“陈荟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中远设计,要在两个月的实习期满后离开。”
说话的人只能看到方怡副总的侧身,她盘着头发,露出纯白而散发光泽的天鹅颈,眼睛看着这座建筑之外,不能确定她到底是听进了还是没听进。
等了一会儿后,她才低头,侧脸时的嘴唇轻而薄。
“知道了。”
轻轻的三个字说出口。
“把材料放下,你出去吧。”
“好的。”
她的办公桌很整洁,多少万的项目从手里过,也没像学生那样做几套试卷就把桌子弄的乱到不成样。
只有关于陈荟的一份简单资料。
方怡转过身来几乎都没打开,直接给撕了扔进垃圾桶。随后拎着包出了办公室。
她有一辆银色的宝马,外观极为干净,就如她的人一样。
没有让任何人跟着,她自己开着车,急速离开。
在江州市的郊外,有一处静谧的,躲在树林里的养老院,养老院的中央种了一颗歪脖子树,树叶很是繁茂。
有个老头儿鼻梁上挂着老花镜,坐在树下翻看一本有着漂亮女人的杂志。
方怡就出现在这里,她穿着黑色的直筒裤,在老头儿的眼里只觉得这女人个头儿要戳天。
“你怎么来了”
方怡看到那杂志就觉得恶寒,直接伸手给夺了过来,“为老不尊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跑到这儿管我的闲事来了。”老头儿笑着哼一声,也不恼。
方怡就用这杂志垫在下面,然后坐下,看得老头儿直瞪眼。
“师父,你说,我还有机会超过他吗”
老头儿收起了老花镜,眼皮子直翻,“我怎么知道”
方怡自顾自的说着,“我其实很辛苦。”
“到这儿来,跟我天天数几只鸟,那最舒服了。”
“我手里最大的客户,他们想要转型做商业地产。我也想抓住这个机会,但是可能性很小,他们那么多钱都愿意花,怎么会在设计费用上面省一笔呢”
方怡似乎都不管这老头儿听不听。
“你教过我的,达成目的的方法有很多种。我想通过一些人情来处理这件事,但我找的那个人,他目前还无意负责这个项目。”
“哎。”方怡深深的叹一口气,“商业地产的转型成功,住宅地产的项目会减少,不成功,我的大客户直接就消失了。”
所以不管怎样,作为乙方,她都是要受甲方变动的巨大影响。
老头儿直抓问题核心,“你找的人是谁”
“企业的二代,接班人吧。”
“那他以后总会接手的。”
方怡觉得自己可能等不了那么久,“这种时候,你还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老头儿神色平静。
“你到这儿应该是对这个项目一点信心都没有。如果成功的可能性的确极低,那么也要尊重现实,这个时候是无能为力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你想说上帝是公平的,我们也会有机会。”
“上帝不管公平这事儿。如果他管,那就说明管理能力特别差劲。你就一直烧那个灶,总会旺的。”
方怡当然知道这是办法,“可我这么一烧,估计又是一个三年。”
老头儿不解,“你干嘛一定要在三年内搞定活不到三年后了”
“那倒也不是。”方怡笑起来,“只不过,想早点证明自己。算了我还有事,杂志还你,注意身体吧。实在不行找个老奶奶。”
“找什么老奶奶,我喜欢年轻的”
方怡在长陵大学校园内的咖啡馆等着陈荟。
长陵大学的学习氛围很浓,这种地方又特别适合装逼,因此好些个人拿着一本书在这里啃。
仿佛,不被别人看到的学习就不是学习。
地方很大,但方怡找的是角落,一个靠近玻璃窗的横排座位,右手边一杯拿铁已经放好了。
不一会儿,陈荟出现在门口。
她有些受宠若惊,尽管性格偏向沉稳,这种时候也不免有些突突得心跳。
“方总,真的是你”
“啊,”方怡转头笑了一下,“坐吧。”
这样的场景总是让陈荟觉得诡异的,或许从正常的逻辑来说,根本就不该有这一幕。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是吧”
陈荟点了点头,“是因为我选择不留在中远设计吗这一点”
“是什么原因让你做这个决定”
额
总不能说我想去大公司吧
总不能说你们公司可能随时倒闭吧
“我觉得,可能有更加适合我的地方。”
这是好听的说法,
不好听的意思,方怡听得懂,“这么近的见面,我们是第二次,你记得吧”
“是,上一次在西餐厅。”
“看来没忘。”方怡也不想浪费时间了,“我了解过你的背景,你来自普通家庭,从乡镇初中,考入县高中,走到今天这一步非常不容易。我没有其他意思,因为我本身也来自小地方。”
尽管她这么说,
但陈荟强大的自尊还是有些被刺痛。
“方总想要说什么”
“毫无依靠的人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很难。而你明明看得到我和陆长歌的关系不错,我直接点说,我不觉得有比中远让你觉得更合适的地方。”
“你是想说让我用好和他的朋友关系”
“这的确就是我的意思。”
“但这不是我交朋友的意思所在。”
陈荟略微强硬的语气丝毫没有让方怡觉得被冒犯,她反而以一种充满母性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女孩儿。
“人生很长,但其实重要的选择只有几次。”方怡摇晃着杯子,怔怔出神,随后才微笑说“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选。”
她的声音并不激烈,语气也没有咄咄逼人,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力量。
陈荟在她走之前问道“你是因为陆长歌很有钱才和他做朋友吗”
方怡反应极快,“你想从中评判我,还是想从中判断我们的关系呢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重要,至少对你不重要。陆长歌有他的幸运,你也不要浪费自己的,仅此而已。”
话说到此处,她又提醒一句,“陆长歌不是那种会败家产的富二代。”
“所以你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些话”
方怡略微沉吟了一下,而后道“或许,是在等待的时候,实在没有什么能做得了吧。其实,中远不缺谁,哪怕是我也不例外。”
这样的答案显然很难为陈荟解惑。
所以方怡多说了,“实际上我觉得,如果你愿意留在中远,有机会让陆长歌欣赏你,如果你一毕业就远走高飞再无交集,那就是另外一种人生了。”
陈荟不信,“我男朋友和他是室友。”
“先保证你们不会分手再说吧。好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