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婷看着彻底没有了反应了的赵泽,慢慢地松开了匕首,溅在脸上温热的血,转眼间已是泛着深深凉意。
薛婉婷扯过车幔,慢慢擦拭着匕首,随着血迹被搽拭干净,匕首漏出了本来的面貌,在昏暗的马车内发出刺眼的白光。她用大拇指刮了刮匕锋,拇指处立即便被割出了一道小口,鲜红的血顺着锋口滴落了下来。
薛婉婷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这把匕首锋利得很。
一旁的薛明善完全地呆愣在了那里,此时的薛婉婷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的。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由于重伤在身,薛婉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可唯独一张薄唇红得诡异,一双眸子亮得惊人,脸颊上的鲜红更是平添了几分妖媚。
薛明善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一时间倒是分不清心底升起的恐惧是因为方才亲手杀死了赵泽,还是因为眼前的薛婉婷。
薛婉婷扯过赵泽腰间的铁鞘,将匕首插了进去,系在了腰间,便俯下身子在赵泽胸口处翻找了起来。
这赵泽果然是萧景恒身边颇为得宠的侍卫,身上的好东西不少,几瓶伤药都是极好的,光是金叶子都收出了小半包,还有一小包散碎的银子。
薛婉婷看着脚边的东西嘲讽一笑,真不知道以前的她怎会如此蠢钝哪有一个闲散王爷身边的侍卫会随身带着如此多的钱财的原本以为她只要自动远离皇权的漩涡,便可一世安稳,可到头来,薛家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想起以往,薛婉婷眼神越发幽暗,明明亮得惊人,却又仿佛看不见任何光亮。她拿起几瓶伤药,依次闻了闻,放下其它的,打开手中的药瓶,取出两粒,自己服了一粒,便将另外一粒递给了一旁的薛明善。
薛明善回过神来,只是看着薛婉婷,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薛婉婷手中的药。
他不敢接。这赵泽身上的药可不止有伤药,也许还有毒药,他可从来不知道他这嫡姐还有辨药识药的本领的。
见此情形,薛婉婷心中越发沉重了下来,她想定是方才的事吓到了薛明善,薛明善不过是未满十岁的年纪,先是经历了灭族,又是亲手杀了人,心中定是惊恐万分,是她疏忽了。
想到此处,薛婉婷对着薛明善招了招手,开口说道,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dquo过来。rdquo
薛明善不明所以,但也还是上前了一些。谁知刚一上前,便被薛婉婷一把揽住了脖子给拉了过去薛明善余光之中还看得见车口处那躺着的赵泽,他心中顿时大骇,刚想反抗之时,后脑处便传来一阵轻柔地抚摸,就是那手凉得紧。
不知为何,随着脑后那只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薛明善那颗原本恐惧的心却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竟然还涌起了点点酸涩,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往外闯。他愣了愣,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便要挣开。只是在察觉到薛婉婷身体突然间的僵硬和微不可查的闷哼,终究是一动不动地窝在了薛婉婷的怀里,任由薛婉婷那双寒凉刺骨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拍打着他的后背。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薛婉婷轻轻开口说道dquo以后,就咱们了heiheirdquo
dquo咱们rdquo多么神奇的两个字。虽然抱着他的女人浑身都透着刺骨的冷,但是他的心中突然间窜出地暖意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薛明善从来都知道自己生性凉薄,自他有记忆以来,薛婉婷总会抱着远归的薛定远撒娇和哭泣,而他却只是远远地看着,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府里上下皆认为他是害怕薛婉婷才止步不前,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真正明白,对于姐姐和父亲之间的天伦,他是真的一点参与的兴趣也无。
一双小手慢慢环上了薛婉婷的腰肢,紧紧地。思及以往,薛明善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喃喃道dquo感觉还不错。rdquo
薛婉婷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轻轻抚着薛明善的头发,心中思绪万千。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对这个她曾经厌恶无比的庶弟产生疼惜和相依为命之感。一夕之间物是人非,惨遭灭族,这种痛苦又岂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所能承受的。前路迷茫凶险,作为薛家嫡女,不管曾经如何,她理应保护好薛明善。
许久,薛婉婷将薛明善轻轻推开,再次将掌中的药连着瓶全递给了薛明善dquo这是上好的伤药,每日服上一粒,对你的内伤有好处。rdquo
突然间被推离,让薛明善感觉到了一瞬间的不适,再一看眼前的药,又让他愣了几秒。
薛明善迟疑着没有接,又故作不解地看向薛婉婷dquo嫡姐给我干什么这赵泽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嫡姐受了重伤,这伤药理应该留着给嫡姐服用才对。rdquo
听着薛明善关心的话语,薛婉婷笑了笑,又揉了揉薛明善的头发dquo这药于我只能缓解伤情,并不能彻底医治,你的伤势不重,只要每日服上一粒,几日便可痊愈。rdquo
薛明善又仔细的瞧了瞧薛婉婷,见薛婉婷除了脸色苍白了些许,并无疑似中毒的迹象,这才伸手接过了药,将药瓶小心的揣好。
他看着手中的药,迟迟没有勇气吃下,这药黑漆漆的,想来必定是极苦的,从小到大他是最怕吃药的。
薛婉婷见薛明善终于将药收好也不再多言,她绕过躺在车门口赵泽的尸体,打开了车帘,外面已经开始下飘着小雪,雪风一股脑的钻进了马车。
薛婉婷紧了紧领口,觉得骨头好似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在周围仔细观察了起来,终于,她发现了一处斜坡,这才又回到了马车前,向着车内喊道dquo薛明善,过来帮忙rdquo
薛明善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准备服药,便被薛婉婷的话声打断,他松开紧咬的牙齿,颇有如释重负之感地吐了口气。
薛明善把怀里的药瓶给拿了出来,将药丸放了进去,又重新将药瓶揣进了怀里。他看着一半身体在车内一半身体在车外的赵泽,不肯绕着走,踩着赵泽的身体便下了马车。
dquo嫡姐。rdquo薛明善恭敬地站在薛婉婷的面前说道。
薛婉婷点了点头,对于薛明善踩着赵泽的尸体的这个行为不置可否,只是说道dquo那有处斜坡,你将马车赶过去,车尾向着坡处。rdquo薛婉婷指着一处说道。
薛明善不解,可照着做了。只是赶车的时候和赵泽挨在一起,心里难免有点发麻和恶心,不过好在也强忍得过去。
薛明善将马车刚一停好,便急急忙忙地跑了下来,不过手中倒是还不忘牵着缰绳。
薛婉婷暗自点了点头,离得近了听见薛明善嘴里dquo呸呸rdquo的声音,她笑着摇了摇头,暗道,怎么没早点发现这庶弟竟是如此的有趣
不过眼下情势所迫,虽然这一世因着在天牢里服了伤药,身体比之上一世好了不少,可先前强行催动了内力,又加重了伤势,她实在是没有这上蹿下跳的精力了,也只能暂时先委屈他了。
薛婉婷从薛明善手中接过缰绳的一刹眼中突然充满笑意,却叫见着的薛明善有一种汗毛直立之感。
她抬眼望去,斜坡下是一条结有薄冰的小河,只要将这连着马车的绳索割断,马车便会顺着这坡度滑落下去,这河面的冰定承受不住马车和赵泽的重量,等冰面破开,赵泽便会同马车一同沉入河底,而这种天气下,不用多久河面就会再次结冰,等六月来时,河面的冰化了,就算是这赵泽好运被捞了起来,也早就面目全非。
薛婉婷咧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赵泽算是她第一次向命运宣战,赵泽死了,证明她是可以战胜命运,改写命运的这赵泽在上一世可是好好的活到了萧奕恒登基呢
她拔出腰间的匕首,手起刀落,割断了绳索马儿没有了束缚,扬起了双蹄,欢快地叫了起来。
薛婉婷拉着缰绳,温柔地捋着鬃毛,笑语嫣嫣。
只听dquo轰隆rdquo一声,马车滚落了斜坡之下,接着又是dquo咔嚓rdquo一声,河面上的冰面裂开,马车缓缓地没进了河里。
薛婉婷的这一系列操作,让薛明善看得目瞪口呆,背脊发凉。今日种种让他不由得庆幸,还好以往没有罪过他的这位嫡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