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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一口一口咬下饭团子,常凤还一边竖起耳朵听押送他们的江州军说话,那几个江州军正好坐在他身后。
“还是行军时军粮好啊如今只能吃这饭团子,一日两日还好,几日下来真是没滋没味的。”他们之前是跟在许盈身后的后续部队,军粮上面和许盈的部曲没什么分别,不紧急的时候吃的很丰富,有许盈这个狗大户出钱,比在江州时还好呢紧急时没人发了一个军粮袋,其中除了一些简单药物,食物包括了鱼肉松、奶粉、糖、炒米、盐巴等等。
如今押送俘虏回去,不能走水路,走的是陆路,补给没那么方便,就简单多了。管饱是管饱的,丰富不能求。
“这就是军中先生们常常念叨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罢过去咱们在州中时,也不过就是如此,绝没有挑剔的呢也不用抱怨了,马上就要到江州门户了,到时就轻松了。”
常凤对他们口中的江州门户很好奇,根据一路上的情况,他知道他们这是快入境江州了,但离江州治所还有不短的距离呢只是入了江州,能有什么不同
离江州的时候是乘船,实际是很轻松的。眼下押送俘虏却是走路,顶着秋老虎余威,确实辛苦不少主要还是能调度来的大船都被许盈拿去运兵、运物资了,剩下倒是有一些小船,但对于人数并不算少的俘虏,却是杯水车薪。所以干脆将俘虏队伍分割之后,由一支一支的押运小队押送走回江州的。
说起来,常凤他们一行也只是庞大的俘虏队伍中的一支而已。
抵达押送他们的江州军口中的江州门户之后,常凤才明白他们话中的意思。在州界处,有一座驿站,但并不像是朝廷的驿站,如今属于朝廷的驿站都精穷了,哪有这样的气象外面看着不招摇,但占地可不算小,房间多、牲口棚多、驿丁多,来来往往的人,颇为热闹。
这是许盈在自己掌控地区内修的驿站,不只是江州,往南打通商道之后也往南边修了一些,这些驿站他自家商队用,外人也可以用,不过一切都按市价来就是了。对于旅人和商贾来说,这没什么问题,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遇到贼匪,等于是提着心过日子能有这样的驿站,不知道省多少事儿
要知道一般的客舍驿站还得担心是不是黑店,而许盈开的连锁店却是因为打出了品牌效应,人家看格局、看招牌就知道不是黑店,格外受信任
哪怕是住不起的小商人、穷旅客,也愿意在驿站外围扎营休息,贼匪之流不敢惹许盈,驿站周边也是安稳的许盈在江州及周边剿匪就像是刮地皮,如果只说江州地界,贼匪本来就很少了就是有,也是不成气候的,哪里敢惹许盈的产业。
到了这里,亮明了身份,交了信物,押送队伍就能补充物资了。当然,想要进驿站睡房间是不可能的,他们人太多了,哪怕只有江州军都是睡不下的,算上俘虏就更不行了。
许盈设立驿站不只是为了商业,也是为了军事。驿站不只是这个时代的酒店,更是仓储物流的一个个节点,有驿站在,补给对于许盈来说难度可降低了不少
然后常凤就看着押送队伍一行,过第一个驿站后,后面有源源不断的驿站,基本上两三天就能遇到一家,有的地方繁华些,甚至能一天遇到一家。这大大减轻了辎重,每次领取物资只需要保证两天所用就差不多了对于押送俘虏的江州军来说,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条件吃的更好了
吃得更好不见得开销更多,完全是补给条件好了,选择余地大了些。
这一点上常凤他们这些俘虏也跟着受益,虽然还是不让他们吃饱饭,但除了白饭团子,他们现在也可以吃到咸菜、鱼类、蚌肉、饼子都是驿站里存储下来的比较差的东西,但在常凤看来并不坏。
常凤过去吃的自然比这好的多,但他并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那种谋士,他很清楚下面的士兵平常吃的是什么。他现在做俘虏,都比原来手下的小兵吃的好的多了。
吃只是一个方面,但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东西了。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看着江州地界上的百姓忙着秋收,比别处更要和平、有序、生气勃勃一些,便与同路的那个守营帐的兵士道“正德输的不冤呐这位卫将军原来就有麒麟儿之名,虽说这是袁继评的,却也能说是一语成谶。”
正德是李鸿祖的字。
“所谓麒麟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此去建邺,一路蜿蜒,正是化龙之路”说到这里,哪怕已经是不再身处局中了,常凤也忍不住有些叹息、向往“这位卫将军可比外人以为的赢面要大得多呢”
然而有常凤这样的想法的人还是少,此时的建邺,大多数并不把许盈放在心上是,他们是看到了许盈发的檄文,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这说的是很好,看的人也心潮澎湃那然后呢
他们倒不是看不起许盈的檄文,事实上他们觉得许盈做的很好,毕竟他就是以笔杆子闻名的如今只是一篇檄文而已,就因为他个人的名气,以及檄文的质量,搞得还在建立中的小朝廷焦头烂额了在舆论上处于不利地位,看似不痛不痒,实则问题很大
若是舆论问题不用在乎,从古至今的当权者也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本来袁继黄袍加身之事就有很多不可言说的部分,虽说这年头大多数当权者都有黑历史,都有得位不正的困扰。真要说起来,泰山羊氏当年还不是欺负夏侯家孤儿寡母,夺了夏侯家的皇位
如今被汝南袁氏如此,有些人看来说不定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呢
但别人得位不正被群嘲,不代表自己得位不正时就可以免于受群嘲了泰山羊氏或许对不住其他人,可从大面上来说并没有对不住汝南袁氏啊袁继位极人臣的位置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羊家小皇帝手里得来的
虽说后头黄袍加身,有被帝党逼的成分,但以结果论结果,外人可看不到当时袁党处境艰难,极有可能被卸磨杀驴。他们看到的是袁继杀了旧主,自己上位说的更绝一点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传统的士大夫观念里,可不存在皇帝要杀自己,自己就反杀回去的道理
哪怕是儒家观念还没有这么死板,孔夫子那会儿,也没有这样的最多也就是躲开去,归隐山林、避开权力,如此保存自身而已
舆论问题发酵,还在建立中的新朝是不能视之如无物的,很多本就不服袁家的,借着檄文发难也不是没有
许盈的檄文,在袁家这边的人看来,正是杀人不见血,一支笔敌过千军万马了
“过去也不知若冲能有这般文字,笔锋甚利啊”见过檄文的袁继只是笑了笑,看起来并不很在意这件事的样子。
他这个态度,在场的韦训就不好说许盈早年写战国论,起言辞锋利、激扬文字,较之如今的讨袁檄文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后来他清淡文章多了,有些人就忘了他原来的样子了。
袁继表现出轻视许盈的样子,一方面是处在他现在的位置,本就不好如临大敌。眼下局面还不够稳定,如果他不能镇定,下面的人只会动摇的更快他可不觉得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就真的可靠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日子讨伐他的各方势力不少,在各方讨伐下他都坚持了下来。有这样的前提在,即使前方还有些吃紧,他也难免渐渐不太把来讨伐他当大事人总不能和一根弦一样一直紧绷着。
哪怕许盈接连破了杜规、李鸿祖部,在袁继这里也没有太大反应杜规和李鸿祖是什么人小贼而已许盈哪怕是靠偌大名望、靠自家的一点儿底子、靠各方襄助,砸也能把他们砸死
在面对许盈之前,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和过去的都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