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而下,地上都是血水和雨水粘稠得混在一起,脑浆都磕出来了,圆眼大睁,不甘瞑目。
舒之岩疯狂得跑过来,眼里也满是慌张,气都没有喘匀,“阿义,你没事儿吧”
姚子义像是被施加了魔法,定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也不动。
眼珠子都没有正常转动,像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姚奶奶已经哭到没有泪水了,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警车已经把姚父带走了,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左邻右舍的劝着姚奶奶节哀顺变,姚子义这个孩子似乎被大家忽视了。
“阿义。”舒之岩碰了一下姚子义的手臂,没有使多大的力气,但是姚子义却像是一个纸片人一样哐当一声直挺挺得往后倒。
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舒之岩伸手,可惜惯性太大,舒之岩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舒之岩半压在姚子义的身上。
“小义”王奶奶惊叫了一声,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得把两个人拉起来。
姚奶奶抱着姚子义哭,老泪纵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天杀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死。”
姚子义眼眶通红,牙齿丢在打颤,明明是六月酷暑,身上还穿着短袖,但他感觉自己置身于严寒冬季,浑身上下连血液都是发冷的。
眼睛一闭,姚子义昏倒了,姚奶奶手忙脚乱得哭喊,“小义,我的宝贝孙子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出事了,可让我老婆子怎么办啊”
王奶奶和其他几个人连忙帮忙把人抱到屋子里,放在床上,“要不要带到医院里看看,可能是淋雨发烧了。”
姚奶奶的思绪已经混乱了,短短半天时间,儿媳妇被儿子打死了,儿子进监狱了,她也知道杀人偿命,几乎是没有活路的。
现在孙子也昏迷不醒,姚奶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少年丧服,老年丧子,幸亏还留下一个孙子陪着她,要不然她这副老骨头就要受不住了。
“奶奶,你们先处理外面的阿义这边我来。”舒之岩已经给他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现在在来的路上,“我打了电话,医生马上就要过来了。”
姚奶奶过了一分钟才理解过来舒之岩的话是什么意思,苍老干枯的手抓着舒之岩,“小岩,好孩子”
“奶奶。”舒之岩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是尽力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
王奶奶用沾湿水的帕子在姚子义的头上擦了一遍又一遍,屋子外面姚母的尸首已经被邻居给安顿在太平间停放。
“小岩,医生什么时候来啊”王奶奶又换了一遍毛巾,忍不住问道。
她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西服的年轻男子背着药箱进来了,巷子比较偏僻,他找路就花了不少的时间。
“小少爷,病人在哪儿”
“王叔,你来了。”舒之岩指着床上的姚子义说,“阿义发烧了,情况特别地不好。”
“小少爷,你先别着急,我看看。”王景尧走过去。
他是舒家的家庭医生,自从舒之岩回来以后,就是舒之岩一个人的专用医生,这个孩子和舒家众人不住在一起,单独一个人住,所以他们接触的时间比较多,相处的还算是和谐。
王景尧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的问题,心情郁结,悲伤过度,发烧了,输液我打一针,睡一觉。”
看没有人反对,王景尧拿出针管,撬开药瓶,吸了半针管,看向舒之岩,“小少爷,麻烦你帮忙把裤子脱掉。”
王景尧是听说过姚子义的,舒之岩闲暇时分跟他念叨过几句,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不错,麻烦起来也不觉得失礼。
“好。”舒之岩跟姚奶奶合力把姚子义的裤子脱下一半,人还在昏迷中,王景尧做好准备工作以后,一针扎进去,拿着棉签摁了一会儿,然后把东西收起来,“我留点儿药,一天三顿,饭后吃,问题不大。”
“谢谢你,谢谢你,医生。”姚奶奶感激涕零。
“不用,应该的。”王景尧礼貌得说道。
他是拿着工资办事的,要谢还得谢谢舒之岩。
王景尧走后,舒之岩坐在床边,照顾姚子义,“奶奶,你们先去忙,阿义这里我照顾着,你们放心。”
姚奶奶深叹一口气,捶了捶站僵的老腿,声音沧桑老干,“小岩,好孩子,麻烦你了,奶奶奶奶去看看那个不争气的。”
姚奶奶跟着其他人去处理姚母的后事了,虽然邻居帮忙把人送到太平间了,但是接下来的事还得自己来,出力出钱
雨慢慢地停了,房檐下被屋檐上落下的雨滴砸出了一个一个的水坑。
舒之岩走过去,打开窗户透透气,屋子里狭仄,刚才这么多人气味很大,雨停了,空气清新,舒之岩通了通气。
转身吓了一大跳,姚子义直直得坐在床上,满面苍白,眸子血红,唇色寡白,形如鬼魅。
“阿义”舒之岩惊慌失措得叫了一声,大步走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
“嗯。”姚子义点点头,舒之岩赶紧跑出去找水。
姚子义下床,屋子里静悄悄的。
走出去跟端着水进来的舒之岩撞了个满怀,“阿义,喝水。”
姚子义接过来,一口气喝干。
雨已经停了,六月的天气就像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瓢泼大雨,这时天际间已经有彩虹出来了。
一道光折射出炫彩斑斓的彩虹,地上还有血迹,姚子义定定地盯着那一处出神。
舒之岩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刚才姚母凄惨去世的地方一时语塞。
“阿岩。”姚子义沿着门框坐下来,靠着门槛,“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舒之岩也跟着坐下来,身上的名牌服装被污泥染脏,他丝毫不在意,揽着姚子义的背,“阿义,想哭就哭吧。”
他知道这种感觉,毕竟她他妈妈也才去世不到一年,失去双亲的痛苦他理解。
“我不想哭。”姚子义幽幽得开口,眼神空洞,“阿岩,我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以前我恨他们,恨不得他们去死,可是现在当他们真的不在了,我却没有解脱感,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