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潘美本就没有依靠骑兵攻坚的想法,他的来这么早的目的就是防止戴延康逃走。
离得远远地就有一拨一拨的骑兵拐进岔道,朝王宫各门而去。潘美早就知道宋王宫不大,一千骑兵使用得当的话,凭借快速支援的优势,倒也能拦住王宫内外进出。
更何况潘美不需要阻拦太久,后方步军很快就会跟上来。
端坐在马背上,潘美不时根据各处传回来的消息调整自己的命令。
之前为了防止戴延康逃跑,身先士卒来得有些急切,现在看人堵住了,就可以好整以暇地调度兵马,以求万无一失。
戴延康被叫醒的时候有些迷迷瞪瞪,听到是周军入城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只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戴延康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乱哄哄地,尤其是得知城内很多反叛之人打着戴和裕的旗号时,更是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
生死存亡之际,应该做的是立刻行动起来,而不是在这里思前想后懊悔怀疑。好在他身边也有忠心之人,禁军都指挥使毕庆之眼见着城中生乱而戴延康迟迟没有发出命令,直接带着数名亲信跑来查看情况。
戴延康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被人一提醒立马就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连忙调集王宫内部的兵马准备朝王宫外的禁军大营奔去。
至于魏彦昌所说的直接通过南门撤离出城,做是肯定要做,但必须在他戴延康把禁军握在手里之后再去做。
丢了那些兵,他这个江南国主就什么都不是。要么带着兵马撤出南昌,要么就在城内降了周国,戴延康没有第二个选择。
只是他在那里自我怀疑耽搁了一段时间,等百余亲信聚集时,宫外已经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官家”得到宫墙处传来的消息,毕庆之立刻看向戴延康。
“强冲出去”戴延康的决断力又回来了。
“是”
毕庆之高声应下,他已经把平时佩戴的长剑扔下,换上了惯常使用的熟铜大锤,看上去着实威猛无俦。
来到宫墙下,探明墙外只是一些骑兵,暂时无法强攻后,戴延康立刻命令一干护卫王宫的兵马向他集中。
这一段宫墙上很快就多了不少守军,没有等一切安排妥当,看人手差不多可以一用,戴延康便沉声下令“动手吧。”
毕庆之手持双锤站在宫门前面,高喝一声“开门”
宫门大开,只见门外百余骑兵远远地围着,手持利刃似乎跃跃欲试。
毕庆之估算了一下距离,周军骑兵所在位置正好是墙头弓箭射程之外,而且还预留了一段提速的距离。从骑兵所在到宫墙底下,差不多可以把马速提到最高。
他做了个深呼吸,猛然举起右锤“冲”
话音未落,当先朝外冲去。
见城内动了,城外骑兵也没犹豫,若是叫宋兵冲到眼前,骑兵的优势就会变成劣势。故而哪怕是前进会受到墙头弓弩的威胁,这些骑兵也不得不拍马向前冲去。
戴延康为了能顺利抵达城内的禁军大营而调动王宫守军自然瞒不过一直盯着王宫的潘美,只是戴延康着实谨慎,没有等人到齐,估摸着够用便果断发动。
这一下便打了一个时间差,等潘美终于判断出王宫宋军调动目的地时,宋国主闯门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这时候就显现出骑兵的好处了,因为调动支援速度快,哪怕担心这是戴延康的声东击西之计,潘美也没有耽搁,安排好十数人留守警戒便立即带着亲随骑兵朝王宫西门而去。
待他赶到时,战场已经从宫门口转移到六七十丈外的巷子里了。
此时一名浑身浴血,手持双锤的男子站在巷子中,从宫门口一直到他身边,鲜血、人尸马尸一直延伸过去。
似是发觉无人敢近身,那男子转身朝西边走去。他这一动,包围在巷子另一头的周军竟然毫无胆色地向后退。
原本和谐的场面这么一乱,看得入神的潘美回过神来,马鞭指着那男子道“此是何人”
身边无人能答。
就在这时,负责这一片的都头一路小跑过来“将军戴延康朝西边军营逃去,我已安排人马追赶拦截”
潘美微微点头,一个猛士怎么也比不过一个藩王重要。
见弓弩已经调了过来,潘美就准备离开去追戴延康。
这个浴血猛士正是毕庆之,他是为了给戴延康殿后而留在这里的。他到现在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自己已经脱力了。
眼看着周兵前方出现弓弩手,毕庆之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站定原地稍事休息,看弓弩是已经准备射击,他突然举起右锤,高呼一声“当先者江夏毕庆之也”
一边喊着,一边迈着沉重的脚步朝西边守军冲去。
“放”
一声令下,箭枝划破长空的声音响起。
毕庆之最终没能来到周军面前,他倒在了前进的路上。
被震动的潘美驻马立在原地呆了许久,之后喟然长叹道“可惜了一个好汉,厚葬吧。”
言罢,立刻挥鞭朝西边追去。
南城,皇甫楠带着石守信穿过城门洞走进城内。
“皇甫都监,咱们就在这边等着么”
听到石守信的问话,皇甫楠微微摇头“若是一直守着城门什么事都不干,咱们也就只能得一个苦劳。”
石守信正要继续说话,突然跑来一位信使“皇甫都监石将军宋王戴延康已经逃出王宫,很可能会收拢城内禁军冲击城门潘将军请你二位做好准备”
乍听这消息,皇甫楠同石守信对视一眼,皇甫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这是上天都不愿意我们辛苦一场只得了个苦劳。”
很显然,只要抓住戴延康,他们两个就这功劳就定了。
石守信点点头“除了守城的兵马,其它全都派出去搜查,都监以为如何”
“甚好”皇甫楠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