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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优伶皇子(八)
    因为心生的焦虑,季霄不顾群臣反对,更也未曾进行更正规的废除仪式,就强硬将“太子”打下天牢。

    季霄更还再三勒令身边人“去查,看看太子身上还有没有留下别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前脚才踏出朝堂。他身后的群臣依旧待在原地,哗然一片,有不少人看见了季霄侧脸命令时眼里的冷酷和狠厉。

    那不像是在处理自己的儿子,倒更像是在对待一个仇敌

    太子终究还未彻底被废除,可皇帝已经迫不及待将他的脸面往死里践踏

    搜身群臣面上姹紫嫣红,不仅是太子脸面受创,他们的脸面也在东厂鹰犬肆意闯入下荡然无存。

    一向颇得民心的太子一朝被废除,还被冠上谋逆罪名;东厂宦官阉人进入朝堂这条条桩桩,都是在撕毁皇室的威严,皇帝是疯了吗

    他是要天下人都看这样一个大笑话啊

    “昏君、昏君昏君之相”言官脸涨通红,眼冒血丝,他的痛斥声说出了无数扔在朝堂上停留不知所措的群臣的心声。

    先前皇帝喜好玩乐,但却有太子殿下在旁辅助参政,社稷还算稳定,诸臣这才未曾上谏什么。

    就算有怀揣不臣之心的叛军打着推翻昏君的旗号,处于高层位置的臣子却也未觉得先前的皇帝季霄是个昏君。

    可现在他们推翻这个念头了

    皇帝摔倒昏迷醒来后,不但性情大变,还昏庸至此,看样子他还试图将整个朝堂变成自己的一言堂。

    有臣子垂下眼去,心道此消息若传出去,势必民心之愤难以抵挡,我等只能置身事外,尽力不沾这样的风波

    他也更生出僭越之心荧惑现世,这灾星指的,怕不是太子殿下吧皇帝的御民之术,是一跤给摔没了吗

    季霄忙着去确认“太子”身上是否存在其他的猫腻,直接将群臣抛之脑后。

    他认为自己身怀“驱邪避害”气场,就可以万事无忧,哪怕现在臣子群情共愤,倒最后事情也会偏向他这一边

    可季霄太高估了自己的气场。

    群臣因了季霄这皇帝的身份,绝无可能对他有谋害

    之心,“驱邪避害”作用不到他们身上。

    可他们虽无恶意,对季霄荒唐的不满却是飞速攀升。

    经此一事群臣都不禁产生了一些异样的心思,他们更希望保全自身,在此之后见了皇帝都会多加退避,这一点是季霄绝无可能掌控得了的

    “失礼了,殿下。”

    志顺低眉顺目走到谢烟客身边,哪怕这是皇帝的旨意,他们也不敢真像是对待死囚犯人那样去搜身。

    他只是让谢烟客将外袍脱下,算得上细致地从里到外查了个遍,就放了手。

    在太监面前的“太子”面色苍白,唇无血色,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紧抿着唇,往常的温和笑容荡然无存,黑眸空荡像是发神、又像是不知道落点于何处。

    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宫内的老人,也算是看着这位太子殿下长大的,他们看了也觉得心口难受。

    “殿下”志顺凑近了,压低声音安抚道,“说不定这只是一时的,陛下很快就会把您放出去。”

    他没有发现,自己说安抚的话时气都是虚的,有种踩空的、没底气的感觉。

    说完他看了一眼阴冷、潮湿的天牢,和旁的太监对视两眼,匆匆出去了。等半刻钟以后,天牢里破例地送来了些崭新的被子,还有些除湿除尘的东西,为“太子”换上。

    哪怕是现下太子落魄,除了那些个嚣张跋扈的东厂鹰犬外,也没人苛刻于他。

    民心所向,并非只是一句虚言。

    你瞧,他们都还是挂念着你的。谢烟客想,他回以那些进来更换被子的人一个温和的微笑。

    等他们走了之后,他脸上的脆弱和苍白立刻消失,黑眸明净澄澈,将外袍重新解开,只数秒的功夫,谢烟客的里衣内层就被扯碎了一角,掌心多出一枚银亮的长针。

    然后他歇了动作,在天牢里安静坐着。天牢里不会有一点透光的可能,囚犯只会在这里浑浑噩噩不分昼夜,但谢烟客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细数着时间的流逝,等待着深夜的到来。

    深夜来临的那一刻,宫中有一角忽然冒出冲天火光,张扬猩红的火光几乎要点燃巡值宫人的瞳孔。

    而这火苗燃起的地方

    ,再靠近不过太子寝宫,可能只需要须臾时间就能蔓延到那方去

    “着火了”

    太子寝宫此刻是重重看守状态,季霄将极大多数的精锐派去这里值守,他对谢烟客所扮演的太子顾虑、忌惮重重,想要掘地三尺从太子寝宫里挖出更多“确凿证据”来。

    一听见寝宫附近着火的消息,本就难以安寝季霄立刻下了死命令“全部去救火”

    “你、你,你们都去,他们这是要蓄意摧毁证据”

    如果太子寝宫没了,他从什么地方进一步构陷太子

    季霄连个半吊子皇帝都算不上,他的固有思维局限很大。他能想到陷害太子、还有到时候用现代舆论攻势,却是无法更深一步,从太子和诸臣交流中下手。

    太子寝宫一被烧起来,他就慌了,将很多负责保护他的暗卫也弄去救火。

    “呼呼”季霄这么一阵呵斥完,粗喘了几口气。

    他这半日来肝火直冒,积怒在心,反反复复折磨下来,季霄竟觉得自己现下状态就像是皇帝“季霄”年老衰弱的样子

    “等过几日,等舆论风暴卷起来,就会好了”

    他眼下带着青黑色,狠狠道,下一刻就准备重新躺回床上去。

    但忽然一阵古怪的声响靠近,听起来像是人极速接近的脚步声,季霄说“什么人”

    他毫不防备地斜靠在床上,随意想到这怕不是哪个投怀送抱的宫女,要是送上门来的那倒也不错,后宫那些妃子他自穿越过来的数日可是半点儿不敢碰

    想着,季霄就露出一点笑,却正好和一遮掩了全部身形、样貌的人给撞了对眼。

    这不是什么宫女,这是刺客季霄慌乱了一瞬,却又想起来自己可是有“驱邪避害”气场加身,怕什么刺客

    也终于有人意识到刺客的闯入,季霄听见外边传来的有刺客的叫喊声,冷冷、恶狠狠地瞪视向这刺客“给朕去死”

    他等着这刺客下一秒失手错手自杀季霄眼睛大睁着,里边还带着血丝,他眼也不眨瞪向刺客,眼里带着点扭曲的兴奋。

    他在皇帝这个位子上时,没有一天是愉快的。但他觉得现在看这个刺客死在

    自己气场下,被自己给操纵生死,一定会让他愉快起来,就是这种凌驾于世界之上、掌控一切的快感

    可季霄大睁着的眼突然涣散了,他低下头,看见这个刺客用一种特别的,带着诡异的轻柔的手法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他耳边听见自己尖利的痛叫声,还有自己心里发出的难以置信的嘶吼声

    他怎么可能伤得了自己他怎么可能伤得了自己

    他不是有着驱邪避害的气场吗不是还升了一个层次了吗之前、之前邺城的时候也没出这样的纰漏啊

    刺客将手收回来,忽地用一种沙哑的,粗粝声音嘶吼厉叫,犹如报丧的乌鸦“毒害亲子,不配为父;荧惑星现,倒行逆施,不配为君”

    季霄一念之间心里想到了自己暗中下的命令太监们不忍太子遭遇送来的吃食早被他派人往里边下了毒,这毒会让人一夜“病死”,再高明的太医也看不出来端倪。

    今日就该是太子的死期,他绝不可能活着出天牢了。

    可刺客如何知晓,他们奉的到底是谁的命令

    季霄在腹部伤口造成的剧痛中躬紧蜷缩身体,冷汗淋漓,宫人急促脚步声传来,在这嘈杂声音掩饰下他却看见那刺客躬下身来用着照旧嘶哑的声线道“这是报复,一个开始”

    这声音就像毒蛇的信,钻进探入季霄的耳廓,带着湿腻的阴冷的触感。

    他在腹部传来和这声音、和系统的失效导致的精神上的双重痛楚中,瞳孔紧缩。

    “陛下遇刺”宫人惶急的呼喊声甚至也被这不详的厉叫声压过,乱成一片。

    火光耀耀,惊惧、焦急奔走声一片,一件接一件的大事搅得人心惶惶,不安奔走。

    死寂天牢中,驻守的人不知何时也已经离开。

    “时间到了。”

    谢烟客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他手中的长针贯入天牢锁芯中,极其熟练的勾转。

    这奇淫技巧,对幼年的季朝月来说是谋生的生计之一,也无怪乎熟能生巧,在此时方便了谢烟客破开这天牢。

    这固若金汤的天牢此刻的防守脆弱得像一张薄纸,无论是外界还是内里的死

    刑囚犯,都未曾听到一丝一毫别的声音

    因为谢烟客分明在轻缓地迈着步子,却未传出一点儿声响,仿佛一只幽灵,却是光明正大极了的幽灵。

    “殿下。”

    谢烟客出天牢的刹那,就有一早准备在旁边的人垂首,将一早准备的一具病死的死囚的尸身送入天牢。

    那尸身和太子模样有着八分相似,单衣和外袍也早换上了一样的。

    谢烟客走出来时,甚至没有换下那张仿着太子样貌做出来的面皮,带着这所有宫人都熟知的面庞旁若无人地离开。

    他眼底映着那一角通天的“火光”,应该现下也有宫人发现那不是真实的火焰,而只是烛火虚映的假象。

    但也来不及了,皇帝遇刺的事情会再次夺去他们全部的心神。

    谢烟客轻声道“只要够乱,就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天牢了。”

    作者有话要说刺客是个重要人物

    之后会说为什么会伤得到季霄。感谢在2021063000:23:532021070122: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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