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钊先生等人进行了十几日的游历,终于回到了北京。
回来的当日,如仲甫先生所言,为他们三人接风洗尘,也算是弥补大年十五未在一起的遗憾。照林诗然而言,这次接风反倒是像过年团聚一般,新青年编辑部的先生们都来了,甚至连蔡校长也来了,还有回家过春节提前到校的刘海威等人也都到了。
陈家院子前所未有的热闹。
人们总是热爱相聚,讨厌别离,却不知,但凡相聚,必有别离。
先生们都在仲甫先生的书房里,里面有时传来先生们激昂地讨论声,一般都是胡适先生和守常先生意见相左;有时又能听见附和声,一般都是豫才先生和仲甫先生对大钊先生的观点表示赞同;有时还会传出蔡校长和稀泥的劝慰声。
“诗然姐姐,你们此次去游历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乔年眨巴眨巴着充满好奇的眼睛,双手肘搁置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他们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围坐在一起。
易群先从乔年身后走过来,揉了揉乔年的小脑袋,顺势坐在了乔年的身边“你这小子就知道有趣,然然他们又不是去玩儿。没听见仲甫先生让他们交心得啊”
乔年嘟着小脸,用手摸了摸头,委屈似的看了眼易群先“就问问嘛”
“哎,你不也好奇了好些天,还说乔年呢”何孟雄接过话茬,对乔年,哥哥姐姐们的保护欲永远是爆棚的。
大家还是老样子。林诗然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好似填补了内心的某种缺失。
白逐端着刚泡好的茶壶走进院子,她将茶壶放在桌子上,坐在了林诗然的对面,随即倒了杯茶递给了林诗然道“你们就知道一个劲儿地问,他们这才刚回来,让然然喝口水慢慢说。”接着,又倒了杯茶朝不远处的赵世炎走去。
大家都知道,白逐和赵世炎自过年去了天津后,就发生了些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对他俩的状态,大家都见惯不惊、习以为常了,就像白兰和郭心刚一样。
林诗然接过茶道谢后,抿了两口,敲了敲桌子,清了清嗓子,音贝提升了不少,像极了茶馆里说书的“各位听客,我开说了啊”
“然然你不能这样啊”
厨房里飘来了柳眉和白兰的声音。她们正帮着高君曼、赵纫兰和江冬秀打下手,听得林诗然的声音,她们也很想知道游历趣事呢。
厨房里的三位女士哪里不知道这年轻人的心思,虽然柳眉和白兰只是开玩笑似的冲院子里那么一说,手里的活儿并未停下,但是怕这心早就飞到林诗然那里去了。再说,了解游历经过,深知百姓疾苦,探得中国国情,不也是他们现阶段正所需要的吗
“横竖你们这下手也打得差不多了,你们去吧”到底是赵纫兰,直来直去,率先开口说道。今日丈夫归来,自然是掩不住的喜悦。
“这菜还没择呢,我们先择。”柳眉和白兰哪里不知道伯母们的心意,本打算离开,却见菜还没择完,再怎么忙着,也要把职责做完。
“我来吧。”高君曼正好腾出空来,准备接过了白兰和柳眉手上的活计。
柳眉笑盈盈地拦住了高君曼道“姨妈,就不用麻烦您了,我和白兰来就行。”
“你们若再不去,可就错过那小妮子讲故事咯。”赵纫兰帮着高君曼,对白兰和柳眉打趣道。江冬秀虽然干活很泼辣,但是性格有些慢热,再加上不善言辞,因此她只是在一边笑着,也不多说什么。
“哪里是瞒得住的,心刚他们还在呢倒是不存在错不错过。”白兰抬起头笑了笑,示意三位师母安心。
却不是林诗然不等她俩,到底是广大听众们就位,只能委屈此时在厨房里做帮厨的两个小厨娘了。
赵世炎和陈延年则是被子美、鹤年还有星华、葆华团团围住,给他们编织鸽笼,要不就是给他们做弹弓之类的小玩意。
“世炎哥哥,你怎么做的比延年哥哥慢啊”星华撅着小嘴望了望旁边正守着延年得意扬扬的葆华。
赵世炎将身边的星华和鹤年揽过来,悄悄地和他们说了几句。
然后,就看见星华和鹤年走到延年那边打闹起来。
“赵世炎”陈延年冲着正对着他幸灾乐祸的赵世炎瞪了一眼。随即对那四个小家伙低声说了几句。四个小家伙又全部聚向了赵世炎,四只小手全部伸向赵世炎的上衣口袋。
“你们找什么”赵世炎毫无防备,有些懵。
“哥哥说世炎哥哥口袋里有糖”鹤年奶声奶气地扬着小脸丝毫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换赵世炎瞪着很满意他现在表情的陈延年了。
每个年代的少年总会有那个年代独有的烙印,但是横跨时间长河,他们有个共同的特征朝气蓬勃的生活,不管多久会迎来只能遥望夕阳的暮年,只要骨子里保留那一份热血,我们,即青春。
通过这次游历,林诗然深深地明白,中国的国情需要一个完全不同于现在的制度,也就是说改良是根本不可能在中国实现,中国有几千年的封建时代,如今又有帝国主义入侵,别说温和的改良,如果不是彻底的暴力革命,也对中国丝毫没有用处。所以,无政府主义和资本主义注定要为中国所抛弃。
看过底层人民的辛苦,见过他们的愚昧和无知,林诗然越来越体会到新文化运动深入化的必要性和拓展的必然性,即宽度和深度必须同时进行。
马克思主义是中国的光亮,毕竟俄国现在已经践行成功了。马克思主义的许多主张也都和中国的国情契合。
暴力革命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唯一形式中国必须在思想革命的基础上实践暴力革命
林诗然将曾经林佩姿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收拾了一些,拿去典当了,她的家教课要下月才能恢复正常,除了必要的费用,她没有余钱。
梅香的事情一直萦绕在林诗然的心头,生命需要交代。她找到了梅姨,将典当得来的钱拿出一小部分给了梅姨。梅姨将自己所知都告诉了林诗然。虽然不够全面,但是梅香的死和三姨太同苏宁城有着重大的关系。苏家是什么样,林诗然很清楚,情况已然七七八八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了。
虽然只是推断,却是最好的解释,梅香是自杀,也毫无证据可言。
梅姨虽然不知道林诗然为什么对梅香感兴趣,但是她今日能这么痛快的将此事告诉林诗然,除了林诗然给她的报酬以外,最重要的是林佩姿已经病入膏肓了。她不敢告诉林诗然,她怕林诗然诘责于她。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一步算一步。更何况,现在苏家也在封锁消息,尽量地不让人知道苏家大太太病危的消息,不然那些小报媒体没完没了,而且如果让人扒出来,苏家大太太有长期抽大烟的习惯,那苏家的名声又会有一次败落的风险。
林诗然下午去了一趟从梅姨口中得知的梅香的家。梅香的家就住在北京郊外的村子里。她是因为知道梅香的死亡原因被官方已经扭曲得不像样了,而且凭借着苏家的实力和政府的腐败,是不可能给一个毫无来头的小丫头正名的,所以她只是想把她知道的告诉给梅香的家人,给予他们一丝慰籍。
不曾想梅香的家人于前几日就搬离了村子,听说是得了一大笔钱,要搬去南方,名义上是说不想留在这个失去女儿的伤心地,实际上
林诗然不敢再想下去,她是不想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势利肮脏,但是她又不得不这么想。
如果真的是因为不想留在失去女儿的伤心地,至少会带走女儿有关的物什,可是没有,听说梅香下葬那日,她的家人把她所有的东西都处理掉了,本来家里就穷,专属于她的又有多少件物什呢
这不是伤心欲绝,分明是遗忘。
林诗然去了梅香埋葬的小山丘,那个女孩就静静地躺在坟包里,连块墓碑都没有,只插了根小木牌。若是再过些年,这里再埋上一两个,顿然就找不到这个小姑娘的身影了。
林诗然是唯物主义者,人死如灯灭,了无痕迹。然而今日,她却觉得梅香一定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这个世界人们的理想国。
她深深叹了口气,看着满天布满的乌云,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她回望整个山丘,想起了秋瑾先生的一句话
芸芸众生,熟不爱生爱生之极,进而爱群。
林诗然从未想过,林佩姿会再次抛弃她。这一次,她用生命使出浑身力气永远地抛弃了她。
那日,林诗然在收拾停当后,正准备前往红楼图书馆参加今年第一场读书会。自从舅舅游历归来之后,一连好几日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研究马克思主义。这次读书会的主题是俄国十月革命,林诗然盼望这个主题盼望了好久,之前就因为琴室的事件再加上材料不齐备而搁置了。
“然小姐然小姐”
急切地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林诗然听出了这是梅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看了下赵纫兰,自家舅妈正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看来根本就无法顾及外面的敲门声。
林诗然开了门,警惕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她的心中有不祥地预感,上次梅姨登门还是因为苏宁城要责罚林佩姿。
“然小姐,大太太快,快不行了”梅姨的声音很局促,神色却很复杂,些许愧疚,些许心虚。
林诗然听到这句话如晴空霹雳。她一把揪住梅姨衣领处,曾经灵动可爱的大眼睛里如今全部是狠厉“你说什么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吗什么叫做快不行了”
“然然,发生什么了吗”
赵纫兰隐隐觉得外面的氛围有些不对,只是锅里还煮着东西,走不开。
这句话似乎唤回了林诗然丢丢理智,她松开了手,别过头,将语气尽量缓和下来“舅妈,没事。我出去了”
“好,路上慢点啊”
赵纫兰知道林诗然今早要去参加读书会,于是,没有想太多。
林诗然回转头,梅姨压低声音说道“大太太要见您”
林诗然分得清轻重缓急,她将责怪先放在了一边,按捺住性子,跟着梅姨先到了苏家。
整个苏家上下充满着沉重和死亡的气息,比那日她受家法之时感受到的氛围还要沉闷。这里像是幻化成天堂的无边地狱,里面的人流着泪也要笑得如花般灿烂使得外面的人拼了命的想进来。
林诗然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林佩姿了,最重要的是林佩姿不见她。
现在的林佩姿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除开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的痕迹,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她长得不算漂亮,却也是眉清目秀。她的脸色苍白,双颊凹陷,整个身子只剩下皮包骨。
“姑妈”林诗然蹲在床边,握住了那只骨头突出、连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她的声音很轻。
“然然,你来啦”林佩姿似乎是很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是那么地无神而空洞。
佣人们都自觉地退出了房间,四姨太也走出房间,下了楼,同二姨太和三姨太坐在一起,苏宁城还没有回来,听说正在往家里赶。
二姨太断是见不得林佩姿的,她之前见过病入膏肓的林佩姿,她只觉得像鬼一样,自那一日起她就开始担心林佩姿要随时死去,她害怕,她怕林佩姿死后的鬼魂会缠上她。可是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当西洋大夫遗憾地摇了摇头之后,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还好坐在沙发上,不然她一定会腿软。现在她的脑海里全是她害林佩姿抽上大烟的事和林诗然在病床上和她说得那番话,天道轮回,会不会有报应
倒是三姨太不担心,她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用修趾刀磨着自己的指甲,她是觉得这林佩姿横竖是自己病死的,同她没什么关系。人嘛,总是要死的,日子也总是要过的。
整个房间只剩下了林诗然和梅姨。
“姑妈,我们去医院吧一定还有办法的姑妈”林诗然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犹如珍珠坠地。
这一刻,曾经有过的怨恨似乎荡然无存。
“傻孩子”林佩姿抬手摸了摸林诗然的头,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后来不见你,并非恼你,而是没脸见你。你生姑妈的气吗”
林诗然的小脑袋摇得跟钟摆一样。
“你小时候受了不少苦,是我这个做姑妈的无能。其实,我很感谢守常先生的,把你教得这么好。想我斗了一辈子,愁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到了到了,才发现什么都不是,皆是一场空。”林佩姿的眼角泛着泪光,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梅姨很在意似的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回大太太,还没。”梅姨低着头,不知是为自己之前帮着二姨太让林佩姿染上大烟而心虚羞愧还是些许不忍心看到林佩姿如今的模样。
“然然,姑妈是看不到你出嫁了,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爱你的人成亲,不要像姑妈,浑浑噩噩地就嫁了出去。女人这辈子嫁得好倒也罢了,若是嫁得不好,连个疼你的人都没有。尤其是年老色衰之后,就像个毫无价值的垃圾般扔在家里。我这辈子一直都在为自己打算,从未考虑过你,还强加于你很多东西,姑妈很自私,但是姑妈无可奈何,姑妈对不住你,然然”林佩姿眼泪如串珠般划过脸颊,顺着下巴低落至颈部,她的话语间充斥着悲伤、愧疚和懊悔。
“姑妈,这不是您的错。是我太任性了。我一直都知道我是您的希望,这是人求生的本能,所以您不必自责。”林诗然抬手轻轻为林佩姿拂去泪痕,她的声音颤抖着,她不想林佩姿在死的时候也是包含着悲哀,哪怕是一丝安详,一点就好。
“我累了,倦了,也厌了。只愿来世不再做苏家人,不再做什么大太太,不再做女人”林佩姿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这是生命在弥留之际对整个世界深深的呐喊,半晌,一切尘埃落定,再无声息。
“姑妈”林诗然伸出颤抖的双手抚摸着林佩姿的脸颊,甚至为她拂去了眼角最后一滴泪水,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姑妈姑妈姑妈”那逐渐开始冰冷的身体在告诉她,她的姑妈永远离开了她。林诗然像发了疯似的拼命摇晃林佩姿的身体。
当林诗然绝望的声音传出来,四姨太赶忙上了二楼,二姨太条件反射性的站起身来,惊恐地看向林佩姿的房间,三姨太先是站了起来,随即像掩饰情绪般漫不经心的坐下来。苏明玫和苏明锦两人从始至终都依偎在一起,她们害怕死亡,甚至是害怕聆听死亡。
这世界上每个动物都会对同类的死亡表示恐惧和哀悼,也是他们对他们即将到来命运的哀悼。
梅姨看出林诗然的失控,慌忙叫了两个仆人进来帮着她拉开林诗然,林诗然的脑子陷入了混乱状态,她只是本能地扑向林佩姿,她不相信林佩姿死了,直到在拉扯中,她发现林佩姿一动不动,她才开始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即而来的巨大悲伤淹没了她最后的理智,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那么无助,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到最后还要抛弃我为什么”
她讨厌抛弃
她突然又恨起林佩姿来,小时候她挨打的时候,她就抛弃她,现在她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再次抛弃她。
与其说她憎恶抛弃,不如说她害怕抛弃。
当人们无力承受巨大的悲伤时,总会将悲伤转为仇恨来掩藏自己的脆弱和不堪。
林诗然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跳加速,瞬间遁入无边黑暗。
四姨太进房间的时候,正看见仆人们手忙脚乱的阻止林诗然,林诗然不顾一切的挣扎着,就像一只失去理智、红了眼的兔子。
林诗然晕倒了,四姨太让人把林诗然带去客房里安置。至于林佩姿,让人帮忙梳理打扮,等苏宁城回来之后入殓。
林诗然又来到那里。
只是这一次四周不再是砖墙,而是铁墙,不再有光透过缝隙穿进来,因为没有缝隙。
面前的人也不再是小女孩,而是她。对,十六岁的她。此时的她。
“你怎么会”
自从上次梦见她,林诗然便开始留意心理方向的书籍,只是这方面的书籍大多是国外的,而且并不全面,也很难找,毕竟国内的心理学也才刚刚起步。
小时候的自己是因为童年阴影,只是,为什么她会一下变成现在的自己
“能感觉到,你现在很脆弱呢,林佩姿死了很难过吧世界上两位亲人,你就已经失去一个了。上天还真是不公平呢,总是剥夺着你最重要的东西。”眼前的她笑了起来,林诗然红着眼,倔强的避开了她的笑容,“在我的面前,你就不用装了,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倔强的样子真是令人讨厌呢上次见到你不是还被爱和关怀滋润着,怎么,舅舅呢朋友呢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他们通通不见了。”
“那是我没告诉他们,我姑妈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林诗然低声说道。
“告诉了就一定会被关怀吗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感同身受。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年代,豫才先生的狂人日记里不是写的很明白吗,这是个吃人的时代。你忘了我们小时候受到的欺凌吗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站出来呼吁什么正义和关怀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舅舅和朋友们那个时候在哪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从来都只有自己,从始至终,我们只有自己。”她对林诗然的回答很不满意,连带着语气都加重了许多。
林诗然沉默了。
她又嘲讽地笑了起来“我都忘了,你是个坚定的革命者现在信仰马克思主义那马克思教了你怎么摆脱我了吗你不是一直都在想甩掉我吗你要救国,救人民,你连你自己都救赎不了,你还想救国林佩姿死在你的眼前,你什么都做不了,你还想救万人我看你就是个废物”
林诗然猛地看向了她,那种被侮辱了的恨意从眼神中毫不避讳地折射出来。
“我很喜欢你现在的眼神。这个世界只存在捕猎者和猎物。我们曾经是猎物,但是既然上天让我们活了下来,那我们就是捕猎者”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诱惑。
“你什么意思”林诗然警惕地看向她。
“不顾一切、不择手段杀了王秀瑜,杀了所有亏欠我们的人”她附在林诗然的耳边,话语很轻,却如千斤重,“你有这个头脑。杀人需要亲自动手吗人类啊,只需要给她一点暗示,结果就呼之欲出了。上次,住院的时候,你不是很出色的利用了王秀瑜的软肋,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吗心理博弈不是你一向很擅长的吗这次只需要加重一点点,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行。”林诗然果断拒绝,“做事都是有原则的,不能破了原则,做事情不可以不择手段,只重结果不重过程,这是错的。”
“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她似乎是气急了,一把抓住了林诗然的衣领,娃娃脸因为生气而变得狰狞,“这个世界不需要过程,只需要结果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看袁世凯复辟,轻而易举地就夺去了民主共和的胜利果实,民主共和失败啦,纵它的过程再轰轰烈烈,也磨灭不了它失败的事实。袁世凯复辟,却在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袁世凯复辟是臭名昭著,又不是扬名立万。”林诗然反驳道。
“那又如何它达到了它的目的。不是吗”她随即放缓了语气,走到了林诗然面前道,“你对林佩姿很愧疚。你知道林佩姿染上大烟和国会的事情有关,你觉得是你害了林佩姿,后来你和苏家脱离关系,疏于对她的关心。你认为林佩姿的死,你也是间接的凶手,就像当初我们挨打时,林佩姿不出声一样。你看看善良和爱给你带来了什么它们是那么虚无缥缈,现在荡然无存。你自以为你在慢慢走出阴影,你九岁之后得到的爱、阳光和关怀,连这堵墙都冲不破你看我们面前这堵墙,实话说,它的后面就是你要的光明。”她接着走到了墙的面前,使劲一砸,只听得铁墙发出沉重的哀鸣,却毫无影响,“看到了吗我们本就身于黑暗,只有身于黑暗的人才会拼命的寻找光明,我们出不去的。我们没有希望就像现在的中国毫无希望都是徒劳倒不如就埋于黑暗。”
林诗然的内心顿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小时候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混杂着林佩姿的逝世,愧疚、彷徨、愤恨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在她的心底。
周围寒冷的气息布满了林诗然的全身,她抱紧自己蹲下身来,巨大的悲伤顿然袭来,她抑制不住,哭了起来,她害怕,她无助,她无力。
她随着林诗然蹲了下来,语气缓和了很多,轻轻抚着林诗然的背道“你承受太多了。你总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脆弱。你的委屈,难过,我都知道。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你,更爱你。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来,把手给我。让我为你分担。”
这是第二次她向她伸出了手。
林诗然迟疑地望着她,将手慢慢地放在了她的手里,她的手冰冷却充满了力量。
林诗然就像个迷路的孩子,颤抖着声音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我们要找他们,讨回一点代价”
林诗然从梦里醒来,身边的枕巾已然湿透了,她坐起身来,红红的眼眶里曾经灵动的大眼睛里布满了恨意。
她抬手拂去脸上的泪痕,嘴角微微上扬,是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她被情绪掌控。
她正在被恶魔吞噬。
妖怪是真实存在的,魔鬼也是。它们就住在我们体内,而且有时它们还把我们打败了。史蒂芬金
作者有话要说声明然然不是双重人格正邪交锋
然然的成长要从量变到质变了所以接下来的两章重点会集中在然然的成长上。
毕竟五四要来了然然要光速成长了
感情戏的话,你们觉得然然半黑化状态他俩估计会吵架很凶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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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都是正文
希望大家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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