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通寺旧例,上旬穿灰,下旬穿黄,这自然不假。但明净大师特立独行惯了,从不按寺里的规矩办事,他永远只穿黑。你们二人既是广通寺的旧人,竟连这等人尽皆知的事都不知道”
说完,谢规一撩衣摆,跪在了熙宁帝面前。
“陛下明鉴,有人欲构陷于臣,但臣实在无德无能唤出大鼋。臣自知福薄,不然也不会父母双亡。欺君之罪,臣不敢认。至于媚上,更是无稽之谈。”
熙宁帝的手轻轻扣着座下的龙椅,他不说御史台说的对,也不说谢规说的不对,只是叫人拿了那两个广通寺的旧人送到了大理寺。
他甚至懒得问那两人为何要说谎。
众大臣不明白皇帝这是闹哪一出,广通寺的旧人构陷谢规总该有个理由吧。可皇帝问都不问只让下头把人关起来,搞得他们想看热闹都看不完整。
皇帝不问缘由,被构陷的谢规也不着急。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还从容地看了担心他的五皇子一眼。
御史台的人没想到自己找来的证人竟是两个草包,但他们既然开了头,就不可能轻易作罢。
正要继续开骂,熙宁帝却开了口“朕出宫是一时兴起,谢寺卿此前并不知情。”
皇帝的意思是,得了,谢规也是被他临时叫去的,想做手脚也来不及。这件事到此为止,都别说了。
谁知御史台的人不知道是没听懂熙宁帝的言下之意,还是跟谢规有仇,竟然梗着脖子道“众人都知,建安伯是谢少卿的姑父。圣上素来爱重建安伯,常召他相伴左右,焉知不是建安伯提前给谢少卿递了消息。”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大臣都惊的吸了口气,就连一直不做声的林如海都忍不住看了刘大夫一眼。
御史大夫这话有点意思,话里话外把建安伯牵扯了进来。
如果谢规真的对大鼋动了手脚,建安伯也讨不了好。熙宁帝虽然性子温和,但他最恨欺骗。若是建安伯当真给谢规递了消息,只怕不仅建安伯府从前的圣宠不再,皇帝还要倒过来清算他们府。
因此刘大夫这话一出,场上众人都心道,你可真敢说。
虽然他们也眼红建安伯的圣宠,但眼红归眼红,他们也不敢真拿出来说道。况且对人家发难就算了,圣上都喊了谢寺卿,你还叫谢少卿,这不摆明了不承认圣上对谢规的封赏嘛。
此时见刘大夫梗着脖子数落着建安伯的不是,比如成天蛊惑熙宁帝,不务正业云云,众人看热闹的同时也有些好奇,这建安伯府,会不会真的被拉下去
大臣们都等着熙宁帝说话,熙宁帝却笑了,边笑边道“那朕便让建安伯来殿中自辩吧。”
建安伯平日里并不怎么上殿,他虽日日进宫,但要么是和熙宁帝窝在宫中花房里倒腾那些花木,要么就是陪皇帝在侧殿里喝喝茶,听听皇帝的抱怨。
突然被召上殿,他还有些懵。
待小内侍说明白了是什么事,他在心里先大骂了一顿御史台的人,等到进了大殿,又挤着眉毛做了苦脸跪倒在了熙宁帝面前,开口便是“臣冤枉,臣真的冤枉。”
他一个劲说冤枉,熙宁帝也不着急。
等到连说了好几遍冤枉,建安伯突然对着刘大夫开骂了“刘大夫,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害我你大孙子把人家正在议亲的黄花大闺女糟蹋了,这事不是我说出去的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对着陛下骂我干吗”
说完,又对着御史台的其它人开骂“张主簿,你媳妇把你儿媳妇打了,你儿媳妇娘家人找上门把你家砸了这事也不是我说出去的啊。还有何中丞,你别瞪我啊,你家那事也不是我说出去的,我没那么闲,成天关注你家哪个儿子宠妾灭妻了,哪个小妾又给主母下毒了。”
他每说一句,殿中惊呼声就多一阵。等到他说完,在场大臣的表情就有些好看了。
这些消息太劲爆了,他们都不知道,也不知这建安伯从哪里听来的。
再看建安伯提到的那几位御史台的人,脸色已经称得上是猪肝色了。刘大夫更是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指着建安伯,手哆嗦的连笏板都差点拿不稳了。
可惜罪魁祸首建安伯并不在意,他还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熙宁帝,问“陛下,你出宫那日,臣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刘大夫的笏板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熙宁帝明明知道那日建安伯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但他方才竟然没有出言解释,反而让建安伯前来自辩,还让他们招了一顿羞辱。
刘大夫只觉胸腔内一股郁气上涌,不知哪里来的决心,竟上前几步跪倒在地,高声陈词“臣还要参谢少卿私收扶桑国的财物。人证俱在,如有假话,臣愿被天打五雷劈”
刘大夫跪的干脆,说话也掷地有声。熙宁帝也不喊起,只问了一句“你说的财物,可是扶桑国的漆器、花钿和乐器”
刘大夫虽然疑惑熙宁帝怎么知道谢规敛了什么财,但皇帝问了,他也只能一五一十地回答是的。
熙宁帝却叹了口气,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大夫心中不安,却听熙宁帝道“那些东西都在朕宫中放着呢。”
话音落,刘大夫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刘大夫晕了,但此事并没有完。
虽然大鼋是谢规唤出来的说辞只是捕风捉影,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再加上先前一直没吭声的太上皇也发了声让彻查此事,所以谢规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虽然无法证明天降祥瑞一事是谢规搞的鬼,但谢规也无法证明这事跟他没关系。太上皇又这么一搅和,熙宁帝想息事宁人也息不了了。
对于种种指控和猜疑,谢规并未放在心上,他只回了四个字清者自清。
正当事情烂在这里不上不下的时候,京中有人道,陛下出宫那日,他们曾见到谢规和明净大师座下的弟子在街头私语。同时,当年曾见到明净大师唤出大鼋的香客也站出来了。
那香客身份矜贵,竟是太上皇的庶妹,熙宁帝的姑母。
太上皇除了大长公主这一个嫡亲的妹妹外,还有三个庶妹。其中一个嫁到了云南,一个嫁到了西北,还有一个嫁到了江南。
这次站出来的,就是嫁到江南的那个庶妹。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很佛,但皇帝也是有脾气的。上次一百碗苦茶的教训还不够深刻,那这次就来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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