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这个事态来分析,现在的人类手里很可能捏着一张很大的底牌”不光光是莫染这么想，其实所有的高层都是这么想。

    “这样的可能是最大的。”薛长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是灭自己的威风长别人的志气，要说军事人才,人类占得才是大头,我们亡者现在的军队建设比起人类来算什么呢我们大部分的都是半路出家。”

    关于这一点,最有发言权的就是现在的先锋将军姜洹了,这话未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一向寡言的姜洹也随着薛长风的话点点头，等到他发现了所有人这是他的目光之后干脆清了清喉咙接着说“是这样的,当时我在军队里面其实只是副手,如果我的上司他们没有去世的话，现在应该也服务于人类的军队。”

    有些问题不能细细琢磨,一琢磨不免会让人感觉到心惊肉跳,就如同现在一样。

    “那我们现在是要怎么选择”谢浪皱起了眉头,说是选择,其实人类留给亡者的基本没有什么选择,怎么看都是相当苛刻的。

    谢浪的话,成功的让刚刚还讨论激烈的热情冷却了下来,安静一下子在帐篷里面不断的盘旋了起来,薛长风想说点什么，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极为明亮的眼神朝着莫染看过去。

    莫染有些好笑的看着薛长风“做决断的是你，你看我做什么”

    薛长风却也不生气，他用那显白素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点了几下之后才说“做决定的却是是我，但是影响我做出什么决定的却是你。”

    莫染扬了扬眉毛,很明显，薛长风话中有话。

    “人类有底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应该也有底牌，所以”薛长风的唇边缀着微笑，他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莫染却并没有马上回答薛长风的话，反而问她“如果不管底牌不底牌什么的，只是现在的局势，你要怎么选择”

    这个问题在薛长风看起来根本就是不是问题，他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但是却有冰冷的厌恶从他的唇齿之间蔓延了出来“选择我们亡者为什么只能在人类给的残渣剩菜中做选择我们应该是将桌子都掀翻的人。”

    他的说法很通俗，却说到了每个亡者的心里面，一时间，刚刚安静的气氛又变得缓和了几分。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其实我们亡者这一战已经是勉力而行，但是，勉力是在开始战争之前说得，只要战争的号角开启，这就已经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了。今天我们走在这里，不管对方还有什么后手，我们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所有种族知道我们的亡者的坚持。”

    “我们不能被人欺负，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我们亡者还有一口气，还有一个人，那么就不要想着能够在我们的身上动刀子，谁都不可以，只是为了这一点，如果为了这一点要付出我们的生命的话，那也在所不惜。”薛长风的唇边泛起了一种极为自信却有站断后路的悲壮。

    “我们亡者生来没有选择，不向胁迫妥协，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薛长风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如同演讲一般的慷慨激昂，就像是聊聊家常一样落在了夏日的午后，阳光从帐篷外面顺着缝隙穿了进来，落在了地上、落在了桌子上、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侧眼看过去，只看见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盘旋，仿佛一个个细小的精灵。

    莫染却有些恍惚，一时之间，她竟然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又是谁。

    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仿佛就是在上一世，那也是这样一个午后，已经剩下不多的亡者坐在一起享受他们最后一顿的食物，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马上要面临的是什么，可是没有一个人哭泣，没有一个人觉得悲伤，甚至连一点点伤感都不存在。

    每一个亡者的脸上都如此的镇定，他们相互微笑祝福，仿佛是要去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那时候的亡者，和现在的亡者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

    一时之间，莫染却好像醍醐灌顶的感知到了一件事，从头到尾、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其实亡者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们从来都是那些战斗着种族，他们从来都是那些置死地而后生的种族，所不同的是，他们这一世似乎多了一点底气而已。

    大概有底气和不想被欺负的原因，这一次的和谈最后的结局还是很让亡者们满意的。

    当来和谈的人的尸体直接被丢出了亡者的营地，来接应的人类似乎已经完全的震惊了，他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所看见的一切。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似乎在隐忍自己的情绪，接应的将军冲着站在门口的莫染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们不讲规矩，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薛长风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这话还是在战场上说吧。”

    所有的事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发生的变化的。

    双方打仗打得是国力，打得是将领，打得是士气，有时候更打得是面子，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亡者的做法等于直接将人类的面子踩在了地上摩擦，瞬间就激怒了人类。

    他们立刻开始了声势浩荡的反扑。

    不过，这种反扑在莫染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对于他们引君入瓮的欲盖弥彰罢了，只不过这一场战斗非常的辛苦，看得出来双方都将最强的实力拿出来了，但是战事却还是焦灼在了那里，看起来每一方都似乎要赢，但是却一直都走不到要赢的那个节点。

    莫染站在阵线的后面，刚刚的一场厮杀让她的手臂上被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为了不影响后续的战斗，她先退下来包扎，尽量快速恢复后再进行下面的战斗。

    医疗帐篷里面泛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不断有受伤的亡者退下来，也不断有死去的亡者从这帐篷里被抬出去，到处都弥漫着属于战争的残酷。

    “莫神，人类战线的后方泛起了一阵浓烟，不知道是什么。”虽然莫染退下第一线进行缝合和包扎，但是她却勤务兵时时刻刻的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时时刻刻的来跟自己的报告。

    而勤务兵也非常尽责，他站在高高的桅杆上，手里拿着望远镜，几乎三分钟就跑过来跟莫染报告一下前线的变化，不过在此之前，莫染一直显得很淡定，直到她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

    猛地抬起头，莫染一双红色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勤务兵“什么时候的事情”

    “最多就是两分钟之前的事情”勤务兵的话都没有说完，就发现刚刚还坐在自己前面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愣了一下，随后发现自己的手里面也空了，原本被他捧在手里的望远镜也不见了。

    此时此刻的莫染已经如同最灵巧的猿猴直接窜上了桅杆，站在上面的平台里，她用望远镜朝着人类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在天都城的城市上方泛起了一片浓烟，就算是天都城的城墙那么高都没有将这些浓烟挡住。

    莫染仔细的观察着这些浓烟，这并不太像是灰尘，反而像是她皱着眉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些浓烟反而像是当年的汽车尾气。

    只不过，这个尾气的范围和高度异常的浓烈。

    人类难道弄出了汽车机甲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从莫染的脑海里面窜了出来，随后她就甩甩头将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直接甩开了。

    这绝对不可能。

    三年多以前，当时的地球刚刚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有很多的丧尸出现，很多人类异变成了亡者，但是后面的史书却并没有将这一段时间定性为末世，而是被称为末世过渡期。

    真正的被所有的种族确认为末世时期的标志是第一次版块的变化，而最显著的标志是，在这个时候，人类终于失去了电力系统。

    所以，在那以后，整个地球进入了冷兵器时代，人类无法再驱动任何电器，更不要说汽车之类的东西了，也正是这个原因，现在出走在野外，还能经常看见被遗弃的汽车，它们的上面早就爬满了各种各样的青苔和植物，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在这种状况之下人类绝对不可能倒腾出类似汽车一样的机器，因为没有电力来发动。

    可是，那些浓烟又是什么。

    就在莫染还在思考这件事的时候，高层频道里面却出现了最新的消息。

    “天都城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姜洹是先锋军，他一直在战场的最前面。

    “什么东西”下面的人都立刻跟着问，作为直面人类最前线的姜洹永远是掌握着最新鲜的信息，而且很多东西明显是正面的冲击更大。

    “我隔着有点远，而且它还在城门里面，我暂时不知道，不过，我好像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说到了这里，姜洹顿了一下，干笑了几声“应该是我听错了吧，进入末世之后，应该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了吧，毕竟连电力系统都瘫痪了，而且发动机这种东西都是需要电力的”

    姜洹明显也被自己听到东西吓到了，他平日里话并不是很多，但是一旦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解释很多，也连着话变多了起来，就如同现在一样。

    不光光是姜洹被听到的声音吓到了，其实当姜洹说出这个信息之后，几乎所有的亡者高层都被吓到了，一时之间，在战斗频道里面，所有人都在说不可能。

    也不知道这种不可能是大家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别人听。

    冷兵器时代，任何的火器都是致命的，更不要说是行进的机器了。

    “后撤。”莫染也觉得心里面七上八下，但是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不能让亡者再往前面冲了，血肉之躯的勇猛不是用在这个上面的。

    高层里面沉默了几秒钟，姜洹第一个时间不同意“莫神，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天都城的城根了，如果这个时候后撤的话，我们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我们想要击败人类就不可能了。”

    “是的，莫染，我们现在已经箭在弦上，如果这个时候车撤了，对于我们的士气是致命的打击，我们无法再组织一次这样的攻击了。”薛长风也不同意。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不同意，算下来，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赞成莫染的提议，对于这样的结果莫染半点都不意外，她只是淡淡的说“你们要相信，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场战斗不能输的道理。”

    “所以，后撤。”

    “可是”

    “薛长风。”莫染忽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薛长风的争辩，她很少这样郑重的连名带姓的称呼他，顿时整个频道里面安静了下来，莫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莫染”薛长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在这个时候显然没有机会，而莫染又再一次打断了她，她的声音中似乎带了几分的笑意“我记得刚刚开始打仗的时候，你问过我，出去了几天是不是捡到了金子”

    这么紧张的时候很显然没有人敢说笑，可是能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在说笑，至少说明一件事莫染对于后面的战斗有了非常完备的安排，甚至这种安排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想。

    莫染自身似乎带着一种强大的神秘的力量，当她的声音变得轻松起来，原本所有人绷紧的神经似乎也跟着变得轻松了起来，甚至薛长风也不自觉的跟着她那轻松的语调开了玩笑“难道你现在打算跟我说，你确实已经捡到了金子吗”

    “不，不是金子，但是是比金子更加珍贵的东西。”莫染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在说下去，反而重新回到刚刚的话题“所以，你们都撤回来。”

    似乎是怕大家不肯回来一样，莫染忽然又笑了起来“你们至少得让我试试这东西好不好用吧。”

    站在天都城城楼上的城主目光深沉的看着现在战况，他的这个位置很好，直接可以看到外面前线的交战场面，如果接住望远镜的话，更可以看见隐隐约约的隐藏在哈拿密林之中的亡者们的身影。

    他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面上沉寂如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城主大人，亡者的辅助部队似乎在撤退，而正面的主力部队也不再往前面进了。”

    城主几可不见的点点头，他低低的轻呵了一声，像是在跟身边的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怕吗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没有人敢回应城主的话，事实上城主虽然表情都是如同绅士一般的彬彬有礼，但是只要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他心里面非常不爽，而这种不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大概是从主力部队去支援精灵，反而被亡者给一火箭炮给轰了开始的，尽管当时那一火箭炮造成了不少人的死亡，但是对于精英部队的伤害却不大，更何况，他们手里面还有不少才刚刚研发的药品，让他的主力部队很快就恢复了活力。

    但是这件事还是让城主异常的不爽，特别是当他知道这些伤害都是被莫染提着火箭炮造成的之后，这种不爽就已经上升到了最顶点。

    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他的，被人偷了本来就很窝火了，现在竟然还被小贼用来对付自己，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这更让人愤怒的事情吗

    这种愤怒少有的让城主平静如水的脸都扭曲了几分，他伸出了手，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在面前的台子上砸了一下，不过那种愤怒似乎也随着这一下而烟消云散，很快他的神色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仿佛刚才的失态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

    “廖世博。”

    “城主。”廖世博上前一步。

    “去吧，按照安排好的。”城主将双手重新缩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面，他舒展开了背脊，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看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松弛了起来。

    廖世博双手抱拳深深的行了一个礼“是，城主。”说罢，他朝着后面一步步的退去，不过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城主的声音再一次传过来。

    “等一下。”

    “还有什么吩咐，城主大人”廖世博不明就里，站住了，重新再看向了城主。

    城主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了廖世博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一如往常，可是廖世博却感觉到了一种侵入了骨髓的寒意。

    “看好明月臣。”静静的看了廖世博几秒钟之后，城主才收回了目光，悠悠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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