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的身份、地位还有实力的提高,越是想要交手就越是困难了，特别是当站在了巅峰上的两个对手想要战一场那几乎就成为了一种不可实现的奢求了。

    就如同曾经两位绝世高手决战紫禁之巅一样，或许那就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也是最精彩的一场战斗了，那些负累在他们身上的各种头衔越多,想要放手像是在新手村里面一样打一场越是成为了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千年之约”了。

    对于莫染和明月臣来说,未必不是如此。

    以他们两个人的地位和实力,想要这样旁若无人的一战似乎只剩下现在了。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酣畅淋漓,这注定是一场心无旁骛,这注定是一场生死之战。

    莫染心中清楚这一点，明月臣心中更加清楚这一点。

    今天这一战,最终能站起来的人只有一个。

    莫染是熟悉明月臣的,一起在渊隙中的几个月时间足够让她熟悉他的所有，战斗方式、反应速度、大招甚至是一些预判,莫染都能对这些非常的熟悉，当明月臣作为队友的时候,不可否认那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他们配合得无比默契，似乎并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就能轻而易举的知道对方要做的事情,这样的默契很显然在渊隙之中为他们的胜利存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是,这样的熟悉，这样的默契放到了对立面的时候,却不见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正是因为彼此太过于熟悉了,下一步对手要做什么她是知道，但是同样的，下一步自己要做什么,明月臣同样是知道了。

    所以在刚刚开始战斗的一两分钟之内，并看不到什么有效攻击，双方都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和弱点，甚至有很多次，明明有致对方于死地的破绽出现，两个人都放弃了。

    谁也不敢确定那是真的破绽还是陷阱。

    最先打破这个试探的僵持是莫染，并不是她焦急，而是现在她其实处于一个劣势之中，在此之前她已经参加了长时间的战斗，就算是她是七级的亡者，就算是她的恢复力惊人，但是长时间的高强度的战斗已经耗费了她绝大部分的体力，她并没有多余的体力跟明月臣消耗，毕竟，对方才刚刚参加战斗，他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处于最旺盛的时期，如果继续试探下去，莫染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处于下风了。

    莫染不想输。

    当然，这并不是说莫染要在所有的战斗中都取得胜利，她也没有这么自大和骄傲，自然懂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但是，这个道理中并不包含和明月臣之间的战斗。

    这大概是一个执念。

    上一世，莫染是从来都没有机会和明月臣战斗的，不，这么说也不完全正确，在上一世她临死之前，她其实和明月臣交手过。

    细细想来，那一次交手跟今天的情况其实有点像，一样是生死之战，一样是她的体力几乎耗尽，而明月臣才刚刚下场，不一样的大概是，上一次她其实是败在了明月臣的手下，而这一次，一切都还是未知。

    和明月臣公平的交战，然后从他的手中取得胜利，这是莫染从上一世就留下来的执念。

    无关爱恨，只是想挑战最强者，并且取代最强者的位置而已。

    明月臣敏锐的发现莫染的攻击一下子激进了很多，将所有的试探和僵持一下子都摒弃了，变得无所顾忌，就算自己再次露出类似破绽的陷阱，莫染也绝对不会考虑，不会迟疑，她会以一种根本无法阻挡的类似于绞杀一样的形态直接攻击过来。

    因为她的攻击太过于凶猛而且不顾结果，反而让明月臣一时之间陷入了被动形态之中，他连续退了好长一段距离都没有将莫染甩掉，反而莫染像是一条嗜血的水蛭，紧追不舍，狠狠的咬住他，让他的每一次退让不但组织不了新的攻势，反而成为一次体力消耗和损伤。

    关注这场决战的并不仅仅是莫染和明月臣本人，更多的是亡者和人类两个种族，毕竟这两个人对于这两个族群来说都代表着不可高攀的巅峰，是强者的天花板，他们之间的战斗从某一个方面上说就等于是两个种族战斗的浓缩，他们的胜利或者失败直接代表着两个种族对于这场战争的结局的书写。

    莫染和明月臣或许不愿意输，但是那只关乎他们自己，两个种族的其他人对于这场决斗的关注的方面可就不仅仅是他们的输赢了。

    估计是许南城实在是受不了自己的望远镜还要分给白远山看，干脆让人送了一个望远镜来给白远山用，这一下子白远山终于也可以时时刻刻的关注到战场上那一场异常激烈的决斗了。

    如果摈弃个人的情感再去看莫染这个亡者，就连白远山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强得异常可怕，这样的亡者，只要她愿意足以战胜所有的对手，如果对手是这样的亡者，白薇的死亡其实是在所难免的，当然，白远山无法摈弃个人对于莫染的恨意，所以就算是这样的看着她的时候，每一次她的失利，明月臣每一次攻击到她的时候，白远山的心中都不免快慰。

    甚至，有几次明月臣失去了杀死她的机会，白远山都觉得异常的可惜。

    作为人类，作为白薇的父亲，无论是那一种身份，白远山对于这场战斗的感受是跟所有的人类想通的，他的内心也随着这场战斗起起伏伏，得得失失。

    不过，白远山却发现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许南城却并没有这样的共情，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漠，而在这种冷漠之下，似乎有些让人读不懂的纠结。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白远山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城主大人，您希望哪一边胜利呢”

    这种问题无论是对于谁问似乎都显得很是智商底下，哪怕是白远山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也不禁有些后悔，于是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您看明月臣还要多久才能取胜”

    许南城缓缓的放下了望远镜，朝着身边的白远山看了过来，他的目光中闪着莫名的微光，落在了白远山的身上，让他忽然感觉到很冷。

    白远山以为许南城会对于自己的蠢问题嘲笑，又或者是说些什么，但是都没有，许南城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他，看得白远山毛骨悚然，随后他笑了笑，“你觉得我希望哪一边胜利”

    那一双黑黝黝的仿佛没有底的眸子仿佛带着巨大的魔力，只要碰触上就无法挣脱，白远山眼睛不眨的看着许南城的那双眼睛，迟疑了几秒钟之后他才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说“这个当然是希望明月臣胜利了”

    不等白远山说完，许南城的笑容又浮现了几分，只是这一次的笑容比刚才看起来带了几分不以为然的嘲讽，在这样的不以为然之中白远山只觉得心如鼓擂，他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但是，却不敢细细的想。

    许南城并不在意白远山的看法，他直接打开了指挥频道，缓缓的说“所有现役部队准备出城进攻，协助明月臣取得胜利，要活捉亡者之神莫染”

    指挥频道里面的指挥官们统一的领命，不过许南城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惜字如金，所有的命令只发布一次，而是反常再三的重复了其中一条命令“记住要活捉莫染绝对不能放过她也绝对不能让她伤害自己我要一个健康而且存活的莫染”

    “是”

    这条命令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捉住对方的最高象征，是对于亡者致命的打击，但是白远山还是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虽然活捉莫染无论是从实验方面还是从其他方面看，都是早就已经定下的计划，但是从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什么情报需要的话，直接击杀莫染不是能对于亡者给予更加致命的打击吗

    就算是活捉的话，只要留一个口气就行了，反正亡者的自愈能力强悍，只要不死，很快他们就能活蹦乱跳了，为什么许南城要再三叮嘱不能伤害莫染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难度简直是呈现几何形的增加吗

    在白远山的心中忽然就冒起了一个谜团，他的潜意识里知道这个谜团非常的危险，可是作为一个研究者，似乎好奇心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哪怕明知道是危险，但是白远山还是有一种想要驱散迷雾探寻真相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就像是魔鬼，一旦冒了出来之后就再也无法控制得住了。

    他的嘴唇甚至不受大脑的指挥，他的声线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千钧一发的坚硬，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城主，其实不用健康的莫染，亡者的自愈能力很强，特别像是她这种等级的亡者更是如此，只要剩下一口气，她很快就能恢复。”

    几乎是说话的同时，白远山就看见许南城本来已经转过去的头猛地再次转了回来，他看向自己，目光中带着刺骨的寒，仿佛是一条阴毒的蛇死死的瞪着自己的猎物。

    “是吗”轻得几乎听不到的两个字从许南城的嘴里跳了出来，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没有人能因为这几可不闻的声线就忽略它，甚至无视它在轻忽下面隐藏着的滔天危险。

    白远山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他只感觉到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了，但越是这样他心中那种一探究竟的冲动和好奇心就越发的浓重起来。

    为什么

    一向冷酷甚至可以说是残酷的许南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常是应该算是反常吧。

    “是的，我对于亡者了解非常透彻，请你相信我。”尽管在许南城那仿佛能遮天蔽日般的阴暗气势下，白远山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和双手都因为这种恐惧而失去了知觉，可是越是这样，他的内心那团因为好奇心而点燃的火种越发的燃烧起来，甚至不过在片刻之间就已经呈现为熊熊燎原之势。

    在这团好奇之火的支撑之下，白远山不但没有被这样的阴暗和危险所辖制，反而越发的铿锵有力和激进，他刚刚因为紧张而绷紧的声音也变得越发的松弛而自信起来“莫染能跟明月臣交手这么长时间还不落下风，说明她的等级一定是跟明月臣相同的，七级啊，一个七级的亡者，她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亡者的存在，她的所有属性都要比一般亡者更强，就包括了她的自愈能力，我相信就算是她只剩下一口气，只要被捕捉到了，也能在一天之内完全恢复成一个健康的亡者”

    “所以呢”许南城的声音很平静，完全听不出来他的情绪是什么，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沉寂的目光看着兴奋得甚至鼻尖都冒出了薄薄汗珠的白远山。

    “所以，城主大人，完全不用抓一个健康的莫染回来，毕竟她的战斗力太高了，如果为了抓一个完全健康的她回来我们的战士们就会束手束脚，这个难度太高了，一不小心，我们还会大幅度的减员，这太不划算了”

    就在白远山正说得激情四射的时候，许南城那平静得仿佛是冥界似水般的声音则不动声响的打断了他“白远山，你在试探什么”

    白远山刚刚还滔滔不绝演讲般的发言却好像是一下子被人按下了休止符，将他所有的话都堵住了，白远山被憋得满脸通红，也没有敢在多说一个字，他只能垂下头缓缓的说“城主大人，我没有试探，我只是觉得难度太大了，对于我们的战士来说，损耗太大了。”

    关于这个解释，许南城没有给予任何的评论，他只是轻轻的呵了一声，转过了头，抬起了望远镜继续看向战场，就在白远山觉得一切危机都过去的时候，一句轻飘飘的话再次落了下来，却仿佛泰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白远山，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和你女儿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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