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君宅的客厅里,空气凝滞到身处其中的人简直无法呼吸。
林清薇平素是有些“小聪明”,但那些“小聪明”放到君父君母身上时,就不那么好用了。
以前是觉得,这孩子是有些娇气好哭,但毕竟放到跟前养了好几年。感情仿佛最厚的滤镜,让他们忽视了很多。
君乐小时候因为身体原因,被送到乡下老宅修养。
当时君家正是紧要关头,夫妻两个人一时都分不开身。
后来等有时间去接孩子的时候,性格已经定了型,内向敏感,从来是受了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
回到君家,也不争不抢,唯一主要提要求的一次,就是去外地上大学。
这次林清薇敢跑到君乐面前嚼舌头,就是掐准了她的性格。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以说君乐之所以久久不能跟家人交心,林清薇在里面“功不可没”。
所谓最了解你的人有时候往往就是你的敌人。
林清薇记事早,来君家前她就已经记事了。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即使君家人都对她很好。
如果说最初她是诚惶诚恐,那么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就想理所当然地霸占这一切。
她太了解君乐了。
看起来对君家的一切不闻不问,实则是最在乎君家一切的人,却也在无形之中给了自己庞大的压力。
她不过是在高考前后旁敲侧击地提点了几句,这个傻子就受不了了。
逃离海城,对于君乐而言,既是对亲情的一种回避,更是逃离那个不完美的自己、可能会给君家丢人的自己。
在林清薇看来,受了离婚那么大的打击,君乐没有在外面找个地方自己解决了自己,居然还跑回了家,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甚至她心里还有一种隐秘而大胆的想法。
现在的君乐,就像是正在天台边,端看是有人拉她一把,还是推她下去了。
“遗憾”的是,林清薇没猜到,老对手换了芯儿,直接开启降维打击模式。
她是伸出了罪恶的手,却被对方巧妙躲过,然后一把扯了下去。
好在只是这一件事情。
林清薇手心满是汗水,却又庆幸不已。
她完全可以归于小时候听那些乡下妇人乱嚼舌头,按照她和君家多年的情分,不过是呵斥两句罢了。
“对不起叔叔阿姨,我知道错了。我、我就是小时候常听那些阿婆们这样讲,就以为是”林清薇的声音越说越低,头更是深深地低了下去,摆足了一副悔过的模样。
但她却完全低估了君父君母对女儿的爱。
而且这些年,夫妻二人摸着良心讲,从未亏待过林清薇。
尤其是君乐回来之前,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儿。
现在女儿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他们无论如何不能放着林清薇这个在这里。
今天阿婆说的,明天再来一句阿公。
他们受得起,但女儿不行。
更何况,林清薇今年已经大学毕业。虽然刚巧赶上国家停止大学生分配就业,但背靠着君家,她已经找到了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
日后她出嫁,他们再帮衬着送点嫁妆,于情于理,也觉得够了。
“清薇,你的工作什么时候去报到。”
君母突然开口,问的话却让林清薇脑门一凉。
“怎、怎么问起这个了,阿姨。”
“没什么,你父母留给你的那个房子,今天管家已经派人去打扫了。你也快工作了,早点搬过去适应一下也好。”
林清薇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泪珠成串地落下。
但这次不是装的。
是吓得。
她怎么能回那个小破房子去住君宅又大又气派,每次回来,都一群妄想白日梦的乡巴佬站在华清路口,艳羡地看着坐在豪车里的她。
那个小破房子能带给她什么那里连厕所都是和别人共用的
而且她要是去那里住了,让那些跟她一起的小姐妹知道该怎么办
林清薇正想打出感情牌,企图让君父君母心软,就听到大门砰得一声打开。
只见君乐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后面君安紧紧地跟着妹妹。
一走进客厅,看到林清薇满脸的泪水,君乐先是一愣,继而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就好。”言罢,摆摆手,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君父君母这会儿哪还顾得上林清薇。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儿子,其中不乏几分责备意思。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带妹妹出去,吃完晚饭再回来吗”君父语带不满地说道。
君安也一头雾水。
刚才他们都走到商店门口了,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君乐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等他找到人的时候,就看到他妹妹正盘腿坐在地上,听两个小孩,在讲儿童绘本
还没等君安从妹妹可能因为受到打击过度,失了智的冲击清醒过来,君乐站起身,拍了拍裤腿。
“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同志”
君安“”更凌乱了。
和两位大方与她分享“宝贵”知识的人类幼崽握手分开后,君乐拉着已经陷入自我怀疑的君安,大步走上了车。
等君安好不容易完成了自我的心理安慰后,车已经驶离原来的地方。
不听儿子说还好,一听,君父君母两人也都心提起来半截。
当下自然也顾不得什么林清薇了,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跑上了楼。君安也随后跟上。
被三人落在原地的林清薇,苍白的小脸依旧挂着眼泪,唯独低垂的眼底划过一丝快意。
真要是疯了,那可就太好了
君乐并不晓得门外几人的想法,因为那几个人类幼崽讲的所谓的外国人的神话故事,突然提醒了她一件事情。
一开始她以为,这里不过是一个人间小世界。
或许是曾经经历过末法时代,让她下意识也以为,这同样是一个万物不能随便成精的时代。
但、万一呢
毕竟那个叫顾澄的女孩就怪邪乎儿的。只是那时候君乐才刚来,灵魂和身体还没有完全融合,她更是懒得去探查那点子蹊跷。
不过经过一个月的修养,她也融合了七七八八了,不如
孤单寂寞了许多年头的老龙,突然就
蠢蠢欲动了
但施展感知这种情,是不能贸然进行的。
于是,君乐感谢完可爱的人类幼崽后,当机立断拉着君安上车,吩咐司机回家。
回到房间,锁上门,坐在松软的大床上,君安慢慢地铺开她的感知。
空气中渐渐布满了看不见的小光点,围着主人上下调动两下,继而散入四面八方。
几乎同时,远在首都的一座精致幽静的四合院内,正躺在摇椅上假寐的男人似有所感地睁开了眼。
“阿竹。”男人清幽的嗓音缓缓响起,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瞬间收敛起摇曳的姿态,像是怕惊扰了屋内人似的,温顺中透着臣服。
“爷。”门廊上鸟架上端坐的青鸟,张开喙,竟吐露出人声来。
“查。”男人吩咐完,又闭上了眼,停下的摇椅又开始摆动,树木重新开始随风晃动翠绿的嫩叶,一切仿佛恢复一分钟前的寻常,唯独门廊上常在的那只青鸟不见了踪影。
柳城火车站
人来人往的车站里,接站口的地方,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多了好几个平素很难见到、却在这个小城赫赫有名的人。
搞得每个拉着行李过的当地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伸头看两眼,生怕少看了什么热闹。
平常这些大老板一个个拽的二五八万的,今天倒是都人模狗样的,不会是要来什么大人物吧
这几乎是在场很多当地人共同的想法。
而看热闹是不少人的本能。
渐渐地,以那几个大老板为圆心,周围聚集了不少的人。
被围观的老板人,一部分感觉这种被注视的滋味儿很好,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人,不太自在。
比如顾父。
他甚至都快忍不住一向自认的好教养,翻白眼了。
人家明威明明是点名让他来接待的,这一个个的到好,跟那倒人胃口的苍蝇似的,嗡嗡嗡地非舔着脸跟着来。
站在顾父旁边的大胖子,叫金虎,在顾父这样的文化人眼里,叫暴发户,平常一贯是看不上眼的。
金虎也不恼,他是没念过几年书,但不等于他做生意比谁差。
这回这个姓顾的也不知道拜对了哪路神仙,居然报上了明威的大腿。
那可是全国知名企业,据说人家在国外都是有名气的很。
肚子里是一肚子的酸水,但金虎脸上依旧笑呵呵,粗壮的胳膊一把搭在顾父的肩膀上,丝毫不见外地打趣道“咱们顾总是真厉害,人家明威代表这次来柳城考察,指定让顾总帮忙招待陪同呢”
顾父虽然挺烦金虎这副土了吧唧自来熟的样子,但耐不住人家确实会说话。
想到这段日子以来,先是顾均脑袋上破了个大口子,紧接着人是没事儿,却破了相,这让一向以儿子为骄傲的顾父郁闷不已。
好在他那个宝贝女儿就是个天生好运的。
前几天才安慰他,紧接着接待明威的好差事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顾父登时一扫过去一个月的灰头土脸,自觉自己在整个柳城商圈的地位从此都不一般了起来。
也确实如此,至少在场的不少人,听到金虎那般说,都不甘落后地一个接着一个变着花样地捧起了顾父。
李蒙出站的时候,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人围在中间,夸耀得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以及他旁边助手手里那块醒目的提示牌,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明威李蒙先生”。
李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左手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夹着的公文包。
在这个公文包内里的夹层中,放着的一张照片和一份详细资料,那是他此行来柳城最重要的任务。
如果此时君乐在这里,那她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这个夹着公文包,文质彬彬的男人,正是那天她来君宅时见到的站在君安身后的那位秘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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