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上一身唐门的服饰,这套破军还是从前跟朋友去隐元会骗情报的时候拿的,顺便还拿走了一把千机匣当年没还,没想到如今还能派上用场,自嘲的笑了笑,给张成岭掖了掖被角,扣好面具,他今晚还要去见毒蝎。
然而没想到,今晚的岳阳城格外热闹,热闹的让容雪折以为他这是来到了洛道,人人性命相搏,不死不休。
毒蝎虽然是杀手组织,但也买卖情报,这里的人什么三教九流都见过,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身劲装露着大片胸膛,身上都是尖锐的暗器,手包裹的严严实实,尖锐的外甲泛着危险的蓝光,脸上带着面具,但是看这人的下巴必是极俊美的。
然而就是一个如此神秘俊美的人,手里却牵着一条接地气的黄狗,说着一嘴的蜀中话,听久了还让人有点上头。
毒菩萨听说来了个俊俏小哥,拧着腰就晃了出来,一手搭在了容雪折的肩膀上,“哟,小哥哥这么俊俏,你想买什么呀”说着高耸的胸脯就贴上了容雪折的胳膊,“你要是陪我一晚,想要什么都好说。”
容雪折忍着厌恶没动,大黄狗对着毒菩萨一阵狂吠,容雪折操着一口,“瓜戳戳地,阿飞你叫个什么,这个幺妹儿多巴适。”说罢抬手接住了毒菩萨要来摸他脸的手,“小姐姐,便宜点噻,咱们有来有往嘛,你不亏的。”
毒菩萨的手搭在容雪折锋利的手甲上下意识一缩,被容雪折一口震得半晌没动,回过神来迅速把手从容雪折手里抽走了,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没有中毒,才勉强笑道“小哥哥你不会说中原官话呀。”
“我嗦得就是官话嘛。”容雪折用最无辜的语气说最气人的话。
毒菩萨气馁,随便敷衍了两句转身走了,回去还不忘了跟俏罗汉吐槽“好好地一个小哥,长了张嘴。”
俏罗汉冷笑,“幸好人家长了张嘴,否则还不被你吃了。”
尽管知道毒蝎跟赵敬的关系不一般,但容雪折还是点名要买五湖五子的生平,还是那句话,“最好详细到,他们在外面养了几个外室包了几个花娘晚上起几次夜都查出来。”
帘幕后,毒菩萨和俏罗汉对视了一眼,别人不知道他们老大跟五湖盟的关系,但是她们知道啊。
“骚蹄子,你还不去牺牲一下色相”俏罗汉斜了毒菩萨一眼。
毒菩萨咬牙切齿,“要去你去,男人婆”
“报给主上吧。”俏罗汉想了一个稳妥的办法。
外面,容雪折把大黄身上背的一小袋金子扔在了柜台上,算是定金。
叼着竹叶走在窄巷里,随手放开手里的黄狗,岳阳城血气冲天,他懒洋洋的走着,明明他一剑就能要了赵敬的命,可是要了他的命又如何,真相还是沉于水底,那些死去之人的污名依然无法洗脱。
杀人,那是最无能的办法,可是却也是他此刻最想做的事。
安耐住心底的杀意,甩开毒蝎的跟踪者,容雪折蹲在屋顶看着跟丢了他的人四处乱窜,他突然想,要是祁师兄知道他生了心魔,会不会卷他。
看着毒蝎的人搜寻无果返回,容雪折返回岳阳派,不过他没有回房间,而是落在了赵敬的屋顶上。
他调整内息运行的频率,将自己一身澎湃的内里融入天地之间,如此一来,就算有顶尖高手到了赵敬的院子,只要不是看到他在屋顶趴着,就不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毒蝎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甚至可以说,超出了他的期待,他以为今晚闹这一出,毒蝎肯定会派人来告知赵敬,却没有想到,来的人居然是蝎王。
“蝎儿你是说有一个巴蜀人士要跟毒蝎探听我们五兄弟的消息”赵敬已经换了一身寝衣,不过还是一样的华贵,似乎是被吵起来的,抬手揉着太阳穴。
“是啊义父,我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蝎王注视着赵敬,语气与之前面对宋怀仁时候全然不同,没有了那森然恶意,全然的孺慕依赖,他走到赵敬身后,手指柔柔的给他推着太阳穴。
“你们该交易交易,为父相信你有分寸,不过要弄清楚这个人要做什么。”赵敬皱着眉,慢慢吩咐。
“此人滑不留手,义父,要不然下次他来取情报时,我便”蝎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敬摇摇头,“巴蜀,此人会否是龙渊阁来的人”
“龙渊阁”蝎王微微歪头,“龙渊阁已经很多年不涉足江湖了,传闻中也没有人能进去。”
“呵,蝎儿,那龙渊阁主与我们五兄弟可是旧交,他若是想来趟这淌浑水,为父也不会意外的。”赵敬盯着桌子上的熏香,示意蝎王停下按摩的手,“真正让为父意外的是,容炫的儿子竟然还活着。”
“什么”蝎王猛地拔高了声音,随即可能是觉得失礼,又压了下去,“义父,咱们这布局”
“此人是个变数,今日我试探过了,我说想把琉璃甲交给他,可惜琉璃甲被人盗走了,他却说他不是为了琉璃甲和武库来的,我私下询问过沈慎,他没跟沈慎讨要过琉璃甲。”赵敬慢慢站起来。
“那他所为何来”蝎王不解。
“他说,他下山是因为琉璃甲再次掀起江湖风雨,他为了查他父亲的死因而来,他也确实查问了当年谁在剑上涂毒。”赵敬望着蝎王,“只是高崇似乎栽赃了沈慎,蝎儿,这样的话,你信吗”
“义父,管他是来做什么的,无论是谁挡了义父的路,蝎儿都会让他后悔来这人间走一趟。”蝎王的语气狠厉。
“哼,你这小南蛮,这么大了还总是喊打喊杀的。”赵敬轻笑,“容炫当年哼哼,说不得,他儿子就要步了他的后尘。”
“义父,可要我”
赵敬摆摆手,“先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容雪折我要慢慢炮制他,一路走来,虽然有些故人不能见证了,不过,如果是容炫的儿子来给我做个见证,倒也能弥补一些遗憾。”
容雪折不是圣人,虽然他对容炫没什么印象,也没有感情,但是不代表在接近真相后,还能平静的接受,如果真的能对自己经受的苦难平静以对,他又怎么会生出心魔。
但是为了不错过有用的信息,容雪折强忍着听完了他们的对话,直到蝎王离开,他才准备回去,没想到,蝎王前脚走,后脚谢无恙就到了,他竟然也称呼赵敬为义父,容雪折意识到,赵敬在下很大一盘棋,可能从二十多年前到现在,他都隐于幕后操纵着一切。
如果说二十多年前,他算计的是容炫,现在他算计的就是拥有琉璃甲的每个人,包括他的四个兄弟在内,都是局内的棋子,他的目的是武库,但是他的野心绝对不止于此,放眼当前,上有一个更高的五湖盟盟主之位,若再往远了说,那还有武林盟主不是么。
谢无恙在赵敬房中汇报岳阳派一些零碎的事件,都不是什么要紧事,但容雪折也一一记住,然后坐在屋顶调息,直到谢无恙离开,赵敬再次熄了灯睡下,他才起身离开。
尽管容雪折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是哪怕心法运转再多次,他也做不到真的冷静,干脆停下了内息运转,让寒气在经脉里游走,用这样的方式来压抑心绪。
周子舒原本和温客行喝酒赏月,谁知温客行带他看了一出众人拼杀争夺琉璃甲的戏码,他生气与温客行分开以后,就在街上遇到了这样游荡的容雪折,虽然容雪折穿了一身蓝色劲装,但是周子舒从背后就将他认了出来,周子舒微微皱眉,想道,这么晚了,雪折在街上做什么。
他紧走两步上前拍了一下容雪折的肩膀,“雪折”然而手却好像是拍在了冬日晨起的石板上,冰寒透骨。
“子舒。”容雪折转过身,看到周子舒担忧的眼神,突然觉得好委屈。
周子舒揭了容雪折的面具,被他发青的脸色吓了一跳,以为他寒症发作,立刻就想给他渡内力过去,容雪折却突然抱住了他的肩膀,唤了一声,“师哥我好想杀了赵敬。”
“发生什么事了”周子舒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容雪折的后背。
容雪折这才觉得自己的经脉被寒气冲的作痛,又见周子舒也因为靠近他脸色有点发白,赶紧放开周子舒运转内力按住体内的寒气,跟他回到他们落脚的客栈,把今晚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竟然是赵敬”周子舒都安耐不住内心的惊讶,“天窗对赵敬的记载只有一句话和两个外号,一个赛孟尝,一个赵玄德,没想到此人竟假仁假义骗过了这么多人。”
“赵玄德我明日了,子舒我要启程去神医谷。”容雪折脸色雪白,“我怀疑,甄家夫妇的死也跟赵敬有关系,我们之前一直忽略了一点。”
“什么”周子舒一时没跟上容雪折的思路。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老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