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对着月亮研究六合心法,那厢温客行正拉着周子舒还要继续喝。
周子舒喂他喝了一口茶,温客行的手突然附上了他的胸口,“阿絮,你疼不疼啊”
周子舒的性情好似壁立千仞,百折不挠,偏偏今日好似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你呢在鬼谷受了多少折磨,你疼不疼啊”趁着温客行的酒意上头,周子舒才能再与他说开鬼谷之事。
温客行以袖掩面,“阿絮,你别这么问我,等见到龙雀,问清楚当年在封山发生的事,我就走,别污了你的眼睛,你永远记着,衍儿只是你小时候认识的样子好不好我是温客行,只是温客行,我去做江湖行客了,好不好”
周子舒背对着温客行,“当年一错过便是二十余年,你还要弃我而去,留下我一个孤家寡人慢慢等死我们喝了合卺酒,老温,你这是始乱终弃。”
“阿絮,你转过头看看我,这青面獠牙、满面疮疤的模样,这才是温客行,不是你的师弟”温客行跌坐在那里,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习武之人丹田发力,声如洪钟,他一味嘶喊,不住的咳嗽起来。
周子舒转过身,看着温客行红着眼睛的模样,抬手抚摸着温客行的发顶,“你先是我师弟,然后才是鬼谷谷主,你不叫我周子舒了,一直叫我阿絮,那我以后也不叫你衍儿了,我叫你阿行,你别走,好不好”
温客行彻底被击溃了心里的防线,他一把抱住周子舒,脸贴在他小腹上,紧紧的箍着周子舒的腰掉眼泪。
“可是阿絮啊,我的身份在鬼谷不是秘密,背叛我的人早晚会暴露我的身份,不早点走,我没法面对成岭、雪折,还有那个老怪物,我不想被他们用剑指着问,我是不是鬼谷谷主”
“阿行,我只问你一句,成岭家被灭门,是否是你指使授意”
温客行抬起头来,仰视着周子舒,“如果我说是呢”他想知道如果这些恶事都是他做的,周子舒会不会嫌弃他。
“如果是”周子舒深吸了一口气,“只能给成岭赔罪去了,不过你别怕,我陪着你,不管成岭要如何了结这段仇怨,生生死死,我都陪着你。”
温客行明明在掉眼泪,却又笑了,“不是我,我杀了吊死鬼,假托他偷了我的琉璃甲开青崖山山门,允许众鬼入世,而后我就带阿湘走了,他们背叛我我大概知道,要做什么也多少有数,我当时满心复仇,没有阻止,现在想来,我与那些当年害我全家之人何异啊若是成岭恨我,要我做什么,我也认了,绝无怨言,只是此事不关你的事。”
周子舒锤了一下温客行的肩膀,“你要吓死我,还是要急死我。”
“对不起,阿絮,我太胆小了。”温客行抱着周子舒不放手,“我该信你的,我就是就是病了太久了,你等等我,我会慢慢痊愈的,我会学会相信你们,学会坦然以对,会长回一个端方君子,悬壶济世,像我爹爹娘亲还有咱们师父期待的那样,你等等我,我就是慢了点,我在努力了,真的。”
“我知道你很努力了。”周子舒顺着温客行的脊柱抚摸,给他顺气,“阿行,等我们从蜀中回去,我跟你一起想办法,把鬼主的身份卸了好不好,免得他们再打着你的名义行恶,抹黑你的声名。”
温客行点了点头,“到时候我要先安置好罗姨,如果当年没有她,我可能也死在那个小院里了。”
“有绿妖柳千巧陪伴,她想来无事,也是你父母素日积善,才有此余庆荫蔽于你。”周子舒揉了揉温客行的耳廓。
“还有阿湘”温客行舒服的蹭着周子舒的手,“我说过要给阿湘准备三条街的嫁妆,她喜欢曹蔚宁那个傻小子,那个傻小子得通过我的考验才行,他要是敢对阿湘有一点不好,骨灰我都给他扬喽。”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雪折说小曹的面相极好,等会去,让他给阿湘和小曹合一合八字,之前他假充阿湘是他师妹,若是真的要嫁,不如就以四季山庄小姐的身份嫁,也算门当户对,你要实在不放心,我们让雪折骗小曹入赘,成岭那么机灵的孩子都总被他小师叔骗,小曹那种大兔子肯定一下就上钩,实在不行让叶前辈去清风剑派用身份压莫怀阳,那莫怀阳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定然愿意跟长明剑仙攀亲。”
“阿絮,有你们在真好。”温客行是发自内心的这么觉得,哪怕他总跟叶白衣斗嘴,但是叶白衣给他一种,出了事还有这个长辈兜着的感觉,这样有底气的感觉他很多年没有过了,在鬼谷哪怕有罗姨,罗姨也不能成为他的后盾,他必须是阿湘她们的后盾,他太累了。
他们这次寻了客栈休息,本就是为入龙渊阁之地做调整,次日一早众人再次出发,只不过因为地势原因将马车留在了之前的客栈,容雪折也没让踏炎跟着,而是收进了背包中,因为担心倒时遇上机关陷阱,难以顾全它。
自从饿了龙孝三天以后,叶白衣一天只许他吃一顿饭,这些天下来,龙孝有些面黄肌瘦的,张成岭用竹筐背着他都觉得轻了许多,龙孝阴沉着脸也不说话。
走着走着,张成岭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却因为练习惯了流云九宫步,瞬间稳住了身形。
“哟,我们小成岭这功夫练得着实不错。”温客行笑道。
张成岭正要高兴,就看到自己刚刚踩到的是个骷髅头,下意识的溜到了周子舒身后,拉着他胳膊,“师父”全然没有意识到,他这身手去劫镖都不成问题了。
“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周子舒端着师父架子,思考回到四季山庄以后得让张成岭再读读书,磨砺磨砺心性。
“看来已经进入龙渊阁的机关范围了。”容雪折蒙着眼睛,听着几人动静。
叶白衣拉着他的手给他引路,然后对其他几人说“看好我踩过的地方,免得丢了小命喽。”
然而没走多久,容雪折突然用力拉住了叶白衣,叶白衣停下来问“怎么了”
“我听到了石头打在树干上的声音,从距离和力道来算,一定是内力打出的。”
容雪折话音刚落,周围几棵树树干上就弹出了尖刀,并不断移动着向他们靠近,他侧耳去听,却听到叶白衣拔出他身后背着的重剑夜话,只一招力破万钧,便将那机关削成了碎块。
他落回地面的时候,剑也插进了容雪折背后的剑鞘里。
“小畜生,我劝你识时务些,龙渊阁在你爹手里勉强算是个戏班子,在你手里,你那些机关把戏不堪一击,看在你爹的面子上留你活到今日,若敢再犯,我就让你曝尸荒野。”叶白衣冷着脸揭开张成岭背着的竹篓说。
周子舒觉得龙孝肯定敢再犯,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叶前辈,我来吧。”说罢将药瓶打开,放到龙孝鼻子下,龙孝本想屏住呼吸,但是他不会龟息之法,又能屏息多久,最后还是吸了进去,瘫软在竹篓里。
“阿絮,这是什么呀”温客行好奇的凑过来,想要拿过药瓶看看。
“软筋散。”周子舒把药瓶塞好,才递给温客行,“闻一次,散功三日筋骨酥软,别说用内力,就是想打人一巴掌都用不上力。”
“哼,这手段也就是对筐里这个管用。”叶白衣说着就往前走。
“老怪物,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温客行追问。
“意思就是如果你的武功至臻化境,这种迷药对你就没用了。”叶白衣拉着容雪折,回头对温客行吐了吐舌头,“不过我看你也到不了,这辈子也体验不到了。”
看着他俩又开始斗鸡,张成岭问周子舒,“师父,龙渊阁主为什么住这种偏僻的地方”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呗。”温客行接话道。
“那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又弄了这许多机关,步步惊心的,万一他自己出来一趟,也迷路了怎么办”张成岭问的太认真,以至于几人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这不是和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夹子一样吗”
“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夹子”温客行重复了张成岭的话,显然是疑惑不已。
“有一次我房里进了老鼠,怎么抓也抓不到,就往床下放了两个老鼠夹子,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忘了,一脚踩下去,便被老鼠夹子夹断了脚。”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容雪折变笑边说道“小成岭,我本来想说这是用来防外人的,你难道会在自家花园里迷路不成现在看来啊,是我太孤陋寡闻了,你们年轻人真会玩儿。”
温客行接着说道,“傻小子,世人之所以躲起来,无非也就那么几种原因,要么他总觉得有仇家追杀他,非得躲在一个谁也找不见的地方才行,要么嘛,就是伤了心,他想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索性躲起来谁也不见了,免得见谁都是个提醒。”
“龙雀是个烂好人,一生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从不与人结仇,只怕原因是后者。”叶白衣如此说。
“这位龙伯伯应该是个有诺必践之人,他恐怕也没能完成我娘的嘱托,虽然看龙孝那小子的态度,他爹应该还活着,但是恐怕处境不好,甚至可能比我们想象的都要糟。”容雪折分析着说。
叶白衣点了点头,周子舒的神情也越发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温周永远地神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老温永远会沉醉在阿絮偶尔展露的温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