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衣晚饭之前才回来,有一味药他找遍了山下的镇子也没找到,打算改天再找,不过索性这晚无事,乌溪拿回了改良后的醉生梦死,药性猛烈,但一觉睡过去,就能把药性都代谢掉。
在内室点了,待温客行和容雪折都入睡后,周子舒和叶白衣守便在外室,跟景北渊和乌溪饮酒闲谈。
听景北渊洋洋洒洒的描述南疆风光,不知不觉月亮就西沉了。
周子舒见气氛正好,便借机问叶白衣道“叶前辈,为何您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一直不喜欢老温,可是因他初见时为了维护我出言不逊,若是为此,晚辈代他给您道歉了。”说罢举起酒碗。
叶白衣看了一眼他碗里的蜜水,勾着嘴角笑道“他那一身邪门儿的武功,一看就不是秦怀章教出来的,起初容忍他是因为阿雪叫他师兄,后来得知他父母是为容炫而死,他若与我有什么要求,那是他应得的,只不过么,让我喜欢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那张嘴讨人厌的很。”
周子舒无奈的跟他碰了一下杯,“叶前辈,恕我直言,您的嘴,也挺讨嫌的。”
“你很敢说嘛。”叶白衣愣了一下说道,随即他耸了耸肩,“周子舒,你挺有趣的,别太早死了。”
“有我们乌溪在,我是放心的。”景北渊这两天已经跟叶白衣混熟了,说起话来自然不拘束,“叶前辈也放心就是了。”
“我对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俩啊,最好看着点儿这作死的小子,指不定哪天他就能闹出点儿新花样来。”叶白衣活了一百来年,把周子舒看的透透的。
“前辈我真没那么不靠谱。”周子舒对着叶白衣拖长了声音。
“少来。”叶白衣才不会对周子舒嘴软,“跟你师父一个德行。”
景北渊见过周子舒的很多面,唯独没见过对着长辈的这一面,看得是津津有味,突然睡在里间的温客行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子舒立刻起身,撩开珠帘走了进去,温客行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周子舒替他擦了擦,拉着他的手唤他回神,“阿行,阿行”
温客行看向他,半晌伸出手臂环住了周子舒的脖子,“阿絮”
周子舒没急着问他想起什么了,只是手臂穿过他的腰,拢着他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温客行慢慢放松下来,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阿絮,我想起来,我都想起来了,我以为我抵御住了”
“阿行”周子舒突然打断了温客行,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醉生梦死抵御掉的恐怕就是孟婆汤的功效,周子舒不确定此刻温客行是否清醒,愿意说出鬼谷的事,但他必须打断他,给温客行一个缓冲时间。
正如他所猜测的,此刻的温客行正在清醒与迷茫的分界线上摇摆,他揉了揉头,总算意识到这里不是只有周子舒一个人。
“哎,小蠢货,你想起什么了”叶白衣故意问道,显然温客行有秘密,周子舒知道,却瞒着他们呢。
温客行懒得搭理他,他趴着周子舒肩膀上,小声跟周子舒说“狗狗一锅,我们那只小狗儿,在那个村子里,有人欺负我年纪小,要抢了一锅去炖,有一个人赶跑了那些小孩,还把一锅还给我了,他问我是不是姓甄”
“那个人又是赵敬”叶白衣皱眉。
“老怪物,我们说悄悄话,你就不能当没听到,七爷和大巫怎么不像你这么讨嫌”温客行白了叶白衣一眼。
“哼,要不是你们那些弯弯绕绕,我早送那赵敬去见阎王了,当谁耐烦在这听你讲故事。”叶白衣不爽的甩了甩袖子,“若果我没猜错,赵敬是不是被你父母赶走了,而后你们还没来得及离开那个村子,那些想要得到琉璃甲钥匙的人就到了。”
“他”温客行话还没来得及说,就感觉里侧的容雪折内息翻涌,外间的门突然被风冲开,一阵阴风涌入,吹得屋内的帘子和床帐哗哗作响,屋内几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觉得眼皮上阴风阵阵。
这时容雪折和温客行身下床板哗啦一声向下碎开。
周子舒来得及把温客行拽开,却来不及捞住容雪折,叶白衣反应过来把挡路的温周二人扒拉的原地转了一圈,他从一对绫罗纱帐被褥和木板碎片里把容雪折挖了出来,一抬头,看到屋子里站了一个少年,跟容雪折年纪差不多,然而他是半透明的。
叶白衣活了一把年纪也是头一回遇见这事儿,没惊得把容雪折脱了手,都是他定力好了。
“九霄”周子舒对着那个半透明的少年喊了出来。
“师兄”那鬼魂正是秦九霄。
“九霄,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周子舒不由自主的朝着半透明的秦九霄走了过去,却被温客行一把拦住。
然而温客行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现在还在醉生梦死制造的幻象里,他试探着问“七爷,大巫,你们看的见他吗”
景北渊和乌溪点了点头,景北渊知晓鬼神存在,却没有过这种突然见鬼的情况,他试探着打了个招呼,“九霄,你怎么嗯,突然来了”
“有人用招魂令唤我来的,那人还唤了爹爹,不过爹爹已经入轮回了,故而只有我一人前来。”秦九霄回答。
“招魂令”景北渊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问道“唤你之人是谁你可知道”
秦九霄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指向了叶白衣,准确的说,是躺在叶白衣怀里还没醒来的容雪折,以至于叶白衣看了秦九霄好几眼。
秦九霄完全是靠感应使令者与他的连结找到的,这么一看,他又上前两步,然后转头问周子舒道“师兄,这是咱们的小师弟吧”
周子舒呼吸一滞,立刻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白日你在墓前”
“对呀。”秦九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说“我还听见,小师弟让爹爹揍他爹呢,当时没忍住笑出来了,吹动了灵前烛火。”
“你”
周子舒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秦九霄打断了,“师兄,死去的人一灵不昧,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我不怪你,爹爹和娘亲也不怪你,静安的事儿我明白,你若是早知道,拼死也会护住她,那丫头跟我一样,傻得紧,师兄你怎么哭了”
“九霄,对不起”周子舒的唇被他自己咬的血红。
温客行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轻轻唤了一声,“阿絮。”
“师兄,师父投胎转世前说,希望你以后能为自己而活,四季山庄终究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怎么能比得你珍贵呢。”说罢看向温客行,“二师兄好,二师兄,爹爹生前身后都一直很挂念你,在地下查了许久,早就知道你改了身份,他只恨当年没能带你回来,爹爹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本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多说一句,少生冤孽,方可免去身后业果缠身呀。”
温客行脸一红,说道“怪道成岭像谁呢,我们几个可都没这么能唠叨,感情是像了九霄师弟。”
“我这师侄着实可爱,他还在心里说师兄总让他练功,练得他多么多么累,可惜今晚他不在。”秦九霄坏笑,对周子舒道“师兄,师父是安排好山庄旧人转世才离开的,我为了等我和静安的机缘才留到现在,老毕他们都不恨你,只是你能不能照顾照顾他们带出来的那些孩子,其中有一个,原本我想收徒的,只是没来得及。”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想办法让韩英、星明他们回来。”周子舒应道,“你要收的弟子是哪个我把他放在你门下,我们多多照拂着就是了。”
秦九霄笑着跟周子舒打哑谜,“等你见到人,看一眼看了就知道了。”
他们闲聊的功夫,叶白衣已经把容雪折抱到了一旁小榻上,秦九霄好奇的看着叶白衣,眨了眨眼睛问周子舒,“师兄,他是谁呀”
周子舒顿了一下,“这位是长明剑仙前辈,叶白衣。”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也是雪折的情缘。”
“哈”秦九霄惊讶的整个魂体都扭曲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立刻感叹道“还是小师弟厉害,居然能和长明剑仙缔结鸳盟。”
周子舒扶额。
就在众人等着容雪折醒来的时候,抱着容雪折的叶白衣突然感觉到怀中之人内力迅速运转,秦九霄的魂体突然晃动了一下险些摔倒。
“阿雪”
“师兄,小师弟有入魔之相。”
秦九霄话音未落,乌溪已经来到近前,扣住了容雪折的脉门,叶白衣一手抵住容雪折的后背就要疏导他的内力,却被乌溪阻止了,“叶前辈,这是容道长的意识引导的,我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但是这是他的选择。”
“选择”温客行不解,走火入魔这种事从来身不由己,如何还能选择。
叶白衣看向乌溪,“你是说,他要以魔入道”
乌溪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九霄牌阿飘上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