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老头挟了孙子的手要走,牛皮糖堂哥有些按耐不住。“不是都说好了,怎么又反悔”
“我这孙子命苦,爹死娘嫁人,都是我这把老骨头给张罗着养大。现在这么好好的一个人到你家里去,要去做你家儿子,姓你的姓,给你发子孙。才给我七千,还要一年一年给。就我这身子骨,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活七年呢”那老头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装模作样,脚步却不曾挪出半步。
“让他走,这做买卖还讲究个你情我愿,更何况是添丁进口的大事情”我公公重重的搁下笔,严肃的说。
“那”牛皮糖堂哥踌躇着舍不得放开小男孩的手。
“凡事要看缘分,不是你的肉贴不到你身上去”徐桐花站起来给大家添了一下茶水,轻描淡写的说到。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我看看那小男孩又看看我公公。这两人倒是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样,脸上看不出表情来。
“那我卖个孙子还要每年像讨卖狗钱一样的讨吗一年才给一千”见没有人搭话留他,那赌鬼老头的口气先软了下来。
“不用讨。写好字据,每年十二月三十一号把下一年的钱打到你存折上。比发工资还准。”我公公接过他的话头。
“那今年的一千总是现在要给我的,我好几个人在问我讨债”赌鬼老头用他乌黑的手指在鼻子上摁了一下,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写好字据,摁好手指印就数钱给你”
“写吧我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给他找个好去处”那老头用双手撑着桌子,眼睛盯着我公公的手。
“嗯,这样不是很好你年纪也大了,不要整天想着赌钱。我到时候和你们村上的干部打打招呼,看看早点去敬老院。你也算有地方吃饭。真正用钱的地方也不多。”我公公一边笔走龙蛇的在纸上写着,一边宽慰那老头。
牛皮糖堂哥从他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捆钱来。一张一张仔细的数着。数完又把钱递给线儿的父亲“老三,你再数数,看看是不是对数。”
那赌鬼看到蓝攸攸的大团结,脸上突的出现了光采,眼睛也亮了起来。他飞快的在我公公写好的文书上签好名字,贪婪的拿过那叠钱,一五一十的数了起来。
我看事情已经落下帷幕,便有些失落的抱着儿子准备回房间。牛皮糖跟在我身后往回走。
“你说,那小孩就这样跟了你堂哥去你老家了他会哭吗他爷爷会不会和他上演一场抱头痛哭生离死别的大戏”我转过来去问牛皮糖。
“你以为看电影吗给了钱了这买卖就算成了。那烂赌鬼如果有情还至于卖孙子吗在他眼里,钱才是他真孙子。你转头再看看呢,你还想他们来个拥抱,那老头拿了钱早就要找地方赌钱去了。不用管孙子吃喝还得钱,他心里快活的要死。”牛皮糖伸出他的大手揉揉我的头顶心。
果不其然,我回头望去,那老头把钱小心的塞进布包里,急匆匆的打开院门走了。
他头也不回的融入到夜色中去,甚至没来得及关上院门,小小的木门被夜风吹的吱哑吱呀的响。
“这个绝后代的烂赌鬼,只看到铜钱”我婆婆骂了一句,走过去关好院门。
我又看向那个刚刚被改写了命运的小男孩。他还是那样淡定的站在院子中间,脸上没有悲喜,只有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忧伤与惆怅。
也许相比较与即将到来的陌生环境,他原来跟着赌鬼爷爷吃了上顿没下顿,走街串巷吃百家饭的日子更加糟糕吧
现在虽然是被卖了,但好歹有了一个固定的去处,在新家里有父亲和母亲,他又可以开始扮演儿子这个角色了。
对于不能改变的事情,那么除了默默接受,又有其他什么办法呢生活已经如此糟糕,也就不在乎再艰难那么一点了。
“三叔,我明天早上就带了他回王坑。这要给他取个名字呢还要把户口给迁到村里去。三叔你给取个名吧”牛皮糖堂哥看着业已消失的赌鬼爷爷的背影,把那小男孩揽在胸前。
“你原来叫什么名字啊”我公公从座位上站起来,和气的询问到。
“徐金威”小男孩轻声说道。
“嗯,挺响亮的名字。可惜了既然姓了王,以后就要忘了过去。从今以后你就是王家子孙了。你要继承王家的香火,基业长青。叫王基业吧,把你以前的名字给忘了。”我公公在本子上写下了这个男孩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