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吃足一个小时,林东玄才知道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期间他和木兮的氛围一度陷入尴尬之中,如同那些即将冲破某层隔膜的男女。
“能说说你为什么总是待在那个公园里吗”
东玄离开与木兮并排的位置,走到马路上尝试是否能碰见过往来车。这条道路似乎连接着村落与外界,车流量在早晨这时候少之又少。
“那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我很喜欢待在那里。”
木兮非常笼统地答了一句。
纪念意义
东玄思前想后都觉得其中的意义与自己无关,殊不知此时木兮正一脸期盼地望着他,眼中微波流转。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是我们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次相遇。”
“第一次相遇”
林东玄仰头望天。
“是那个能见度很低的浓雾早晨吗我跟萧竹约好晨跑的那次”
“傻瓜,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无可救药的语气显露无余。
“不可能记错的啊,那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当天晚上我还做噩梦了,那时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幽灵之类的。”
“你有见过这么美腻的幽灵吗”
木兮微微拉动两边裙摆,令人移不开眼睛。
“大体上你的思考方向就错了。提示一下,关键词是“第一次”哦。在你的印象中,哪个第一次遇见让你印象深刻,刻骨铭心”
东玄眼睛瞪圆,脑海中呼应闪过那天从班主任面前逃跑后又被某人追上的场景。
那是一切的开始,地点也是在浪心公园。
如果现在的状况是蝴蝶效应带来的“龙卷风”,那么那次遇见就是第一只蝴蝶第一次扇动“翅膀”。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但这不可能啊
东玄差点踉跄摔倒。
她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长相完全不一样,性格也有所出入。唯一相同的点就是对他了若指掌,而且总是能预测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冷静点林东玄,这点小事还吓不倒你。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情绪。
“那你平常都喜欢干些什么事”
“观察你。”
“喜欢的东西呢”
“你。”
“我问你喜欢吃的东西”
“你做的东西。”
“”
再这么得寸进尺下去可不妙。
“说起来你还没吃过我做的东西吧回去以后要不要来我家做客”
木兮眼前粲然一亮,连连点头。
“正好我需要个人来替我解释一下这趟行程。”
“哦你原来是在利用我”
“吃人嘴软嘛”
眼见一辆小面包车往这边开来,林东玄大喜过望。
“好哇到时候我就跟那些女生细说一下我们住店睡觉的细节”
他差点没扑倒在马路上成为碰瓷党。
说实话乡道行车挺怕看见这种拦路的人,因为这些人大多数都不怀好意。不过司机见林东玄像学生并且身边跟了个女孩子,就破天荒地停了车并拉下窗户。
“有什么事情吗”日语展开
浓重的乡音加上地域口音,林东玄蹩脚的日语听力顿显捉襟见肘,亏得身后的木兮将他一手扒拉开。
“您好,我们想到前面的村落去,却一直搭不上公交车,请问方便让我们搭一下便车吗”
“便车”
司机与副驾驶上的人交流了一下眼神。
“你们是想去看陨石坑的游客吧上车,我们目的地正好一致。”
“真的吗太感谢了”
在双方对话期间,林东玄一直在试图查看面包车内的情况,然而车窗玻璃不从外部透光,他只能看见里头漆黑一片。
斟酌再三,他一把拉住木兮准备去推车门的手。
“还是算了,这车我们不坐了。”
“为什么呀你不是很想去到那个地方吗,为此甚至不惜出国远行”
“现在不合适。”
东玄坚决把木兮拉住,他能察觉到司机表情的变换。
经过李阡的一番教诲,他大致懂了一些察言观色的技巧通过观察五官的细微变化,而不是单单只看那人的表情。
这车坐不得
强烈的危机感直冲林东玄的太阳穴。
“拉她上车。”
面包车司机给后座的人递了个眼色,侧面的车门当即敞开,几名蒙着黑色面纱的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二人。
这时候是个人都能察觉到其中有诈,可林东玄却感觉木兮在反推他的手,一个女生的力气竟然做到比他还大
“你走”
木兮将林东玄推开几米之外,黑面人唯独将她掳了上车,可能怕再下车抓人会有被过路者看见的风险。
“永别了。”
司机冲林东玄森然一笑,脚踩油门飞车而去。
“回来”
暴怒的林东玄狂奔追逐着车尾,奈何他短跑再厉害也比不过瞬间飙到每小时几十公里以上的汽车。
疏忽之下,他失去了这次旅行中唯一的同伴。
荒郊野岭中没有电话亭可以报警,他的日语也不足以用于描述这个事件。再者就算这被立为绑架案件告上大使馆去,木兮的身份也没办法得到官方证明她的来历没有任何人知道。
无计可施的林东玄只能一路狂奔再狂奔,妄图路面上一直有可以供他追踪的车辙。只要有一丝希望尚存,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她追回来。
“把她还给我”
他的心在怒吼,血液在沸腾,脚下不断涌出动力。
尽管不断榨空氧气的肺已经开始抽痛,能量供应不及的身体开始分解会让肌肉胀痛的乳酸,但林东玄却一刻未停。他开始后悔,后悔刚刚没有紧紧握住她的手,后悔自己会有“陌生人的车可以坐”这种幼稚的想法,后悔站在前面的人不是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狂怒中狂奔,热泪盈眶,心知自己再也没有追上那辆车的可能。
凭她的能力应该不会遭遇不测吧
这种自欺欺人的借口早已不足以安抚内心,懂得观察表象的东玄早已发觉,来到这个地方后木兮是变得有多么虚弱,她走路的样子再无翩翩起舞的感觉。
“可恶啊不得好死的家伙们”
几公里下去,毫不节制挥霍体力的林东玄终于见短,他被路边一块顽石绊倒。他本以为自己是可以跨过去的,不曾想疲惫的腿脚会不听他的使唤,进而弄出鲜红遍布的伤口。
嘴巴和鼻子都吸进了土,林东玄在地上摸爬尝试站起来,可脚上的剧痛却不允许。这种乡间土路本就不好走,现在他还要是受了伤。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他绝望地看着与十分钟前相差无几的天空。
苦难,这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