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大地依然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
襄平城头之上,一盏盏灯笼正在黑暗之中缓缓地移动著,那正是一列列巡城的士兵。
自城头望去,远方夜幕低垂,漆黑如墨;瑟瑟的秋风掠过城头,吹得城上的锦旗猎猎作响。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远处的黑暗之中,一阵轻微而又杂乱的声音蓦然间响了起来,在寂静的氛围之中显得是那样的清晰。
灰蒙蒙的夜色中,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不少的人影在微微晃动著
不多时,黑暗中的声响渐渐消失无踪;随后,三簇耀目的火光打破了无尽的昏暗,在寂静的夜色之中绽放开来
忽闪的火光下,隐匿在黑暗之中的人影也变得依稀可辨
这竟然是一支黑压压骑兵
这支骑兵中当先的是一名面色冷峻的中年将领,此人一身绣袍金甲,胯下骑著一匹神骏的白马,垂胸的长髯之中夹杂著缕缕的雪白,在众人之中显得尤为醒目。
此人正是公孙度
在他的身旁,则是乐浪太守张敞、豹师将军卑远、王渉以及其副将王成、参军孙绞等一众亲信之人。
在接到雷云中箭的消息之后,公孙度当真是欣喜万分
此事他精心策划了那么久,一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尽管中郎将陈训及其所统领的八百敢死之士在此番行动中全部丧生,但也算得上是顺利完成了使命
退一步讲,即便是雷云重伤未死,那对他也算得上是一桩大大的幸事。
在核实罢这一消息的真实性之后,公孙度决意立即起兵
隐忍蛰伏了整整三年,一雪前耻的时刻终于来了
望著不远之处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的襄平,公孙度表面上虽然十分平静,但心绪却是汹涌不已
他公孙度在世上纵横了半生,也自负智计过人,可是却在三年前才赴任不久便一下子栽了个大跟头;而更为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是栽在了一个二十出头、默默无闻的年轻人手中
本以为永无翻身之日,然而上天还是眷顾了他一回。
那雷云竟然没有杀他
在被其外放为官之后,他又看到了卷土重来的机会
三年来他效仿勾践卧薪尝胆,暗中积蓄力量,费劲心思寻找外援,所谓的正是而今这一刻
三年前所失去的所有,这一回他要连本带利地都拿回来
此番起兵,他将所率的二十余万兵马分成了三路;一路趁著夜色奔袭襄平北大营,一路突袭襄平南大营,他自己则亲率三万余骑兵直奔襄平而来
如今,这一切进展的皆是十分顺利。
几簇火把在军前燃起后不久,襄平城的城门突然缓缓地打开
举火为号,这是他与城中旧部的暗约。
“主公看呐,是我们的人。”
一旁的将领王成见状,当即有些激动地望了公孙度一眼。
“好太好了。”公孙度微微朝城门打量了几眼,面庞之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随即,他缓缓地抽出腰间的佩剑,高声喝道“众军听令冲都给我冲进去”
“杀”
“杀”
刹那间,嘹亮的喊杀声撕破了宁静的夜空
在先头众将的带领下,后方的众军纷纷举起兵刃,潮水般的涌向敞开的大门。
在襄平城北的大营,相同的一幕正在上演
当高句丽将领格尔塔率领大军奔袭至大营之时,恰恰正逢辽东军的“早饭时间”。
此时,整个大营灯火通明,饭食飘香,正沉寂在一片轻松愉悦的氛围之中,令人好不向往
此情此景,格尔塔顿时大喜,继而将所率的十万兵马分成了三路,分别从大营的东、北、南三门杀入营中
乍遇突袭,大营之中的辽东军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而后纷纷拿起武器奋起抵抗,整个大营顿时陷入一片大乱之中
激战持续了片刻,驻守大营的辽东军终是寡不敌众,纷纷朝著大营的西面溃退,整个大营即告陷落
顺利攻占襄平北大营之后,格尔塔心情大好,当即传令全军就地休整,严防辽东军反扑。
他倒并非不想乘胜追击,将辽东军彻底打垮,而是心中存有一些顾虑
辽东军虽然被击溃,但此时天色尚未放亮,谁知道率军追击会不会遭遇埋伏再者,此番为了达到突袭的效果,十万大军已经片刻未歇地奔袭了整整一夜,兵卒战马均已饥疲交困,于战也是十分不利更何况,适才辽东军尚未完全退走,他麾下的士卒便已饿狼一般地扑向营中那热腾腾的饭食,军中已经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混乱,如此情形下又怎堪再战
出于这些原因,他只得下令大军据营而守,以待天色放亮之后再作别图。
望著营中各处正狼吞虎咽的士卒,格尔塔不禁微微摇了摇头,随后策马带著几名部将在营中慢慢巡视起来
过了片刻,他发现脚下的这座大营当真是建造得极其不凡。
这座大营不但规模十分巨大,而且看上去坚固无比;与其说其是一座军营,但不如说它是一座小规模的城池更为贴切。
仅只这一座军营,便可已容纳十几万的兵马。
又过了片刻,跟随在格尔塔身后的一名将领突然策马凑到他的身旁,微微揖手道“大将军有一事末将苦思了良久,总也不得其解,还望大将军指点一二”
“哦”格尔塔微微回头望了他一眼,“多隆将军有话尽可讲来。”
“多谢大将军”多隆闻言当即又略略地拱了拱手,“我等拥有精兵十万,而今又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了北大营,何必还要再理会那公孙老儿依末将之见,明日不如尽起营中兵马一举攻下襄平如此襄平之东之土地当尽归我王所有哇”
“多隆将军所言极是,我等人多势众,又何必听从那公孙老儿的号令将军末将也赞同攻取襄平。”
“大将军,末将也赞同”
“末将也赞同”
多隆的话一落,其余几名将领也纷纷开口附和。
格尔塔微微望了几人一眼,淡淡笑道“你们是否想过,那公孙度为何要同时向大王与北边的三韩借兵”
“这请将军赐教。”一旁的多隆闻言先是望了望身边的诸将,见几人也是一脸茫然,继而又将目光转向面带笑容的格尔塔。
格尔塔轻轻舒了一口气,而后遥望著襄平的方向道“公孙度此人老奸巨猾,如此行事自然有他的如意算盘。哼他两面借兵就是欲使我们相互牵制,彼此有所顾忌你们不妨设想,我等既有此意,那三韩一方岂能不起这份心思如若我等发兵攻取襄平,那么李成浣三韩联军统帅又岂会坐视不理,任由襄平落入我等之手”
“这大将军所言甚是。”多隆听罢不禁微微颔首。
随后,他又十分不甘地道“此番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难道我等就此坐失良机”
“多隆将军所言极是,这可是绝无第二回的良机呀。”
“大将军,此番若是能取得襄平,大王必欢喜不尽”
其余几名将领闻言后显然也有些不甘,继而纷纷开言。
“哼襄平本帅势在必得公孙度也好,李成浣也罢,谁也别想”格尔塔闻言浓眉微竖,一张粗犷的面庞之上也登时变得杀意凛然。
言毕,他又微微望了几名将领一眼,淡淡地道“此事我自有计较,尔等无须再多言无论如何,还是先等一等公孙度的消息罢。”
“诺”多隆几人闻言,当即齐声应道。
就在格尔塔与几人交谈之时,一名年轻的将领突然急匆匆地赶了上来,然后气喘吁吁地拦在了几人马前。
此情此景,格尔塔身后的多隆等人不禁面面相觑
“尔匆忙来此,究竟所谓何事”见此人满面急色地赶来,格尔塔心头不由地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当即喝问道。
“将,将军不好了适才末将在营中查探了一番,发现营中各处皆埋藏著火油、硫磺与硝碳,不少空旷之处也堆满了柴草啊”年轻将领微微喘了几口气,而后急忙禀报道。
“你说什么”格尔塔闻言面色陡然大变,当即翻身跳下战马,一把抓住那年轻将领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将军这,这座营中到处皆是火油、硫磺与硝碳啊”年轻将领哭丧著脸,面庞之上充满了恐惧之色。
中计了
闻得年轻将领之言,格尔塔脑海之中顿时一阵轰鸣
心念微转,他很快便想通了一切。
此时,他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自足底直冲头顶
似乎正是在印证他心中所想,正当他被这一消息惊得脑中一片空白时,大营四周突然火光大起,一颗颗耀目的火球呼啸著划过大营上空,而后在营地之间爆发出一簇簇巨大而又绚烂的火花
城北的大营火起后不久,城南大营的方向也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熊熊的烈焰几乎将半边天空都染得通红,望之令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