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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4
    chater 44

    “eeven”高层开会向来也没什么特别严肃的氛围, 公司文化就在这儿摆着呢,明显的轻松型。

    高层们除了最开始跟着程骁南和沈深一起创业的人,剩下的都是高薪聘请来带团队的管理者, 开会结束偶尔也约着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

    会议开到一半,程骁南忽然拿着手机起身, 面对沈深他们一众人的目光,他把接通的电话举到耳侧,对众人说“稍等一下。”

    说完,推开会议室的门出去了。

    几个高管面面相觑,勉强严肃地讨论完一个内容,最后还是没忍住,只能凑在一起,悄悄问沈深“沈总, 怎么回事儿啊, 程总最近看上去心情怎么这么好呢。”

    沈深面露神秘微笑,像个大仙, 翘着兰花指掐了掐, 说“嗯,近有桃花落于你们程”

    话没说完, 程骁南推门进来,沈深刚才的仙气顿时散了,狗腿地帮把助理新填过热水的茶杯往程骁南桌位前推了推, “南哥,喝茶。”

    程骁南瞄他一眼, 没说什么,手机倒扣在桌边,一脸正经“说到哪了”

    这会一开就是一上午, 把所有问题说完,也到了午饭时间。

    找惯例,他们肯定是要一起吃饭的,所以众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都在问中午去哪吃。

    程骁南这时才露出微笑,手机放在手里转着“让你们沈总带你们去吃吧,算我账上,我就不去了。”

    “嘛去啊程总,有急事儿啊”

    “一起吃点呗好久都没一起吃午饭了。”

    “哎呦,程总不去啊,那半个公司都得让我们吃没了。”

    “去年有一次您没去,沈总带我们吃的米三哈哈哈哈哈”

    “你不在没人治理沈总,他话太密,还总想吃虫子。”

    热爱蚕蛹的沈深梗着脖子,骂他们“滚你们大爷的,吃米三时候怎么他妈的没人嫌我话密蝉蛹高蛋白,你们懂个锤子。”

    见程骁南一直没说话,有人问“程总今儿真不去”

    程骁南整个人以一种放松的姿势靠在真皮座椅里,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十分嘚瑟“不去,有正事儿。”

    果然有人问“什么正事儿啊”

    他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女朋友同意搬到我那儿住,得计划计划,叫个靠谱的搬家公司什么的。”

    沈深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被程骁南秀得差点一个踉跄摔桌底下去。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沈深问程骁南“南哥虞浅不是住酒店么能有多少东西叫什么搬家公司啊”

    程骁南盯着沈深看了两秒“也是。”

    “我知道虞浅答应搬到你家去你高兴,但这波恩爱秀得也太强行了吧我就觉得你最近”

    “沈深。”

    “啊”

    “请客吃米三的钱,你记得补一下账。”

    “啊南哥我自己请啊不是出去吃饭一直都是你请客的吗南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昨天刚被季苒从鞋柜里翻出2000块钱私房钱,我很穷啊南哥”

    程骁南不为所动“你藏脏袜子里的银行卡季苒发现了吗”

    “还没有南哥你干啥呢你好端端的给季苒拨什么电话”

    “聊聊天”

    “南哥,你今天好他妈吓人。”

    和虞浅、彼得一起吃午饭时,听彼得说起虞浅之前的计划,说虞浅原本准备卖掉原来那套房子,换一套到程骁南家附近。

    彼得这样说时,程骁南正在帮虞浅夹菜,闻言,动作一顿,有点担忧似的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你是不愿意和我住一块儿”

    虞浅语气没什么起伏“不是。”

    她只是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那么有趣的女人。

    真住在一起,程骁南会觉得无聊。

    但她明显是多虑了,这弟弟可能都不知道“无聊”两个字怎么写。

    彼得走后,程骁南说下午没事儿,干脆留在酒店陪她。

    他懒洋洋地半躺在虞浅客厅的沙发上,一条长腿伸着搭在沙发扶手,另一条踩在垂在地上,他那个身高,显得双人沙发格外迷你。

    虞浅在做瑜伽,他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她闲聊,话题一个接一个,根本不给她无聊的机会。

    “哎你要卖的那房子,是不是以前我去过那个”

    “嗯。”

    “对门住的韩初”

    “对。”

    “他现在还住那儿么”

    “应该搬家了。”

    “那你别卖了,留着得了。”

    程骁南把手放在后脑勺上枕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挂了调侃的笑“当初我脱光了站在你家厨房,你对我,就没点什么非分之想”

    虞浅跟随着视频里瑜伽老师一起换了新的动作,从背对程骁南的姿势,变成了直面他,短暂地看了他一秒,然后仰头,双手向上。

    她经常练,声音倒是没有因为动作难度变得有什么不稳,很平静地说“有过。”

    自己喜欢的女人,穿了一身贴身瑜伽服,还说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屋里就他们两个人,虞浅鬓间有细密的汗意。

    这情况,放谁身上能没点冲动

    程骁南才刚起身,虞浅像下巴长眼睛似的,仰头的动作没变,随手拎起瑜伽垫旁的一瓶矿泉水,丢过去砸在他怀里“老实点。”

    “行,我老实点。”

    嘴上这样说着,没几分钟,人又凑过来,“亲一下呗姐姐”

    下午闲着没事做,程骁南怂恿虞浅一起去逛街,说自己缺几件冬装。

    商场试衣服时,程骁南换了件衬衫,晃悠着从试衣间出来,没瞧见虞浅人。

    “先生,这件衣服您满意吗同款衬衫还有暗蓝色的,卖的也很好。”

    程骁南皱眉巡视“请问,跟我一起来的人呢”

    “哦,在那边。”

    顺着导购手指的方向,程骁南往后退了一步,才看见挡在商场柱子后面的虞浅,正在同一个女人说话。

    可能是熟人

    虞浅回来时面色如常,只说自己遇到一个故人。

    她工作得早,又是帝都本地人,遇见一两个熟人也是正常的,这件事程骁南本来没放在心上。

    一起逛街、吃饭,甚至顺路去卡丁车赛场跑了两圈。

    第一圈程骁南怕撞到虞浅,让了一下,把自己赛道第一的位置给让出去了,只在第二名。

    这还是第一次程骁南来开卡丁车输给女士,不怎么服气地逗她“你喜欢在上面”

    虞浅说,一般。

    第二圈程骁南认真了,他第一,虞浅也不差,排在在第二。

    程骁南还挺厚脸皮地在虞浅旁边嘚瑟“承让承让。”

    一整天下来,程骁南也没察觉到虞浅有什么不对劲儿。

    发现端倪,是在晚上。

    两人窝在床上看综艺到11点,虞浅居然没犯困,换了往常,她早已经睡着了。

    而且综艺挺多笑点,她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说是看电视,更像是在盯着屏幕发呆。

    后来程骁南试探着问“关灯睡觉么”

    “嗯。”

    程骁南关掉灯,在黑暗里把虞浅往自己身边拉拢,问“怎么今天这么精神不困”

    虞浅还是一个字,嗯。

    程骁南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下午你遇见的那个女人,有什么问题”

    这次虞浅没出声。

    于是程骁南知道,问题就出在那个女人身上。

    他想了想,忽然有些怪自己不够心细。

    虞浅哪有那么多关系要好的旧熟人,过去学校里只有一堆霸凌过她的混蛋们,现在小混蛋都长大了,变成了大混蛋。

    一个疑似大混蛋的人又不知道和虞浅说了什么,让她连睡意都没有了。

    早些天去医院,林医生和程骁南说过,虞浅应该是精神压力太大了,现在松懈下来,觉得疲惫想睡觉也是正常的,算是休息,只要没出现过度嗜睡的症状,都不用担心。

    后来他也找彼得证实过,彼得说虞浅在国外时睡眠确实不怎么行,动不动就失眠,有时候彼得睡一觉起来,虞浅还坐在客厅,静静看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骁南当时还想呢,也挺好。

    在国外、在彼得身边,或者回国了遇见韩初,她怎么都不犯困。一到他这儿就犯困了,说明自己是虞浅信任的人。

    这才几天,见个女人,得,又失眠了。

    程骁南坐起来,满肚子火气没处撒,居然展露出一点上学时不良少年的影子“那女的是不是以前欺负过你,她今天又说你什么了你跟我说说,看我不把她头打爆”

    卧室里只有月光,程骁南一半脸都隐在黑暗里,月色把他皮肤衬得更加冷白,满脸戾气的样子,看着还真有点难以接近似的。

    虞浅看了一会儿,很轻很轻地笑了“不是,是我没转学之前的同桌。”

    “哦,她啊。”

    那个女生倒不是后来欺负虞浅的人,但关键时刻,她也没帮虞浅澄清。

    那女生自己是受害人,但她拖虞浅下水就是她的不对。

    所以程骁南对这人,一样没什么好印象,语气都跟着冲了“她和你说什么了”

    遇见以前的同桌,虞浅也有些意外,对方先打了招呼,虞浅也就点点头。

    后来那女人期期艾艾走过来,说自己这些年都很愧疚,尤其是听说了虞浅转学后发生的事情。

    因为那些情况,她休学了一年,是高考之后才听说的。

    后来也听说虞浅出国,也关注过虞浅的动态,每每听说虞浅有什么不好,她就跟着揪心,但幸好,虞浅总是坚强地出现在大众面前,无论舆论论调是什么,她似乎都不受影响。

    虞浅告诉程骁南,那女生说自己在虞浅这里,借到了一点勇气。

    程骁南都气笑了“什么玩意儿她还从你这儿借了点勇气当初在老师办公室怎么不站出来帮你澄清给你点勇气”

    承受了诸多压力的人似乎无意多纠结。

    她静静看着月色,只说,都过去了。

    她到底过没过去程骁南不知道,他只觉得有些烦闷,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手臂圈着她“我应该早出生几年,和你做同学。”

    “干什么替我打抱不平”

    程骁南凉着一张脸,说早认识她的话,谁要敢在学校乱嚼舌根,他就干翻他们,甭管是谁。

    “你不是总想当学霸么哪个学霸打架”

    “那不一样。”

    程骁南垂着头,很认真地看向虞浅,“当学霸创立eeven,或者当个不良少年以暴制暴,取决于我究竟什么时候认识你。”

    无论什么时候遇见她。

    情情爱爱的事情先不谈,他都会是是她最好的伙伴。

    她需要时,他总会在。

    这话虞浅还真信。

    她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论调,问程骁南“但你会不会觉得,学校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我会被排挤被谩骂一定是我做了什么让大家排挤谩骂的事情。你不会这样觉得”

    程骁南重重地“切”了一声,讽刺说“这一听就是韩初那种人才会有的观点。”

    夜色渐浓,虞浅还是没有丝毫困意。

    程骁南摆弄着她的头发“彼得说你在国外时睡眠就不好,总失眠,我想想也是,你总那么多心事憋着自己消化,得消化到什么时候去如果你愿意,其实是可以和我说说的。

    他说,别总信那些什么时间治愈一切,治愈个鬼,真能治愈那些心理医生早失业了。

    说到心理医生,程骁南问她,以前去做心理咨询,医生问什么她会不会都说出来。

    虞浅摇头“也不是,有一些说过。”

    “行,我知道的还没心理医生多。”

    很奇怪,虞浅从来没尝试过同人聊起自己那些沉重心事,在这样一个很平常的夜里,她试探着同程骁南说起一些。

    像是吹开厚厚的尘埃,把藏在里面的心事匣子翻出来。

    开场白只有一句“你会做噩梦么”

    虞浅会做噩梦,会梦到很多很多。

    有时候梦到逼着她练习形体的曲莉雯,有时候梦到在教师办公室里那些事,也有时候是在学校经历过的暴力。

    其实说来奇怪,后来外媒加诸在她身上的传闻更多,更令人唏嘘。

    在虞浅看来,都没有在学校时那些让她更为之感到哀愁。

    她笑一笑,说“也许凡事都有第一次吧,经历过有经验了,就不会再那么在意了。”

    就像受过伤的重伤的皮肤,结痂脱落,留下疤痕,总是比最原始时更厚了些。

    镜头前的虞浅,光鲜亮丽,感情充沛,永远自信永远坚强。

    但她在生活里不是的,她也拥有一颗柔软的内心。

    我要永远保护她,程骁南想。

    “程骁南。”

    “嗯”

    “松开一点,你抱太紧,我快被勒死了。”

    “抱歉,你继续说。”

    虞浅说,所有经历里,最血腥的一次,是有人用美工刀把老鼠身上片下来的皮毛和肉,夹在她的课本里。

    干涸的血迹,沾着血迹的黑灰色毛,还有铜锈一样的腥味。

    老鼠的尸体则在书桌里,头不知道被谁踩扁了还是被什么东西压扁了,龇着牙。

    程骁南有一点受家教影响,不论在男人们面前怎么爆粗口,在虞浅面前一直都很收敛,几乎不骂人。

    但他听到这儿都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虞浅面带不解“令我不解的是,他们怎么做到的。”

    “什么”

    “为了恶心我,他们用刀亲手割死了一只老鼠还片了老鼠片那不是更恶心怎么做到的”

    程骁南愣了半晌,忽然笑了“还真是,你观点真的好清奇。”

    如果没经历过那些,虞浅一定会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她也许会在学校里和同学开玩笑,站在夏天的树下,拿着可乐或者其他的什么冰镇饮料,肆意大笑。

    两人聊到深夜,虞浅终于露出一丝困倦的疲态,程骁南把被子铺开,盖在他们身上,准备抱着虞浅入睡。

    他一靠过去,在黑暗里对上虞浅探究的目光,笑了一声才解释“抱着你睡,不做别的,聊天内容都这么惨了,我还满脑子,那也太不像话了我又不是流氓。”

    程骁南说了一堆,虞浅还是那样看着他。

    “干什么不信啊”

    “不是不信。”

    两个人在被子里紧贴着,有点像准备抱团过冬的小松鼠或者是小熊仔,任窗外风雪簌簌,他们自有一方温存。

    虞浅是破坏气氛的好手,冷静地回答程骁南,说她也不是不信,只不过,感觉到他起反应了。

    黑暗里,程骁南“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