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徵不可谓不满怀期待了, 然而现实给予他沉重一击。
“你别听他胡说”
那憨憨
纪棠无语,十八岁,多青春啊, 怎么说得跟着昨日黄花似的, 幸好柴兴跑了, 不然锤他丫的
她笑骂“柴兴那家伙什么德行, 你还不知道吗”
“才十八啊,又不是二十八三十八, 急什么呢”
纪棠没忍住翻了白眼, 撮瓜子仁吃, 继续笑骂吐槽“胡说八道”
简直笑死。
纪棠拍拍桌子,“嘭”一声响,豪气万丈“你不是说以后要给我封爵吗”
她吐槽“那丫的简直杞人忧天, 姑奶奶有了爵位, 还怕找不到男人”
“别说一个了, 十个都没问题好不好”
“到时候我啥也不干,”就享受人生,“一半男一半女, 捏肩捶背,看上哪个我就叫哪个”
赵徵“”
赵徵“”
“那怎么行”
他大惊失色,一下子就跳起来, 瞪着纪棠憋了半晌“这, 这于礼不合啊”
怎么可以这样呢
绝对不行啊
纪棠被他吓了一跳,“干嘛你了”
炕几都差点撞翻了,瓜子仁撒了一炕。
但这话她可就不能同意了,礼个屁,纪棠斜了他一眼, 叉腰“哟,怎么合着就许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行啦”
赵徵急了“谁说男人一定三妻四妾的”
这是污蔑啊
“我父皇就没有”
“我祖父也没有”
潜台词,我就没有
但纪棠却听着却是另一重意思,恍然大悟,原来是觉得她污蔑了他父皇和祖父啊。
额,先帝确实是个好男人,不然就不会仅仅只有两个儿子了。
“我管他们有没有说不定有你不知道呢”
纪棠白了他一眼,“反正我归我,你到时记得给我撑腰就行了”
她笑嘻嘻,冲他挤挤眼睛,然后低头一看,一炕一地的瓜子仁让她心疼得不行,“看你把我瓜子打得”
吹牛逼的心情一下就飞了。
“行了行了,很晚了,快回去睡吧”
她抱怨两句,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她也很困了,把人往外推“我睡书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赵徵一颗少男心被冲得七零八落,并且他还没说服纪棠得个肯定答案,哪里肯走
“阿棠,阿棠”
他急得不行,被推搡两步见纪棠侧身进了内室掩上门,他赶紧冲上去拍门。
“干嘛,”她想起顺口道个歉“我不是故意拿你父皇祖父开玩笑的,别生气哈。”
赵徵先提的,她就顺口一说,不是有意冒犯的。
“你,开玩笑的啊”
赵徵闻言,心里陡然一松。
“不然呢”
纪棠把发带解下了,顺手扒两下,回身拉开门“帮我告诉柴兴,谢他啦,不过甭想这些有的没的。”
“瞎操心。”
爵位有了,还怕没有老公
实话说吧,要不是柴兴的骚操作,纪棠就压根没想起还有这回事儿,毕竟作为现代人的她,三观里并不觉得成家是人生必备选项。
青春,单身,多美好啊。
她吐槽“我看他就是闲的,给他多派点活儿干干。”
已经把柴兴撵去吃西北风的赵徵“哦。”
不过回忆起赵徵还算正经的询问,纪棠也认真答了句“别担心,我好着呢。”
“我现在没考虑这些问题的打算。”
她说着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诶,为什么盯着我你们不也单着吗”
“你们年纪还比我都大呢”
纪棠笑嘻嘻,推搡他“好了好了,好晚了,快回去睡吧,我也睡啦。”
“哦,好。”
今天一晚上,赵徵的心情简直就像坐上了云霄快车。
松了一口气之后,他也反应过来了,纪棠肯定就开玩笑的,她活泼开朗又狡黠,素日就最爱嬉闹玩笑。
一下子被悬到半空心放回肚子里,然后就是卒郁。
表白计划失败。
出师未捷身先死。
内室脱靴上床的声音静下来后,赵徵肩膀就垮下来了,站了好一会儿,垂头丧气拖着步子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屋子,更加沮丧,他枕畔甚至还压了条发带,纪棠的,他偷偷藏起来的,夜里想她的时候就悄悄取出来把玩。
但平时其实也很少,因为他不大敢,纪棠常进他屋子的,他怕会被她发现,悄悄混在自己的发带里头藏在衣箱最底下头压着,连个匣子都没敢用。
天知道他有多期待,他就没忍住,悄悄把这条发带挖出来,昨夜躺着床上用它一圈圈缠绕着指尖和手腕,心里快活得不行,在床上翻来覆去,抓心挠肺又忍不住展望,折腾一宿没睡着,第二天还精神得不得了。
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赵徵简直丧得不行,表白计划不但失败,还得了一个纪棠现阶段不考虑这些事的打击。
连备用计划都不必想了。
赵徵颓然倒在床上,扯被子盖住脸,翻来覆去想了一遍,又觉得自己表现蠢毙了
明明在说祖父和父皇那里,他可以顺势说出“我也是”
然后不就可以顺势表白了吗
而不是潜台词。
光心里急心里想有个屁用
明明料敌先机、那么慎勇镇定又当机立断的一个人,却慌得不行,只顾一门心思顺着她的话辩驳。
赵徵气得跳了起来,机会白白溜走了,十二万分不甘心,他越想越不甘心
气得在室内来回走,狠狠锤了床柱一下
“嘭”一声,厚重的楠木大床架子晃了晃。
外面守夜的崔定方听见动静,忙问“主子”
“闭嘴”
赵徵恼怒喝了一声,外面就安静下来了,他恨恨锤了床柱一下之后,站了半晌,又泄气栽倒回了床上。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都这样了,还能补救不成
难道她前脚刚和他表示了现阶段不考虑,他明天就再冲上去表白
不成啊
啊啊啊啊啊
赵徵垮下肩,肯定不能这样的啊。
真是懊恼和失落交杂,越想越难受,他扯过被子,用力蒙住脸。
赵徵被打击得又是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还多了两黑眼圈。
纪棠吃早饭的时发现了,凑过来瞅了瞅,十分惊奇“你怎么啦昨晚做贼去啦”
“”
赵徵勉强打起精神,扯扯唇“没,就琢磨田瑞上线那事。”
哦哦,敲山震虎啊。
纪棠也有想,不过她想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话说陈达的盯梢工作已经安排到位了,事不宜迟,早敲比晚敲效果好啊。
两人商量了一下,很快定下策略了,似是疑非,不动声色,但力道要足够大。
什么事情力道足够大呢
纪棠一击掌“冯塬”
冯塬不是落水失踪吗
就传他死了
冯塬作为幕后总指挥,就是主心骨啊在这等田瑞暴露侯忠嗣排除嫌疑的关口,一旦获悉冯塬死讯,这人肯定得慌吧
纪棠兴致勃勃,定下之后,她打了个响指“好了,那这就安排”
把相关的人员叫过来,一一吩咐之后,都肃然领命而去。
等人都出去了,紧接着还收到了一个好消息。沈鉴云传来的。原来他已经成功劝服了宜州太守康齐世,同来的还有康齐世的降信,沈鉴云现在已经动身赶往离州了
纪棠欢呼一声,双眼放光“鉴云兄真厉害”
这才几天啊,算算时间他最多在宜州待了两天而已。
反正就一句话,流弊
不过赵徵情绪依然不怎么高。
这么高兴的一件事情,他虽勉力褒赞,并当场回了两封信过去,但纪棠多熟悉他呀,一下子就发现了他闷闷不乐强颜欢笑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俯身看他,一脸关切,还伸手摸了摸他额头,这几天愈发转冷,莫不是旧伤又犯了。
“嗯。”
纪棠不问还好,她这么一柔声软语,赵徵心里一下子就委屈起来了。
他强撑的表情不撑了,丧丧的,看着一脸萎靡,但其实就是有人疼爱所以心里委屈。
他太期待了,希望落空后,昨夜越想越难受。
他也没有真旧伤复发,只是有人心疼他,那满腔失落就不禁都化作了委屈。
他点点头,仰头“嗯,你给我搓点药油好不好”
他想她心疼他,想她关怀他抚慰他。
“行啊,怎么不行”
纪棠自然没有不应的,还先招了六子来,叫他吩咐厨下熬一剂虎骨汤,现在就熬,正好中午就能喝上。
这虎骨汤是赵徵的调养药膳,每个大夫都说虎骨对他旧伤最好,行李是常备了,这次匆忙追击进军,纪棠也没忘记叮嘱人去取回来。
她拉着赵徵回了房,让他脱了上衣趴好了,她搓热药油,熟练给他推拿。
一下接一下,柔软的手心,滚烫的药油,赵徵趴在厚厚的被垛上,手伸进枕下,握住那条青色的薄绸发带。
她给他搓足了小半个时辰,才抖开被子盖他身上,轻轻掖了掖,动作轻盈又温柔。
赵徵睁了睁眼睛,嘟囔“你等等我,我们待会一起过去”
“好。”
纪棠动了动,发现衣摆被他压住了,索性就不起身了,“那你睡会,半个时辰我叫你。”
“嗯。”
她就坐在他身边陪着他,擦了擦手,翻开一卷书看,赵徵蹭了蹭,贴近她挪了挪,侧脸看着她的方向。
他半睁开眼睛,晨光和煦,她侧颜清隽柔和,这是旁人都看不到的线条和颜色。
他委委屈屈的,但总算调整过来了,她暂时不想也没关系。
他就一直守着,等哪天她愿意想了,他就上
反正她身边只有他。
他也断不会允许再有旁人
至于什么十个,一半男一半女,那是做梦,除非他死否则绝对不可能
哼
以后等确定了关系,连开玩笑也不可以
这么一想,赵徵心里就舒服了很多,偷偷瞄了她一会儿,见她动了动,他飞快闭上眼睛,隔着被子感受腰部和她紧贴在一起。
嗯,这样也是可以了。
赵徵总算调整回来了,并自觉进入随时准备上位的守护者角色。
他想得倒挺好的,但谁知他才刚自信满满笃定了纪棠身边只会有他一个,没几天,却出了点意料之外的状况。
赵徵纪棠的敲山震虎计划开始奏效了。
两人也不一下子上猛药,而不动声色的,先让心腹们表现出走路带风的振奋感对应沈鉴云的传信回来的宜州劝服。
侯忠嗣之前脸上总带着几分气愤,现在也精神大振了,和杜蔼偶尔碰上,两个视线表情间,不经意流露出一种彼此心知飒爽精神来。
打听一下,影影绰绰,似乎是山南局势有更好转的趋势。
之后,一天深夜,郑元保刘元骑快马飞奔至新昌城,进城门后脚步带风,二人直接进了赵徵所居的大院了。
刘元大家不认识,他也蒙着脸,大家只猜他可能是暗部的。但郑元保大家知道啊,殿下之前留他处理茂州事宜了。
照理茂州诸事早已理顺了,但郑元保却一直没回来,而是率兵在麓岭一带的群山反复搜索。
搜什么
知情者是心知肚明的。
这是有进展搜到了
一时之间,心内有鬼的那人坐立难安啊
赵徵纪棠他们的猜测一点都不错。
田瑞的消息,确实是有参与大军事会议的另一个人给他的。
这人原本也不大愿意,但冯塬亲自来见过他,并道有十足的把握,让他听令行事,他不得已,只能依言照做。
事情一开始,确实是很顺的,但谁知情况最后急转直下
他有使人盯着田瑞,侯忠嗣一叫人回去找小舅子尸身,他当即心道不好了。
杜蔼,侯忠嗣,赵徵,一个都没事,他这边的相关人员却一个都联系不上了。
后来果然
刘生失踪了,他火速把自己的下线都清理了一遍,蛰伏不敢再动。
但他焦灼万分,外面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紧张得不行,生怕自己被赵徵查出。
这么等着等着,情况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坏,先是沈鉴云不见了,隔几天却影影绰绰说山南局势好转。
这人疑心生暗鬼,却一直怀疑这消息是假的,沈鉴云也有可能是去暗查些什么了。
他很怕刘生没有服毒自尽,而是偷生逃了,万一刘生被人逮住,那就
就在这个他越来越焦灼的关头,却又得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冯塬死了
或是被赵徵搜到暗中拿住了。
这人当时刚好值夜,看得清清楚楚,郑元保当时脸上的振奋和昂扬。
作为一个武将,他太知道这种振奋昂扬代表着什么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假的。
但这人真的待不住了。
他濒临暴露边缘,还等着冯塬给他回斡遮掩呢
要是冯塬真的出事,那他得赶紧自行另想办法啊。
想来想去,实在按捺不住,他遂决定,得传讯去问一问
当然,这人能成功掩藏这么多年,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身边有人盯梢有人监视的。
甚至,他敏锐地察觉过几次监视的视线。
往常那些寻常传信法子,现在是断断不能用的了。
这人没有真身接触任何钉子,在外没表现任何不妥的言行举动,一直撑着如常完成了他的值守任务,等下一班接手着换了岗,这才一如既往回到屋中洗沐。
这正是换班的时候,中层将领的大院马出马入人来人往,贴身近卫小心观察过,微微点头,这人一记手刀劈晕了给他送热水的小兵。
他观察过很久,这个小兵是没问题的。
贴身护卫飞快脱下衣服,和这人一起合力给小兵换上,然后弄出站立守在多宝阁外的姿势,撑起小兵的脖子,在对方紧闭的眼皮外黏上两张椭圆画纸。
光线之下,哪怕有人在外窥视,也依稀看到这个人是睁开眼睛守着的。
近卫解下头发,跳进浴桶中,伪装主子洗浴。
而那人飞快换上小兵的布甲,有点点短,但将就一下还好。
匆匆伪装脸面后,提起水桶,他要开门出去了。
近卫口型“主子小心。”
但凡有一点办法,他都自己去了,可近卫是八人一间的,而且非常不幸运,由于房间紧张,他屋里还有另一名将军的几名近卫混住。
近卫也属被盯梢对象,他根本就没法脱身,只能让主子去了。
主仆二人的心都绷得紧紧的,不想主子去,但又不得不去。
那人点点头,提了提水桶,打开门,微微低头出去了。
他跟着七八个提桶挑水的小兵,从侧门出了大院,往大火房方向去了。
纪棠坐在二层阁楼的书桌后,正抬眼看着这边。
赵徵的大主院在中央,左边是杜蔼薛志山两员大将军的下榻的大院。而中层武将和年轻小将们,则安置在大主院的右边的几个大院子里。
纪棠把自己书房安在靠边的一个二层小阁楼里,推开窗就能将这几个大院子尽收眼底。
正好一边理事一边一起盯梢,为监视出一分力。
每当换班轮值或有人出入的时候,她总会抬头看一看的,特别是人多进出的时候。
今天也不例外。
她揉揉眼睛,支着下巴往外眺望。纪棠这个阁楼位置非常好的,她透过树梢能清楚望见那边,但那边由于角度和老松柏遮挡,是并看不到她的。
她看了一会,没有收获,伸伸懒腰,正要收回视线,余光一扫,却顿了顿。
最远那个院落,有个小兵经过侧门外的暗哨位置前,悄悄伸手先扯了扯袖口。
而这人肩背轻微往前驼他的布甲似乎略短了一点
纪棠霍站起身
“刘元,刘元”
她扬声喊“那个人”
纪棠手一指,布甲小兵身影在侧门一晃,已经过去并绕到墙后看不见了。
说着,她自己也冲了下去
军需都是纪棠经手的,她一清二楚,军中底层兵卒的布甲,一般都会做得比正常尺号略大一点的。
会穿着肥,但少有短的。
纪棠也不敢肯定,但那人悄悄扯袖子的动作,一下子戳中了她神经。
纪棠飞速冲下去,那人已不见影踪,她也不敢露面,怕一次不成打草惊蛇。
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陈达搜院子。
但一旦这么做了,万一没找到影响很坏的。毕竟里头都是为赵徵卖命的中层将领,这是军中的脊骨,这么强硬撞门搜索等于怀疑对方是奸细,找到真奸细还好,万一找不到,负面影响那可就大了。
她心里犹豫,脚下跟着院墙快速走动,附近有不少打杂的小兵走动,忽前方人影一闪,她眼尖,影绰似乎又看见了那截短衣袖。
纪棠立即冲了出去,抬头往那方向望过去
但谁知小兵没望到,这人已不见了,她却突兀望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纪谨项青从后方宁王潞王下榻的大院出来,正顺着巷道回到前面。
一拐弯,一条人影快步走过,紧接着,斜对面巷子又冲出另一个人。
青衫扎袖,褐色皮肤,不高偏瘦,正是他们这几天小心翼翼百般打听的靖王身边那位“纪先生”。
纪棠“”
这什么破运气
她下意识一缩脚,倒回墙后。
那两个人却往前走了几步,半晌,轻声唤“六娘”
“是六娘吗”
纪棠“”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别着急,棠棠肯定不会告诉别人这个未婚夫的,还得徵崽查毕竟只是口头婚约知道的人很少;而且最重要她不觉得这未婚夫是自己的,她一向都当她和原主是独立的两个人,不过突然冒出俩“哥哥”也够让徵崽警惕的了哈哈哈
中午好呀 肥肥的一章啾啾 明天见啦亲爱的宝宝们
最后还要感谢投雷的宝宝哒,笔芯笔芯
风禾扔了1个地雷
ynn归归扔了1个地雷
喵咪咪喵扔了1个地雷
温酒酒酒扔了1个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