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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恳请处置
    都走到这一步了, 婚事还有可能解除吗

    李贺辰的话,让宁竹衣的脸倏忽红了起来,热烫热烫的, 像极了在太阳下暴晒已久的果子。

    世子这话,意思是他打算不再解除婚事, 就这么娶了自己, 也不要那八十个侧妃了

    要自己和他过日子好像也未尝不可。

    她先前不就已想好了嫁给世子, 似乎也不错。

    只是不知道李贺辰这番话, 到底是真心呢, 还是玩笑

    宁竹衣有些别扭地问“世子,你可别开玩笑呀。娶我可不是件容易事,你要是娶了我, 这辈子就和那八十个侧妃没有缘分了。”

    闻言, 李贺辰眉头一皱“八十个侧妃一个我都不要。”

    “那那你可要想好了。现在反悔,是还来得及的。”宁竹衣的语气别别扭扭的“毕竟, 我力气大,能吃,一点儿都不温柔文雅, 还不通文墨, 粗鄙得很”

    李贺辰听她这样贬低自己, 不由笑了起来“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宁竹衣急切道。

    “就算是实话实说,那也没什么。人无完人, 我也是短处傍身。”李贺辰笑着说罢了,一展折扇, 有点小得意地说“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宽宏大方”

    他这幅沾沾自喜的样子,让宁竹衣折起了眉头。她轻嘁一声, 索性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人无完人。我们世子呢,小心眼又挑剔,出门挑个衣服都能挑半天,还容不得别人说不好看,一个不顺心就黑脸,变脸比变戏法还快”

    李贺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眼看着李贺辰又要黑脸,宁竹衣不由低笑了起来“瞧我说中了吧小心眼。”

    她挑着眉,一副小心思得逞的样子,眉眼间藏着鲜活的笑意。李贺辰望着她,面上的沉意渐渐融化,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宁竹衣忽然想起了白天在宫里发生的事,忽然忧心忡忡道“世子,你大哥他好像还记恨着我。”

    “嗯”

    宁竹衣将发生在宫里的事情一一告诉李贺辰,从那一群白鹤,到“女属木”的锦囊,再到自己是如何脱困而出。

    等她说罢后,李贺辰的面色已然沉得不能再沉。

    “我只知道皇帝险些想留你做皇后,不知这其中也有大哥掺合”李贺辰喃喃说罢,目光中掠过一丝冷意。“我无意招惹他,他却三番五次惹是生非,这次更想夺我妻子,实在叫人恼火。”

    听到那句“夺我妻子”,宁竹衣的脸不着痕迹地一红。她低声嘀咕道“我从前想着躲着他、避着他,就不会有事了。如今看来,哪怕我故意绕道,他也会自己贴上来。真不知道慕之公子是图什么呢”

    “他”李贺辰嗤笑一声“他不过是讨厌我罢了,想要抢我所有的东西。你是我的妻子,他当然也想抢了。”

    闻言,宁竹衣的心底有些复杂。

    她记得李慕之曾对她说过一番话,言辞中有颇多对李贺辰的怨意。

    李贺辰什么都有,是尊贵无比的嫡出,是世子,是未来的豫王而他呢他什么也不是,只是个倚仗嫡母生存的小小庶出子罢了。

    也许,这就是一切争抢的由来。即使身居高位,即使坐拥富贵,那自小便藏在心底的自卑、怨恨与扭曲,还是不会消失,依旧如影随形,伴着他步步走向云端。

    “衣衣,这一次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李贺辰的眼底写满了冰霜一般的冷意。“不止这次,还有大哥先前的所作所为都该一一算账了。”

    隔了几天,豫王府和宁家父母便在一道坐了下来,仔细商量起了儿女的婚事。因为此乃宫中赐婚,难免郑重一些。

    一番商量之下,两家将婚期定在了明年开春,眼下便开始着手准备大婚的事宜了。

    婚礼的宾客用度,一应种种,自有双方父母操心,但宁竹衣也不得空闲,被韩氏拴在腰带上,强迫着学这个、学那个。

    “衣衣日后也总有女儿要出嫁,儿子要娶妻。早点学起来,多少没有错”韩氏拿宾客的拟定名簿偷敲宁竹衣的脑袋。

    此外,宁家还辛苦地找了个裁缝,想为新人缝制一对儿精致的喜袍。这喜袍上用什么花样,留什么样的袖边,都要她和李贺辰自己来定。

    一忙两忙的,时间便匆匆过去了,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很快就近了冬日。

    这一日的早晨,太阳未近天中,李贺辰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宫中。他穿过长长的朱红走廊,像皇帝居住的望仙台走去。

    他的身后跟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满面惊惧,东看看,西看看,仿佛马上要被斩首了似的。

    二人到了望仙台前,守门的小太监道“世子殿下来得不巧,皇上正在修炼呢。”

    李贺辰皱眉。

    修炼,修炼。每次来宫里,皇上十有八九都在修炼。

    可这碧落之上,真的有仙人神子吗皇上日日盘腿修炼,服食丹药,连朝政都有些不爱管了,当真是有些叫人看不下去了。

    “我有要事禀报,还请公公代为通传。”李贺辰恭敬一鞠,抬起头时,目光微暗“昔日青林苑谋害皇上者,已被微臣寻得。”

    闻言,小太监倒吸一口气,也知事关重大。

    春日之时,皇上曾于青林苑设宴。那掌管林场的宫人管理不力,竟让一只老虎闯入宴上,险些伤了圣驾。还是如今的金羽卫少卿射杀了老虎,这才平定了波澜。后来,那林场的宫人畏罪而逃,再没踪影。

    听豫王世子的意思,莫非这老虎闯入宴会的事儿,另有隐情

    小太监不敢犹豫,连忙转身进了殿内,将此事报与皇上知晓。

    没一会儿,李贺辰便被唤入了殿内。

    宫殿内,依旧是熟悉的云遮雾绕。皇帝盘腿坐在榻上,冷着脸盯着李贺辰看。

    “豫王世子,怎么回事”

    一段时日不见,皇帝的身材瘦削了些,脸上浮现出淡淡的青色,无端憔悴了几许。

    李贺辰恭敬行礼,又扫一眼身后的猥琐男子,皱眉道“还不快交代了”

    那男子打了个哆嗦,看看李贺辰,再看看前头的皇帝,脸上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苦痛表情。旋即,他跌跌撞撞地跪下来,哭叫道“皇上小的也是被威胁呀小的,小的也不想那么做的,恳请皇上开恩呀”

    这番话没头没尾的,叫皇帝皱起了眉“胡说八道什么”

    李贺辰催促“你仔细把前因后果一一说来。”

    男子竟然抽噎了一声,脸上淌起了泪,仿佛一个孩童似的,模样既丑陋,又狼狈,像是一只皱巴巴的猴儿。“皇上,小的本是青林苑外猎场宫人,专司管理飞禽走兽。当初皇上在青林苑设宴时遇上老虎,那都是小的不力。可那其实,那其实,也是小的被人所威胁”

    “被人所威胁何解”皇帝不解。

    “是呀”男子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一记头,红着额头起身,“当初金羽卫少卿找到小的,用小的全家上下的性命做威胁,说若是小的不帮他办事,就要杀了小的全家。小的家中还有媳妇孩子,没办法,只好应了少卿的话,答应他将老虎放到御前”

    闻言,皇帝的面色忽然变得铁青。

    青林宴遇险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他还因此提携了李慕之。

    “再仔细说说”皇帝怒斥道。

    男子哆嗦不已,轻声道“小的,小的虽然帮了忙,但心底有愧”

    “你收了人家八百两银子,也算有愧”李贺辰嘲讽道。

    男子尴尬了一下,手指挖地,想往地里钻。他原本不欲提李慕之给的八百两,眼下李贺辰说了,只好老实交代“确实是拿了八百两,但小的也是被威胁的呀”

    见这男子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话,李贺辰只好自己来说。

    “启禀皇上,当初青林宴的老虎,乃是李慕之伙同此人一同放入。事成之后,李慕之本想杀他灭口,但此子狡诈,竟然双胞兄弟做了替死鬼。他的老婆孩子都被李慕之灭口,他自己却携着八百两银子跑了。”

    等李贺辰找到他的时候,那八百两银子都被他用于嫖妓和赌博,挥霍得差不多了,也是个奇人。

    皇帝的面色一片青黑。

    他没说话,但肩膀却隐约在颤。一股莫大的威压,忽然席卷了殿内。而一旁服侍的太监,纷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从不存在。

    “莫非,朕最信任的人,竟也在设计朕吗”皇帝的嗓音里,透着一种冰似的寒意。

    李贺辰深揖一下,振振道“皇上,金羽卫少卿李慕之利用权势,草菅人命。我虽为兄弟,却不可坐视不理。还请皇上明察,还诸多枉死之人公道”

    皇帝沉默地坐在龙椅上,双目如炬,似乎翻滚着无数波浪。

    许久后,皇帝终于喃喃道“朕知道了,朕知道了。这天下,终归是没一个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