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黄昏,小雨已停,唯剩乌云遮顶,光线自不太明。
卿灼灼从屋内寻了一张白纸,过木桥至石桌前安静作画。
许久未练,画工确不如从前了,但好歹还能看。撩眼一方,取景绘之,因自己心净无影,完全想象不出什么。
想那多年前的自己,还是一个天真爱幻想的傻姑娘,这会儿不知是成熟了,还是老了
自黑,未尝不是件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霎时,北月溟行步走近,满脸好奇,随即俯身盯瞅,趣声瞬生,“呦画画呢”
卿灼灼凝眉抬起,就见他大眼通圆,于她画纸上来回瞥动,“很意外”
“嗯不错”
“”果然,不在一个频道。
“你是等着去参与南风盏办的文墨会”
“有何不可吗”
“没没有”他正想着该如何劝她去凑热闹呢竟没想,小丫头自己想去遂撩着眼皮,微笑点点挺好看来是因白日里,谢航笙跟贾晟轩来过的功劳不论他们说了什么,确是帮他做了件事啊
“师父放心锦烛定不会给师父丢脸的”瞬回正,低眸不抬。
“不丢脸,不丢脸画成这样还丢脸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回的倒是快
卿灼灼原以为,他是落着嫌弃的趣话。自是不自信,手中之笔一直在转动。
“我这师弟从不喜欢热闹不知今年为何要举办文墨会”故作一副思考状,随即抬手撑起了下巴。时不时的眼珠晃悠,就往下方偷瞥。
然,有些时候,即使给了提示,对方也想之不到很多情况下就是这样,你越是靠近,就越是糊涂。正如她觉得自己很狠南风盏,而南风盏直至今时,多没有发现她
不因他们感情浅,相处少,分离多,怨恨久。
只是,一方自欺太深,一方困惑难出。
北月溟行步风倾殿时,发现其师弟正于园中提壶浇花。
“师弟还真是亲力亲为啊”背手走近,顿步至他旁侧。
“闲来无事罢了”
却见他依旧绷着个脸,毫无什么特别的表情。
“嗯也是闲着多没趣啊也就我,喜欢出来溜达溜达像你们这种甚爱独处的性子,是该找点事儿做免得把自己闷坏了”边扬唇道话,边撩眉偷瞥,瞬时找了切入口,趣意声声,“就如我那小徒,现在可能还在园中作画呢”
“”
嗯北月溟就这么仔细的打量着,确是有了些许变化。他这师弟啊情种
“哎你别说,小丫头画的那画是真好就倾风筑旁的那一堆杂草都能被她画的美妙绝伦”
南风盏闻声拧眉,瞬直起腰身,“师兄这词儿用的不对吧画的好看,该用栩栩如生,妙笔生辉来形容”
“哟肯抬头了”
“”
“我还以为,你没心思听呢原是入耳朵了”
“”
“嗯成待会儿回去,我就用师弟说的这两个词好好夸夸她就说是她师叔教的”
“”南风盏闭唇不语,转而退步与其擦肩,行至桌前,静坐饮茶。
“哎怎么想起来办什么文墨会了”
杯贴嘴边,还未喝下,便见师兄已是坐到了对面。南风盏迟疑片刻,不知怎的,却觉心内慌了一下,自拧眉紧唇,才能迎住师兄的眼神,“见他们整日练功,总该放松一下”
“哦这个原因啊”装真能装
“不然,师兄以为是什么原因”
“我自是以为,你觉他们俸禄不够花,发善心想要多给他们一些”
“师兄说趣了每月白银十两,若还不够那他们就归家吧我这华阳宫可养不起”
闻他之声,北月溟仅是淡淡一笑,转而起身,准备离开,“哎呀你这茶我是真喝不惯我还是回去,寻我的酒吧哎对了”故作一步迈出,快速回头,“听说,有些人喝多酒会迷糊啊行为不得自控你说,我怎么没这样过想我酒量那么好,得喝至几壶才那样啊”
“”
“嗯”瞬时抿唇,微点额头,“想想”
“”
“这人要是总不醉喝着也没意思”
“”
“得了我回去寻酒喝了你也继续找事做吧”话毕,摆袖摆手,脚下迈步轻悠,嘴皮子也耍的舒坦。
唯剩南风盏静坐饮茶,茶凉无味,脸色也确是变了。
深夜,竹屋仍落灯光。
不一会儿,就见了房门大敞。
卿灼灼抬脚迈过门槛,行木桥至园中,所去方向恰是北月溟的月璃殿。
刚入前院,便瞧到人影映窗,确还未睡,只是这会儿仍提壶饮酒,真可谓悠闲自得。不禁扯唇暗自落声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酒鬼
转而又朝月璃殿行了三步,却忽迎一身影挡至眸前。
卿灼灼慌至退步,瞬见下方长袖迎风摆动。
湛蓝色是某王的湛蓝色
“这么晚了出来晃悠什么”
“啊”闻此声线,确是南风盏无疑,遂没能抬头,需先稳住自己慌起的情绪,“我睡不着想钻研一下棋艺奈何倾风筑内没有,所以想着寻师父借一下”
“跟我走吧我那恰有一副闲置”
“诶”听言抬头,一双大眼直晃。
南风盏依旧绷着他的脸,转瞬行步,走的是她倾风筑的方向。
她知,是要从那里绕去他的风倾殿。自初来华阳宫去过几次,她就没再走过。
“还不跟上”
“哦”大半夜的脑子有点迷糊,奈何此情此景必是拒绝不了的
随他行至风倾殿,却顿在门口未再行入。
南风盏觉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便转身回了头,“怎么了”
“我在这等着就好了”保持幸走了一道,被风吹得清醒。
和他还是远一些比较好怕自己定力不够,一头扎入原先她还能对其冷漠,然这回回遇他相助,闲时想想,确是抗之不下。
为了不让自己欠那么多
为了不让当年的错觉再次生出,她该同他保持距离。
“好”薄唇自是张开许久,却终只落一字。话毕,摆袖迈去。
良久,取棋递给了门外的她。
卿灼灼垂眸微愣片刻,虽是一个门槛的距离,却似相隔了好长的一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