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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
    游隼眼前一片漆黑,浑身血液却像烧开了一样滚起来。

    好像连接着他的大脑和他的心脏、他的四肢的每一根保险丝全部熔断。

    游隼活了快二十年,从来没这么难受过。心脏剧烈收缩,耳蜗嗡嗡作响,他像被卷进一个黑黢黢的漩涡。

    张藏还在若有所思。

    游隼

    游隼给了他几点对于陆敬廷这个角色不一样的想法。他先前着重于陆敬廷是个小人物,但陆敬廷跟父母离散,进杂耍团得是七八岁之后的事了。

    七八岁的小孩儿已经能记事儿了。

    陆敬廷小时候也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

    他是个臭打杂的,但又不是那些穷苦人家孩子出身,一身腱子肉的粗大伙夫。他不能五大三粗,他得警惕、机灵、愤愤不平,爱财如命又有点儿孩子气。

    试了几个把陆敬廷演成伙夫的演员,张藏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现在他才知道,金恪说的“合适”是什么合适。游隼的表演还很粗糙,可他觉得游隼找对路了。陆敬廷就是这样子的。

    剧本上这段剧情差不多就到这儿了,陆敬廷打破窗户,找着了白喻行。

    但张藏没急着喊停。他想再往后拖拖,看看剧本上没有剧情,也没有台词的桥段,游隼能自由发挥成什么样。

    然后他就看见游隼僵那儿了。

    蹲在窗台上,低着头,动也不动,手还搭在金恪脖子上。

    再然后。

    几乎同一刻,两股浓烈的aha信息素,猛地前后脚爆发开来。

    教堂里一共五个人,除了那两个aha,剩下张藏一个oga和副导演、制片人两个beta。

    张老爷子今年六十多了,oga年纪大了,失去生育能力,生殖腔萎缩后,信息素腺体也会渐渐萎缩,对aha信息素变得极不敏感,和beta没有多大区别。

    等他们几个终于觉察到信息素的时候,游隼掐住了金恪的领子。

    他动也不动地盯着金恪。

    接着,他从破碎的窗口里扑了上去。

    几块还挂在窗子上的玻璃碎片一下子刮烂了体恤衫。金恪被搡得连着退出去好几步,游隼脚下失力,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游隼的演技比金恪想象的要好。

    看见游隼从窗外向他走过来,游隼眼里的那点儿渴望,突然像根针一样,轻轻刺了他一下。

    这是演的。所以金恪有点儿恶意地想,不知道如果闻到了他的信息素,游隼还能不能继续把这段戏演下去。

    教堂里除了游隼,没有一个人能受到aha信息素的影响。

    浓烈,辛辣,又有点儿微苦的味道。

    是个aha都不喜欢别的aha拿信息素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以游隼的信息素浓度来看,游隼可能是想和他打一架。

    明明是个跳舞的,从一米多高的窗台上跳下来却能没站稳。

    支着一条腿,头微微仰着。体恤破了好几个口子,撑在身后的手,被玻璃渣子扎得血慢慢淌下来。

    金恪似有歉意地回头向导演笑了笑,又温和地笑着,向跌在地上的aha伸出一只手“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aha似乎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把手搭在金恪的手上。

    aha的手比外面的夏天还要滚烫。

    金恪轻轻拂掉了几粒沾在他手上的玻璃碴,拉着他站起来。游隼踉跄了一下。

    他微微低头,离游隼的耳朵很近道“是小豆蔻的味道么”

    游隼茫然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失神的眼睛却慢慢聚焦。

    游大少爷发誓,他高烧四十度,都比现在脑子清醒。

    直到摔倒在地上,手上好像被什么玩意儿给扎了几下,疼痛才让游大少爷熔断的脑子清醒了清醒,一片漆黑的眼前,渐渐能看见东西了。

    一双皮子都还没有褶子的皮鞋,一双在西装裤下的腿。

    一只稍微眼熟,修长的手。

    好像进了一万只蚊子,嗡嗡直叫的耳朵,听见了一个男人呢喃似的,低低地说出了他信息素的味道。

    那一刻,游大少爷浑身百分之五十的血液冲上了大脑,让他眼前又一黑。

    百分之五十的血液冲到了他从来没用过的那地儿。

    让他同时丧失了对这两个地方的所有权。

    游隼将将站起来,还没松开手,却猛地一使劲儿,把金恪拽着向他拉过去。另一只手紧扣住金恪后颈,后脚跟绊在哪根椅子腿上,整个人拉着金恪向后跌倒下去。

    游隼先落地,摔了个结实。可居然根本没有感觉到疼。

    他骨碌翻起身,骨头里的本能似的,先把金恪压到底下。

    眼前什么都是花的,变形,像彩色的影子,红的,金色,白的,黑的。也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和那个人的信息素。

    想

    想标记他。

    想和他上床。

    标记。

    上床。

    上床。

    上床。

    手指隐约反馈回来一点儿触感,可断电的脑子却根本分析不出来摸到的都是哪儿和哪儿。似乎是扣子,布料,隔着布料温热的什么。

    一个湿润的地方,热热的。

    这一下子让游大少爷产生了某种联想。

    接着,他被硬硬的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手指头疼。

    那不行。

    这里进不去。

    游大少爷断开联想。

    手指头往下。又是硬硬的什么。

    这个人怎么净是骨头

    他是个骨架标本吗

    那他怎么标记它

    哪怕游大少爷这辈子还没有标记过一个oga,但就是把他脑子从里到外洗三遍,他都还记得标记oga是咬后脖子。

    可现在他分不清楚这个oga的正反面。

    手指头又碰到一个凸起。

    没有骨头那么硬,在游隼掌心上下滚动着。

    指肚搭到的地方,有大动脉的搏动。这一小块儿皮肤迅速升温,在手指头下面变得滚烫。

    游大少爷手腕上一阵剧痛,好像被紧紧箍住了似的,两只手都动不了了。

    眼前花花绿绿的影子一阵变形,好像整个人被翻过身去,被谁给压在底下。

    张藏几个人几乎被吓呆了。

    一开始,游隼扑到金恪身上,虽有不妥,但他们几个还以为是游隼在演戏。可到后面,游隼把金恪整个人拽倒,两个人都滚到地上,这要再说是演戏就睁眼掰瞎了。

    这段剧情里,白喻行早昏过去了。

    幸好他们几个都不太受aha信息素影响,顶多觉得有压力。教堂东西宽敞,等几个人匆匆赶过去,游隼好像已经乖顺下来了,金恪屈腿别进去,压着他膝盖,手擒着他手腕。

    只是游隼喘着粗气,被热坏了似的,脸颊上满是红潮。

    体恤衫不知道是被自己折腾的,还是被金恪弄的,被汗打透了,皱皱巴巴地掀到胸口,漂亮的腹肌上湿漉漉的。

    金恪的西装也被折腾皱了,明明脸上看着没有伤口,嘴角,脖子,衬衫上却有几点血迹。

    张藏惊愕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恪慢慢换过手来,用一只手擒着游隼两只手。他随意似的把游隼的体恤往下拉了拉,盖住肚子,皱眉道“游隼好像到发热”

    游隼茫然的双眼专注地看着金恪的方向。

    突然,趁金恪说话的时候,暴起上去,用肩膀撞在金恪肩膀上。

    金恪几乎马上反应过来了,钳紧游隼手腕,不让游隼再把自己推倒回去。可游隼的手却根本连动都没动,老老实实地由他用力攥着,也不嫌疼。

    也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

    游隼用鼻梁骨抵着他下巴,把他的脸往上抬,接着,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下颌骨底下那块儿微微的凹陷上。

    oga信息素腺体在后颈,一个骨突似的小鼓包。

    aha的信息素腺体在下颌骨底下,两边两个和口腔连着的凹陷。

    aha的信息素腺体埋得很深,也根本不能被标记。

    游大少爷这一口下去,门牙都被骨头快硌下来了。但他还是满意地舔了舔有点儿酸的牙,又凑上去仔细嗅了嗅,混沌的大脑中有片刻的怀疑,为什么自己没有在这个oga身上留下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但初次体验还是让他倍感满意。

    他定了定神,认真地看着那坨不分四六、人畜难辨的花花影子“老婆,等我到法定结婚年龄,我就娶你。”

    “”

    众人陷入诡异的寂静。

    张老爷子替金恪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了;“这孩子发热期”

    金恪左下颌骨上还有半个牙印儿。那一下咬的,张藏心说,都得把人骨头咬下来了,这小孩儿也是嘴狠啊。照着一个aha脸上啃什么

    可又话说回来,一个实打实的aha,是怎么突然来的发热期

    金恪把游隼双手钳到前面,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抱歉。我叫一下救护车,他发热期可能有问题。”

    副导演识眼色地马上说他叫救护车,就先出去了。

    张藏深呼了口气。哪怕这些年轻小子的aha信息素对他是没多少吸引力了,但哪怕是beta,在这种全是aha信息素的环境里呆久了,也都被压得不舒服。

    张藏点了根烟,又给制片人使了个眼色“行,那你先照看他一下,等救护车来。我们先出去喘口气儿。”

    人都走干净了。摸也摸了,咬也咬了,游隼好像终于老实了。

    金恪想拿个什么给他绑起来。但今天他没有戴领带,教堂也没有什么能当绳子的东西。

    他嗅了嗅游隼的信息素,轻声道“你乖乖听话,我就松开你。行不行”

    游大少爷屁都没听进去,只满脑子想着信息素怎么没味了。难不成他老婆是一瓶信息素喷剂

    游大少爷委屈得不行“老婆,你怎么没味儿了你是不是撒气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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