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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
    又是青鳞

    若非青鳞,凌祉又怎会愿意下山去助自己探究蛇妖之事

    为的不过是寻个理由。

    去探得他亲亲爱爱、又搁在心底里之人的踪迹罢了。

    萧云谏兀自笑了笑,倏地起身。

    他对着凌祉虚虚浮浮地行了个礼,道“那就多谢师叔陪我走这一遭了。”

    倒是将凌祉的退路堵死了,只道是下山斩妖。

    哪里还能与青鳞相干。

    凌祉抬眼瞧了他一眼,一双向来脉脉含情的眸中,如今却多了他不明了的冷漠神色。

    可终归也是颔首道“不谢。”

    萧云谏却仍有一口浊气堵在胸口,怎么也不能纾解。

    即便是凌祉已应了他的话语,可到底缘由是什么。

    便是谁都心知肚明的。

    行李交由峰中弟子去收拾。

    萧云谏生是拖着凌祉,未叫他先自己一步下山。

    想来也是可笑。

    从前那个被追逐着的身影,从来都是自己。

    而今,却是自己御剑瞧着前面的凌祉发愣了。

    风吹散了凌祉未曾束紧的发冠,青丝铺陈在一侧。

    却叫萧云谏有些迷了眼。

    他似乎在下一瞬间,就瞧见凌祉回过头来。

    依旧是那副从不对外人露出的笑意。

    凌祉御剑转回自己的身侧,将自己揽入怀中。

    下颌搁在自己的肩窝,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耳侧。

    继而道一句“阿谏,根本没有那劳什子的青鳞,不过我与你玩笑罢了。”

    可寒风裹着利刃,陡然又给了他一下。

    他颤抖了一下,眼前又是一片清明。

    凌祉依旧在他面前御剑,从未折返。

    那发上冠子也被他灌了灵气,再也不会被偶然一阵风吹散。

    萧云谏只觉眼前灰蒙蒙一片。

    明明是他选择做那个渣滓,怎得现下倒是自己浑身上下、五脏六腑。

    都被搅得一团乱

    他不是不在意的吗

    他不是总将凌祉待他的一片真心,当作玩意儿一般扔在地上摔碎了,还要踩上一脚吗

    那不都是他吗

    他究竟心底里在后悔什么

    只是一恍神间,便已经抵达了无上仙门下的坪洲府。

    萧云谏心中揣的事多,险些要过了头。

    还是凌祉下意识拉扯了他一下,他方才醒了过来。

    指尖还留存着凌祉身上一丁点的温热。

    萧云谏蜷起手指,有意无意地都要留住那一抹温存。

    可最终。

    消失殆尽。

    凌祉从唯一随身带的包裹里抽出一副画轴。

    纸张稍稍泛黄,卷轴边上也多了几分岁月痕迹。

    甫一展开,萧云谏便瞧见了那右上的折角。

    是自己曾经跟凌祉发脾气时候所毁坏的。

    再往下展开,便确确实实就是那副挂在修竹阁的画作了。

    从前以为是自己。

    可现下才知不过是个笑话。

    随着凌祉动作,画作愈发展开。

    画中人眼下的一点鲜红,刺痛了他的双目。

    那颗泪痣

    不知何时起,竟然合着背后艳色桃林,一同回到了画上。

    宛如下一刹那,那画上人便能活生生地走出来,道一句“我名青鳞。”

    萧云谏赤红着双目。

    仿若眸中燃火一般,烧得要命。

    他不过踌躇几许,便问“几时填上的”

    凌祉瞥了一眼,平静道“昨夜。”

    萧云谏指尖顿凉,勾唇冷哼一声“倒是速度。”

    凌祉嗯了一声,却未曾再言语。

    他只对着往来行人问道“可有见过画上之人”

    推着板车的小伙摆摆手道“未曾见过。”

    街角卖菜的姑娘笑嘻嘻道“仙人您是在同我玩笑吗这人不正在您身后跟着嘛”

    而天色渐晚,月色低垂

    挎着菜篮的大婶看了一眼凌祉身后的萧云谏,惊呼一声“鬼啊”。

    竟是逃也是的一路小跑。

    这分明是当萧云谏就是画上人,凌祉瞧不见罢了。

    萧云谏看着那位大婶,忍不住在夜色中展露了最灿烂的笑意。

    这是这两日来,他最由心地笑容了。

    可似乎笑着,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依旧是像着青鳞的画像。

    依旧是青鳞的替身。

    萧云谏深吸了一口气,道“何时归何时寻妖”

    凌祉将画一卷,抬眼看了树梢上挂的月亮,道“你若累了,便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萧云谏环着手臂,静静地瞧着凌祉。

    他抬眼正好瞧见对面的灯红酒绿,匾额上大大写了三个字

    “满芳楼”他伸展了下臂膀,“倒是许久未去了。”

    他抿着嘴,刻意极了的模样望向凌祉。

    凌祉动作一顿,可掩盖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蜷起又张开。

    他良久方才叹息道“别误了时辰。”

    别误了时辰

    萧云谏顿时只觉他的一腔热忱全然被浇了个透。

    他能误什么时辰

    凌祉以为他这句话,当真是说真的吗

    萧云谏只觉得浑身战栗,看着凌祉的神色也变得不可置信起来。

    即便是他从前说过伤害凌祉的话语,他是个渣滓。

    可他到底,未曾在这段感情结束前

    做过出格的事情。

    什么都没有。

    萧云谏只觉得自己如同自讨苦吃。

    凌祉既已对着自己这幅姿态。

    他作甚还要去装模作样地试探凌祉

    他还能妄想着,得到何凌祉难过的回应吗

    无力感深深包裹住了他。

    好似在这世上,再得不到回应一般。

    倒还是满芳楼的鸨母瞧见了他。

    先是凝神瞅了几眼,又揉了揉自己稍微耷拉下来的松垮眼皮。

    捅了捅身侧的人,道“那不是萧小公子吗怎得同傍晚那会儿有所不同了”

    作为灵修,他们五感更异于常人敏锐。

    刹那间便捕捉到了鸨母句中疑窦。

    凌祉展了画作便到了鸨母面前,问道“你可见过此人”

    鸨母朝着缓缓而来的萧云谏看了一眼,蹙眉道“不正是萧小公子”

    萧云谏其实同他们并不十分熟识。

    不过他生的太过好看,又是一副翩然仙人姿态。

    便叫偶有一次下山问询到满芳楼之时,叫鸨母刻在了脑海深处。

    凌祉语调依旧是待着外人的冷,只是多了几分急促“你可瞧清楚了,这并非阿谏萧云谏。”

    萧云谏瞳孔紧缩了一下。

    心也跟着揪紧了一瞬。

    鸨母方才仔细瞧了瞧画像,这才意识到却有不同。

    她望了一眼长身鹤立在一侧的萧云谏

    微风将他的衣袖拂起,显得漆夜中的他单薄又悲哀。

    萧云谏缓缓别过头去。

    鸨母便道“这位公子傍晚时候从满芳楼前路过,朝着郊外的方向去了。”

    她指了指一侧的羊肠小道,又说“不过奴瞧着他脚下虚浮,应当是走不远,兴许在半途便会寻个客栈住下。这位仙人,您”

    她话音未落,凌祉便掐了剑诀腾空而起。

    御剑朝着话中方向而去。

    鸨母有些窘然地回首看向萧云谏的位置。

    却见萧云谏怔怔地望着凌祉离去的方向。

    眼眸中尽是漆黑,没了光亮。

    她搔首弄姿扭到了萧云谏面前,道“萧小公子,可是要让奴帮您”

    “不必。”萧云谏没抬眼,斩钉截铁地道。

    鸨母也没多说,只甩着手绢继续招呼着旁的客人。

    萧云谏瞧着这刺目的大红灯笼,有些恍惚。

    他从前并不知晓,伤情是什么滋味儿。

    他以为自己没有心。

    也不会有心。

    不管凌祉做什么、说什么,都撼动不了他。

    可当真看着凌祉头也不回便离去的身影,他才彻底慌了神。

    从前的那般将他视若珍宝的好。

    不过是借了这一张脸、几分像的缘故。

    哪里本分是真真切切对着萧云谏这个人的。

    他站定在原地,感受着周遭的人来人往。

    却觉得浑身上下,透骨冰凉。

    终归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行至满房楼前道“帮我寻个僻静的屋子吧,多谢。”

    他似是还在幻想着。

    若是凌祉没有寻到青鳞,是否会回到原地来找他。

    他便一直等在原地就好。

    况且,他尚还有师父交代的任务在身上。

    这满芳楼中人潮涌动,自是更好探得消息的场所。

    鸨母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道“萧小公子,这烟花柳巷之地,哪有什么僻静之所。您可是难为奴了”

    萧云谏也不恼怒,只挑了两块作交易货币流通的灵石,搁在鸨母掌心。

    鸨母立马又道“那您这边请。”

    萧云谏耐不住,又回首瞧了一眼早就没了凌祉身影的街道。

    对着鸨母道“便唤人来为我添杯茶吧。”

    鸨母捂嘴一笑“那明日,可要同那位仙人言说”

    萧云谏忙斜她一眼“说甚”

    鸨母自是应声,差人唤了闲暇的减翠,又送了萧云谏到楼后。

    这才甩了手绢,沾了沾唇边,道“从前倒没觉得他是个痴情人呢”

    龟公不懂,便问“这萧小公子不是点了楼中姑娘”

    “他若是与减翠有事,那明日这满芳楼便跟了你姓吧”鸨母睨他一眼,又道,“先头多骄纵一人,竟也作了他人替身。如今这落寞姿态,恐怕还有得受呢”

    萧云谏似是听见了。

    却又像并没留意。

    只顿了脚步,又继续了自己的脚步。

    行至屋内,便见了减翠。

    减翠点着茶,似乎有些不自在。

    萧云谏也同是窘迫,便问道“你可知,坪洲府闹得风风雨雨的蛇妖之事”

    减翠仿若吓了一跳,手中茶筅也顺势落入碗中。

    她慌乱擦净了桌面,道“似有耳闻。”

    萧云谏便道“那说说吧。”

    减翠道“近日多是蛇妖作祟,搅得坪洲府内人心惶惶。奴听闻,便是前日城东的李公子就遭了毒手,被那蛇妖戕害取血,好似还剜去了腰侧的一块皮肉。”

    “这般恐怖”

    “正是说呢那蛇妖犯事后,还大摇大摆地留下一块自己的鳞片。奴便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李公子可有招惹什么人”

    “人倒是谈不上,不过听说他始乱终弃,害的曹小姐险要投湖自尽,便是个彻彻底底的负心汉呢”

    负心汉吗

    萧云谏捏紧了自己腰间的青竹玉佩。

    那还是先头,凌祉亲手为他雕刻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懂诶 为啥我的营养液和雷都没感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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