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皱着眉头,看向那简朴的小院儿。
那里挨着无上仙门的山下,却也是独门独栋的一户。
周遭田地溪流环绕,瞧着是个不错的避世之所。
可到底
他是从未来过此地的。
但凌祉却偏生说,此处住着一位他熟识之人。
萧云谏不明就里地蹙起了眉头。
“这是何地”萧云谏打眼又环顾了一圈,问道,“你到底要我见何人”
他甚至几分怀疑,凌祉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同他一起去无上仙门,寻那册书籍。
想来也是。
凌祉算得上是修习秘术,得道登仙。
而后却同日入魔,被逐出师门之人。
又怎会这般明目张胆地回去。
再者说了
凌祉明明表现的亦是,没有那般乐意同自己分开。
萧云谏啧了一声,敛下眼眸,刻意讥讽着说道“你莫不是要寻个什么劳什子之人,替你遮掩一番身上的魔气吧那倒也是不必,法子我也是有的。”
“并非如此。”凌祉朝着小院儿中努努嘴。
萧云谏便打眼瞧见有个青年出门来挑井水。
他看不清青年的整张脸,只能瞧见他的侧脸柔和,身形挺拔得好看。
他眉头紧蹙,心中却是浮起了几分怒意。
凌祉这是何意
他又不识得此人,凌祉怎得非要叫他来观瞻吗
莫不成,是什么凌祉又寻得一个八分像自己、像那画上之人的人
非要来挤兑自己一番不可。
想及此,他心底骤然燃起一股子怒火。
转头便要离去。
可奈何他与凌祉分不开这十尺。
便是只踏出了几步,他便被箍在原地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他唯有折返回来。
冷哼一声,道“我倒是要瞧瞧,这是个怎般之人,非要叫你带我来看。”
那青年人本是背对着他们,听到这边有响动声。
立刻警觉地撂下了水桶,说道“是谁”
萧云谏这回瞧清楚了他的面容。
哪有半分像自己
青年生得一张讨巧的娃娃脸,思索着应也是二十多岁,可看上去不过是少年模样。
他身量不高,但端的一副凌然的风骨姿态。
虽是矛盾,却在他身上并不违和。
萧云谏觉得莫名是有几分熟悉。
可他确实也不识得此人。
他绞尽脑汁,也未曾得出个答案来。
干脆环着手臂,斜了一眼凌祉。
可凌祉却唤道“师兄。”
师兄
凌祉的师兄不过无上仙门那几位长老,哪个他不识得。
可没有一个生成此般样貌之人。
难不成是他又拜入了旁的什么门派
萧云谏不明就里。
青年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紧赶慢赶地到了凌祉面前。
他脸上尽然是惊喜,将凌祉上下打量了一番。
半晌才拍了拍凌祉的肩膀,说道“你已有十二年,未曾来瞧过我了。”
凌祉一拱手,作的却是真的无上仙门的礼节。
萧云谏更是诧异。
还是说,从前他在无上仙门之时,便有一位师伯不在山上
青年和凌祉寒暄了两句,便瞧见了凌祉背后的自己。
他看了几眼,张了张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良久,方才开口问道“师弟,这是青鳞”
凌祉摇摇头“这是云谏。”
“云谏”青年睁大了双眸,一张本就不显年纪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诧异感。
萧云谏自凌祉背后走出,与青年四目相接。
他再次挨近了打量青年的身形。
一个不合理却又太过合理的念头,涌入心间。
他喃喃出声“师父”
沈遥天迎了二人进屋,温和地对着萧云谏解释着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师弟下山寻你之后,我却也想到,我不能只为了守着这无上仙门,错过我的挚爱之人。我已经与他错过了近五百年的时光,我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我传了掌门之位于你霍师弟,他虽没你那般天资聪颖,可也算是稳妥。由他守着无上仙门,我也大可放心了。”
“而后我无事一身轻,看着师弟那般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寻你,我也深受其动。我亦是走遍了这大江南北、人鬼妖魔道”
“幸而,我寻得了他,师弟也寻得了你。”
萧云谏不知该何言以对。
他已是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闻凌祉为了寻找自己,废了多少的力气。
即便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却也是凌祉三百年的坚持不懈。
那时候,他也很绝望吧。
萧云谏应了一声,又问“师父,只是您这样貌”
沈遥天笑道“云谏你是知晓,我们灵修的样貌多是固定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我本就是这幅模样,不过那时为了好管理着无上仙门,才用了障眼法,生出白发白须的样子,好得以服众。”
他一挥手,好似又在自己脸上罩了一层障眼法般,说道“云谏你瞧,如今便又是你熟识的模样了。”
萧云谏身为风神,即便不过诞辰三千年。
但汲取天地日月之精华,法术也远远高于沈遥天的,自是瞧不见。
凌祉亦然。
他修习禁术,又堕魔修行了数百年。
早便也压制了自己师兄的灵力。
沈遥天瞧见了萧云谏的目光,瞬时了然。
他便将疑问投向凌祉,凌祉应答道“如今阿谏是风神。”
“倒不是如今是风神。”萧云谏接过了话茬,“是我从来便是风神。”
他也将过往之事全然脱出。
沈遥天听罢,怅然叹息。
对他二人的情愫,自己并不能作过多的评论。
只是他们自己的路,也该自己行。
旁人掺和不得的。
但是,凌祉今日来寻他
“可是有甚需要我帮助的”
凌祉颔首道“正是如此。师兄,我需得借你令牌一用。”
沈遥天也没问情况,从一旁书架中的锦盒里,便取出了凌祉所言的那枚令牌。
萧云谏打眼一瞧,便是熟识。
那就是无上仙门的令牌。
“要这作甚”沈遥天尚且没有发问,他倒是问了出来。
凌祉缓缓给二人解释道“如今我为正道得而除之的魔修,而阿谏却也不是从前面容。虽是有一层关系在,可到底不容易进到那藏书阁中去。有了师兄的令牌,兴许能省下许多事。”
“藏书阁”沈遥天将令牌递给凌祉,又问,“你们要寻什么”
萧云谏答道“是一册关于梦子诅咒之书。我二人现下便受了那诅咒,被困在十尺之内,需得寻个法子解开。”
沈遥天了然,又笑道“那便也不必非要你二人去,我替你们走这一遭便罢了。”
“只是师父,你去这一遭,不会影响了你的避世吗”萧云谏忙问道。
沈遥天温和道“我本也不是避世,只是想与他一同过后往后余生罢了。”
他收回了令牌,又道“云谏如今身为风神,还愿唤我一声师父,便也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萧云谏行了礼,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沈遥天抿唇,却是若有所思地瞧了凌祉一眼。
凌祉知沈遥天是为何意。
可他如今与萧云谏走到这幅田地,又还怎能提及从前的师叔侄情谊。
沈遥天默默摇头,又道“此去无上仙门路并不远,我有半日便也折返回来了。只是今日天色渐晚,待明日一早我便替你们走这一遭,可好”
二人自是点头同意。
小院儿虽是简朴,可并不过分小。
平日里也备着间客房。
只是许久未曾有人入住,积了不少灰尘罢了。
沈遥天忙前忙后地帮着整理了许久,才清出一片可供人暂住的位置。
但此地比不得九重天上的停云殿。
只有一床一桌,两把木椅子。
沈遥天瞧着萧云谏目光落在椅子上,便笑道“这皆是我与他一点点做出来的。身为灵修,岁月绵长。我二人不求得道登仙,闲来无事,便用此物打发时间了。”
萧云谏莫名地心生羡慕。
只转瞬即逝,还未曾抓住,便已然流走。
“多谢师父,此处已是遮风避雨的好去处了。”萧云谏也恭然道。
对于沈遥天这个从来都是温和待下的掌门师父,他向来是打心底里佩服、尊敬的。
待沈遥天言说出门替他们摘些新鲜瓜果,做饭果腹后。
萧云谏翘着腿坐在了椅凳之上,问向凌祉“师父口中所言的他,是为何人”
“碧璋。”凌祉道,“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师姐,亦是大师兄。”
萧云谏只觉凌祉这话中信息颇多,叫他顿时脑中搅作一团。
混乱得要命。
什么大师姐又大师兄的。
刚巧听闻小院儿的篱笆吱呀作响。
凌祉倏地握住了息雨,萧云谏也化作风刃在自己掌间。
方才沈遥天尚还对他们言说,虽是此处临近着无上仙门。
可还是会有人前来寻衅挑事。
虽是沈遥天没明说缘由,可他二人大概率地猜测到了,是有关于碧璋的。
他们如今便将来人视作了寻事之人。
却听闻沈遥天欢声说道“你回来了。快些瞧瞧,是谁来了。”
来人一身劲装,细腰窄臀,身材高挑。
摘下斗笠,便是一副雌雄莫辨的容貌。
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却叫萧云谏不知为何觉得像极了青鳞。
怪不得那时候,沈遥天会将青鳞视作他二人的结晶。
可是
一来碧璋不是个男子吗
二来那时候青鳞顶着的也是自己的脸。
怪哉、怪哉。
萧云谏此刻只觉得自己颅中积得全是浆糊。
什么也分不清楚。
瞧着谁人都像了几分。
他便也没当回事。
只寒暄过后,碧璋却轻轻抽动了几下鼻子,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萧云谏。
他身上,有蛟龙族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或终于写到师父了
他俩的名字选自一句诗“碧嶂插遥天”,没错,我就是这么直白
我家网坏了,哭唧唧,好在流量还剩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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