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有些兴奋, 可却也未曾兴奋太过。
因着面前的胶着,让他根本无暇分心去关注聆风。
碧璋已是因着他们联合沈遥天,对自己下了个全套, 而恼怒至极。
即便是息雨生了剑灵, 一瞬间爆出了巨大的能力来。
也不堪抵御。
他眼瞧着凌祉就在节节败退。
紧握住了聆风,对着聆风说道“若你还在,便是当真最好之事。”
聆风迷迷糊糊间,其实并没有那般想要醒来的。
可他瞧见了息雨的剑灵,也听见了萧云谏内心对他的渴望。
他微微动了动, 算是在半睡不醒间,应了萧云谏的呼唤。
萧云谏顿时惊得睁大了双眸,他从未真的想过,聆风竟会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归来。
他掩住心底的激动, 死死地攥住了聆风。
他看着凌祉被碧璋磋磨, 深吸了一口气, 拔剑迎上了碧璋的攻势。
他从未曾多想,更未想过自己还能不能再活下去。
那时候他只想着, 要救下凌祉罢了。
聆风好似也被他的气息所感染,更是多了几分清醒。
他们默契无间,聆风也感受到了身体里被萧云谏注入的潺潺神力。
可是碧璋的攻势太甚, 如同天罗地网一般笼罩着。
他们如何能真的逃出生天
萧云谏跌落之时, 还紧紧握着聆风。
默然许久,又道“又叫你再一次方才醒过来,就和我一同离去了。”
聆风想要告诉萧云谏,没关系的。
他想要同萧云谏言语, 本命剑是为主人而生, 这一生也背负着主人的生死荣辱, 明明是一体,他从不在意的。
只是有些可惜了。
明明萧云谏才和凌祉和好。
明明自己才瞧见息雨生的剑灵模样。
萧云谏的身子不住地下坠着。
聆风想要托住他的身子,可是奈何他如今不过是柄剑,还未再生剑灵。
他根本做不到。
好在炎重羽及时冲了出来,接住了萧云谏不住下坠的身子,又一把将自己攥住。
才叫他们未曾摔个粉身碎骨。
聆风认得炎重羽的。
那时候他被搁置在沉墟台,萧云谏入了梦许久未曾来瞧自己。
便是炎重羽日日过来的。
只是当时炎重羽本就不待见凌祉此人,更是对聆风这个剑没甚的感情。
不过就是随意地用布摩挲了两下,输送了些许依旧石沉大海的神力去。
那时候聆风也是半睡半醒的,每次也并不真的能有反应。
如今,他却是多谢炎重羽,救了他的主人,还顺便救了自己。
只是回到长飚之墟后,他又被随意搁在了案上。
与息雨遥遥相望着。
而萧云谏和凌祉,却是并排在床榻之上。
阖着双眸,怎办也醒不过来。
聆风心中焦急,可也没法子。
他如今只是一柄剑而已,不知何时才会又生剑灵。
甚至更不知,他是否还有这个希望,去再次滋生剑灵。
他作为剑,瞧着萧云谏醒来。
又陪着萧云谏经历了那一场屠天之力的战役。
他看着萧云谏所重视的一切,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最终身侧只剩下了一个凌祉。
他忽而不想要再化剑灵了。
息雨遗落在了那场大战之中。
凌祉二人寻了一日又一日,还是未曾瞧见息雨的踪迹。
凌祉险些都要放弃了,可萧云谏却说道“不管如何,都要寻到息雨的。那时候聆风都被你带回来,修好了。息雨又如何能不在呢”
萧云谏叹了口气,又是对着在大战之后,再次陷入了沉眠里的聆风说道“若你再不醒来,我们当真没法子了。聆风你若是能听见,便回应一下我吧。”
聆风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反应。
可他依旧能听见萧云谏说着恳求的话语。
他尝试着醒来,可是怎么也不行。
直到感觉到了身边那一抹熟悉的气息
是属于息雨的。
即便是再艰难,他仍是奋力让自己在萧云谏手中滚烫了一下。
就只是这一下,让萧云谏瞬间明了了聆风的意图。
他急忙拉住正要踱步离开的凌祉,说道“也许就在这里。”
依着聆风的提示,他们寻到了被封存在冰雪之下的息雨。
息雨的剑灵在感受到温度变化之时,却是忽而幻化了出来。
他如同刚刚睡醒的幼童,揉了揉迷蒙的双眼。
撒娇着说道“你们怎么才来呀”
他迷迷糊糊地又道“我感觉好冷,好难过,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就睡下了。”
他垂头,看见了萧云谏手中握着的聆风,又吭叽了两声。
萧云谏这也是头次细致地瞧见息雨的模样,倒是同他剑身的凌厉并不相同。
我在手中的聆风好似醒了过来,又是滚烫了两下。
萧云谏有些不明就里,可还是对凌祉说道“还好寻到了息雨,不然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会多难过的。”
凌祉在他的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凌祉口中呼出的热气吹拂在萧云谏的而后,烧得他整只耳朵都烫得要命。
又说道“谢谢你,阿谏。”
萧云谏兀自笑了一声,可眼底却尽是欣喜与欢愉。
他说道“谢什么此般有何好谢的。那你不是当年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我的聆风修好他二者本就是同源剑,一体而生,本就不应分开的。”
凌祉还是沉着嗓音,又说道“那时候,你是真的舍弃了聆风舍弃了我吗”
萧云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看向凌祉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就像是一汪清潭一般,倒映出了世间万物。
他忽而亦是感受到了手上聆风的不快。
又是不禁啧声,笑道“聆风还在此处,你便要当着他的面问出口来,你可当真是要他不爽至极。你可知道,聆风先头因着你毁我容貌一事,可是分外不喜你。就算是你助他再铸,他也照样对你有恨。如今你这般言语,可是叫他气恼非常的。”
聆风也适时地摆动了两下,算是应了这声。
只是他真的好困,只想日日睡在剑匣里头。
凌祉瞧着聆风半晌,还是道了声歉。
只是对象是聆风,说的话却是予了萧云谏的。
他道“皆是我的错处,阿谏可还是怪我”
萧云谏轻抚着自己额角的伤疤,却是摇了摇头“虽是心中还尚有些怨怼,可也不怪了。若我一直怪来怪去的,我这日子还要不要再继续过下去了凌祉,我想要和你天长地久的,便不会再在意这些从前的往事了,你可知悉”
凌祉的眼睛似是有些湿润,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阿谏,我知道了,我一直知道的。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算了算了,哪有这般多的事情。”萧云谏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凡尘总有一句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哪有隔夜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呸呸”
他愈发说得过分了。
可凌祉瞧着他那张喜笑颜开的面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萧云谏随手摩挲着又不作动了的聆风,说道“其实我本是想消除这伤疤的。便是有时候想,总是搁在此处,总是会叫我念及从前。我是不愿意的,便想着唤重羽寻个法子,可如今重羽也是不在了的。”
他深吸了口气,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凌祉一瞬间便环住了他的臂膀,说道“可阿谏,你还有我。”
萧云谏眼眸抬了抬,亮晶晶得如星河洒入。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又道“好,我等着你。”
息雨就化作剑灵在一旁一直撑着下颌,看着他二人的缱绻情愫婉转。
可他什么都不明白,又好似什么都明白一般
竟是一句话都未曾言语。
直到萧云谏二人意识到了他在身边。
凌祉这方才说道“小息雨,你可能先回到剑中”
息雨鼓鼓嘴巴,嘟囔了一声。
可还是听话地回到了剑身之中,又嗡鸣了两声,算是告知了凌祉。
他们终是在积雪之中寻到了息雨,也便能安心许多。
萧云谏想了半晌,又垂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聆风,忽而有股子想法涌上了心头。
他揪了揪凌祉的衣袖,对着凌祉说道“我总感觉息雨并非对着聆风一头热。那时候息雨化形,聆风的表现便是很奇怪的。如今更是因为息雨,他才肯出来现身。所以,我琢磨着”
他给凌祉微微使了个眼色,凌祉便瞬间捕获了他内心的想法。
立马接下了话茬,说道“阿谏的意思是那两个分开的剑匣已是用了许久,又搁了落灰。倒不如寻快新的好料子,为他们重新做个剑匣,可叫这两柄同源剑,去往一处。可是这般”
萧云谏眉开眼笑“不正是如此。你说对吧,小息雨”
息雨瞬间激动了起来,他还想化作剑灵出来舞动两圈,却被凌祉制止了动作。
没法子,最后只能可怜巴巴的,又晃动两下,嗡鸣几声。
只聆风却是困顿得要命,这会子哪里听得见萧云谏他二人说了什么。
只当稀里糊涂的一段话,全然未曾搁在心上。
凌祉特地选了千年寒铁,用了灵力将其打造得漂亮。
耀目的银色,更是息雨雀跃而又喜欢的样子。
而上面勾勒的图画,却是云朵缠着翠竹。
而翠竹却将自己那所谓不屈的身子,格外靠近了云朵的方向。
萧云谏看着那雕刻,抿抿嘴。
没有言语,只是重重地握住凌祉的手,在他的虎口处使劲儿捏了一下。
四目相接,便是什么都明了了。
息雨欢欢喜喜地躺了进去的时候,聆风还被蒙在鼓中。
直到好几日后,聆风终于有了清醒的痕迹,却是一睁眼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