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曲鸢平时和徐墨凛主要是用微信联系, 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只改了微信备注,通讯录里的“老公”成了漏网之鱼, 她不慌不忙地划开接通, 考虑到觉察出端倪的童佳近在眼前, 一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样子, 她没出声,等那边先开口。
男人嗓音低而缓, 带着几分疑惑,由于手机离得近,像贴着耳畔低语“我记得戴师傅春季做的两套睡衣, 六件衬衫和七条长裤也放在别墅的衣帽间,怎么现在找不到了”
戴师傅是孟家合作多年的老裁缝, 徐墨凛的衣物大多出自他手。
曲鸢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被她剪碎的衣服, 他记忆力是不是太好了点连数目都记得这么分明, 一大袋碎料早就让阿姨丢了,眼下也不可能凭空给他变回来。
“是吗我也不清楚,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问道,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他不答反问“你再好好想想”
显然是要在这问题上揪住不放了。
曲鸢清了清喉咙, 不落下风“你说让我自行处置,我就扔了, 有什么问题吗”
徐墨凛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没问题, 我随便问问。”
曲鸢直接挂断了通话。
童佳是凭着直觉猜测她和徐总的关系,并没有实质证据,得到否定答案后,又看她这么坦然地接听老公的电话,怀疑立刻去了十之八`九“鸢鸢, 你男朋友一定很爱你吧。”
曲鸢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听你说话的语气啊,”童佳有理有据地分析,“在一段爱情里,总会有一方爱得比较深,被偏爱的那方呢就会有恃无恐,占尽上风。”
她有个大学室友,爱上了花心大萝卜,委曲求全,处处顺着他,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还是甘之如饴,喝了迷魂汤一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唉,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曲鸢不由得想起了史密斯夫人的话“小鸢,我真高兴你能遇到让你随心所欲发泄小情绪的人,这说明他给你的爱意一定很多很多”
她眸底浮现笑意,犹如春波荡漾“嗯。”
童佳双手捧着脸“好羡慕啊。”
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见见她男朋友的真面目都叫上老公了,应该离结婚不远了吧以她们的交情,当伴娘或者姐妹团,洒洒水的事啦。
另一边,徐墨凛立在橱柜前,看着摆在里面的一双双高跟鞋,视线定在中间的格子,这双月陨高跟鞋是他送她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当时不知道送女生鞋子的寓意,想想现状,竟一语成谶。
徐墨凛打开墨蓝色的丝绒珠宝盒,取出一串红宝石脚链,圈住了嵌着心形月球陨石碎片的鞋跟。
这是他来这儿的唯一目的,没带走任何物品,就离开了。
徐墨凛没有在s市久待,归心似箭,当天下午飞抵榆城,那座有她的城市。
晚上,他去中心医院复诊,在星河苑的小区楼下守到她住处卧室的大灯灭了,才驱车回银月湾。
翌日的例行晨会,大家都发现养病了半个多月回来的徐总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低调的铂金斜边哑光戒指,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某位特别喜欢吃醋的徐太太。
前任徐太太自然也留意到了,这是他们结婚前找设计师定制的婚戒,他戴的那枚内圈还刻了字母xy,是他的姓和她的名。
明明都离婚了,他还反其道而行,戴婚戒表明已婚身份,曲鸢琢磨不透他心思,倒是多看了两眼那戒指,他的手长得漂亮,修长而骨节分明,戒圈尺寸合适,相得益彰,折射出银光,赏心悦目极了。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相比曲鸢,童佳更加羡慕传说中的徐太太,一个清冷矜贵的男人心甘情愿地被婚戒套住,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
她在职场上见得多了,男人位置越高越有钱越不老实,糟糠之妻家里服侍公婆照顾孩子熬成黄脸婆,他在外面左搂右抱,花天酒地,甚至宠得小三小四无法无天,理直气壮地和正妻叫板。
徐总作风正派,行事光明磊落,一看就不是会胡来的男人,远在千里之外的榆城,时刻不忘为徐太太守身如玉,当然了,话不能说得这么满,万一是口毒奶咋办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佳暗暗咬了舌尖,她是真心地希望徐总和徐太太婚姻美满幸福,一生一世一双人。
徐墨凛环视全场,在桌面敲了三下,轻描淡写道“如果大家对工作的关注度和对我的戒指一样高,那么我想,这个月公司的业绩会翻一番。”
曲鸢抿着唇角,配合地把这句话写进会议记录里。
徐墨凛养病的这段时间,公司有副总经理高尚掌舵,超出范围的远程向他请示,一切事项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晨会只持续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众人回到各自的岗位忙碌。
曲鸢喜欢秘书部的工作氛围和同事们,她走特殊程序让兴阳集团总部撤销了离职申请,徐墨凛必然是知情的,所以看到她还在公司他并没过问,也没行使上司的职务之便,刻意制造和她独处的机会。
只是,曲鸢发现那辆并不陌生的黑色宝马已经连着两晚停在小区楼下,静静地守候到深夜。
今晚下了暴雨,天河倾倒似的,喧嚣雨声占领全世界,吵醒了睡得很浅的曲鸢,她站在主卧的窗边,拉着窗户一角,往下望去,车子还在,任凭大雨瓢泼,岿然不动。
曲鸢看不到车里的人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她知道,他守在这里,是为了谁。
看似不打扰,实则最能扰乱人的心。
这已经成为了徐墨凛的新习惯,与其待在空荡没有人气的房子里,还不如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从灯亮守到灯暗,清空思绪,内心格外安宁。
从主驾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卧室,窗帘后的纤细身影,静默而立,她也在看他。
两人的视线没有交汇,但心照不宣,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
她在等他离开,他在等她让他离开的信息,或者电话。
然而都没有,这就像一场拉锯战,双方不动声色地较量着,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雨痕重重,模糊不堪,窗边湿气重,徐墨凛担心她着凉,车灯骤然亮起,照出两道雨珠密集的光路,喷水池旁抱鱼的胖娃娃同时被照亮,笑得憨态可掬,他系上安全带,打了双闪,是给她看的信号,接着,黑色车子在暴雨中平稳而缓慢地开走了。
曲鸢回到床上,搂着枕头听雨声,他不会打算天天在楼下守到半夜吧星河苑回到银月湾,车程近一个小时,入睡至少得在凌晨两点后,九点又要上班,他身体还没恢复好,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再这么继续熬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床头手机屏幕亮了,弹出新消息提醒,来自沈总“睡了吗”
曲鸢解锁,回复“还没,沈总有事吗”
沈暮是亲眼看着徐墨凛的车开出小区后,掐着时间给她发的信息“上次和你说的投资项目,负责人来榆城了,周五晚上有空吗带你去和他见见面,详细了解情况。”
曲鸢“有空,好啊。”
沈暮“我把相关资料发给你,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随时吻我。”
输入法的默认加上手快,曲鸢之前也犯过一模一样的错误,那次徐墨凛问她“被上司抓到上班时间摸鱼要扣多少钱”,她回的是“不知道,我要先去吻一下”,然后就被他定义成办公室骚扰了。
两秒后,沈暮撤回了消息,等他重新编辑好发过来,曲鸢装作没看到原来的内容“好的,谢谢沈总。”
沈暮“客气了。”
曲鸢对他的人品是信得过的,但在生意场上,女性大多处境微妙,她想到徐墨凛在离婚当天叮嘱她要对外界保持戒心的话,难免留了个心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榆城,除了徐墨凛,她没有第二个可以完全交付信任的男人。
周五下班后,曲鸢发了条只对他可见的动态,透露了晚上的安排。
和项目负责人见面的地点约在某私人会所,沈暮和曲鸢准时赴约,包厢设计得雍容华贵,水晶吊灯,欧式油画,真皮沙发,构造出颇具纸醉金迷的奢靡感,负责人和另一位自称是仇总的中年男人起身相迎,后者是听到风声,知道沈暮来这儿谈生意,借机想搭上线。
负责人认真细致,专业术语说起来头头是道,好在曲鸢提前做了功课,不至于摸不着门道,加上有沈暮从旁把关,谈得还算顺利。
中途,沈暮去上洗手间。
仇总逮到空子,坐了过来“美女,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来,喝杯酒。”
难得遇见清纯中又透着媚意的绝色美女,此等机会怎能错过如果是沈暮的女人,金屋藏娇才是首选,断然不会带出来抛头露面。
“不用,”曲鸢往另一边坐远,“我不渴。”
仇总此时已是满脑黄色废料,咸猪手蠢蠢欲动,笑得格外猥琐“妹妹,何必这么辛苦自己搞投资,哥哥这儿有稳赚不赔的生意,躺着就能赚钱。”
话说得太露骨了,就算曲鸢再怎么单纯也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只觉得怒火中烧,在他的手搂上来之前,她想也不想地捞起酒杯,站起身,准备往他脸上泼去。
仇总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时,包厢的门开了,男人黑衫黑裤,浑身带着凛冽寒意,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简单判断了里面的情形,见她拿着酒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顿时面色冷沉。
曲鸢看到他出现,略绷着的心弦顷刻间就松了。
“哟”仇总眼放精光,“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徐总也来了。”
他公司和停云地产有业务往来,对于这位从兴阳集团总部调到榆城的大人物,只在应酬的饭局上碰过面,远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应该是沈暮请来的。
美女的诱惑,在利益面前,就显得有些失色了。
仇总还没弄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热情招呼道“徐总,快坐快坐。”
徐墨凛径直地朝曲鸢走去,顺手拿走了她的酒杯,坐到她原先的位置,仇总隐隐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心里响了个清脆的咯噔。
徐墨凛将酒杯放回桌上,似笑非笑道“仇总是想找人陪你喝酒”
仇总的满脸笑意僵在了嘴角。
不远处,曲鸢缓缓睁大了眼,只见徐墨凛直接拿起酒瓶,倾倒瓶口,对着仇总大腹便便的位置,暗红酒液“哗啦啦”,一路浇灌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徐总霸气护妻,不比在楼下守着当望妻石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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