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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一次吵架
    第51章第一次吵架

    是。

    李昭, 你说对了,我是真的想走了。

    我什么话都没说,轻轻地把他紧贴在我肚子上的手推开, 强笑着地说了句“好冰。”

    我不想看见他, 也不想和他争论个高低,我只想躲开他, 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 或者哭一哭。

    可他就蹲在我面前,挡着,不让我走。

    “妍儿。”

    李昭诧异地看着我, 眸中闪过抹慌乱。

    他起身,屈膝半蹲在我面前, 仔细地看我的脸, 抬手去抹我的泪, 他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特别凉, 我往后躲了下。

    “妍儿,你、你难道真想走你舍得把朕孤零零一个人扔在长安”

    我心里实在是厌烦, 但忍住,对他一笑“您听错了, 大过年的,路都被风雪封了, 我能去哪儿。”

    说完这话, 我手抓住椅子扶手, 艰难地起来,谁知, 他一步都不退, 还是挡在我面前, 大抵和有孕也有点关系,我心里的那股烦躁越发盛了,只是还能忍住,低头微笑着,转身,将椅子推开,准备走,哪料胳膊忽然被他抓住。

    “你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

    气氛忽然就冷了,我们谁都不说话。

    他怔住,手松开我的胳膊,可立马又抓住,扭头四处乱看,目光落在案桌上的一个大青花瓷碗里,那碗中是下午剥好洗净的青虾仁。

    他这次终于放开了我,忙将袖子挽起,对我笑道“你不是喜欢吃炒饭么为过年忙了这么多日,今晚又没吃几口,肯定饿了,朕给你做个虾仁火腿炒饭,如何”

    瞧,这就是他。

    打人一巴掌,立马给个甜枣。

    我拳头紧握住,不知不觉,呼吸开始急促。

    “真不用了。”

    我屈膝微微给他见了个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咬着牙笑“那个妾并不饿,我想去看一下鲲儿,陛下身上酒味儿甚浓,想来累了,得好好歇息番,今晚妾得照顾鲲儿,也顾不上您,再说眼瞅着天变了,后半夜兴许会下雪,屋里冷得很,您要不回宫休息罢。”

    “你在赶朕走”

    李昭不可置信地一笑。

    “没有啊。”

    我真是不想再说话,低着头准备离去。

    谁知,他一把将小厨房的门关上,索性堵在了门口,笑眯眯地看我。

    我报以“微笑”,由着他去,转身走向橱柜,从里头拿出罐猪油,抠了一小块,抹在手心手背,然后站到炉灶跟前烤,我浑身上下的肌肤都特别好,惟有双手早年干粗活儿太多,有些糙,所以一到冬日里,我总会涂厚厚一层,借火的温度让油脂深入手中,然后洗了,再涂上润肤膏子,作以保养。

    在我烤手的时候,李昭笑着走过来,站在我身边,揽住我,打趣“你这是作甚若是撒点盐,可不就做成了炭烧母猪蹄”

    并不好笑。

    “是啊。”

    我点头微笑,附和着他,然后从袖中掏出帕子,将手上的油抹去,再一次准备走。

    哪知,他一把将我搂住,搂得特别紧,他用自己的袖子,帮我擦手,下巴抵在我的颈窝,离得近,我能感受到他口鼻和衣裳上的浓郁酒气,特别让人难受。

    “你别生气,朕、朕今晚真的喝太多了,说话做事没有往日清楚。”

    我心里冷笑。

    不见得吧,你以退为进逼我八弟接爵位,顺带震慑我,让我别再有非分之想,这一手玩得挺清楚嘛。

    “好,妾待会儿让厨娘给您弄点醒酒汤。”

    我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往开挣脱他的桎梏“别这样,你弄疼我了。”

    “你不就喜欢朕弄疼你么嗯”

    他轻声呢喃,说着荤话,吻着我的耳垂、下巴,手轻抚着我的肚子,柔声道“这么着吧,你八弟这些年一直在书坊做工,校勘的功夫又精又细,那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好,朕新朝初立,会下旨令秘府修四部书,将民间那些偏激书稿和刻版全都销毁,届时朕会召一批素有声望的学者入秘府,你八弟会在其列,朕会让他先抄书校书,过个一两年提拔成经部分纂官,再过段日子,让他做总纂官,如此一来,名声功劳都有了,旁人也不会非议。”

    我心里越发梗得难受,忍住火气,淡淡一笑“这倒不必了。我弟弟说他已经习惯了在陋巷的日子,突然给他泼天的富贵,他反而承受不来。”

    我退了一步,笑道“真的不用了,这次回长安,我发现他真的变了很多,看着窝囊,其实很要强的,他说要自己培养两个儿子走科举之路,不靠家里姐姐、姐夫襄助,我觉得很好。”

    “那、那”

    李昭身子一震,忙道“鲲儿如今身带残疾,日后没法再参加科考,朕心里实在是心疼,这么着吧,朕会下一道密旨,让回乡养老的前国子监祭酒收他当入门弟子,他在学之一路天分甚高,做官反而会束缚了他的天性,想来拜了名师,日后定有一番成就的。”

    “不用的。”

    我厌烦地拒绝他,火气已经快被他点起了。

    “我家鲲儿是个苦学的孩子,凿壁偷光能磨砺他的心性,真不用给他这样那样的优待。”

    “那朕让孙御史把你四姐抬成平妻。”

    李昭有些激动,胸口一起一伏。

    “不用不用。”

    我烦躁地往开推他“我姐在孙家自有她的生存之道,现在四姐夫已经答应我了,会在外头另给我姐安置个家,孙家阖府上下虎狼似的,哪里会容许我姐当什么平妻,只要看见她得一点好,都恨不得生吞了她。”

    忽然,李昭抓住我的双臂,摇我,酒气不仅上头,而且上了眼,他瞪着我,逼问我“妍华,你到底要什么啊,你给朕说,要什么,朕都给你。”

    “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扭头,避开他吃人似的目光,疲累道“我累了,只想回屋躺下休息会儿,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这是对朕心有埋怨”

    李昭喝道,他丢开我,在小厨房里来回拧,愤怒地冲到我面前,站定“封爵有什么好朕给他爵位,他能接得住么好,便给他一个承恩侯,你也看见了,你的至亲姐夫尚且质疑,更遑论朝堂其余人张家难道不会猜测,朕凭什么抬举你们高家,届时必定细查,若是叫张家知道你怀孕,能放过你加上先头你八弟和张达亨酒楼争执往事,必定怀疑那小子狱中自尽别有缘故,妍华,你可曾为朕想过你不能那么自私,只想着你们高家,你是朕心爱的女人,你要时时刻刻站在朕的立场,替朕着想。”

    “这倒成我的错了。”

    我真的没法再忍了,毫不畏惧地仰头,瞪着他“封爵是不是你承诺的做不到就别轻易许诺啊,再说了,我今晚只不过提了一嘴,难道让你明儿就昭告天下但凡你同我说一句,妍华,现在还不能封,我肯定不会缠着你索要,一个字都不会再提。”

    我不争气地掉泪,气得浑身发抖“陛下见过驴没当然,您是天子啊,见得都是汗血宝马,哪里见过那种腌臜物。那妾给你讲一讲什么是驴,驴很蠢,它的主人会在她眼睛上蒙个套子,或者在她嘴边吊根萝卜,让她傻呵呵拉着磨,一直围着磨盘转,直到累死为止。”

    李昭一愣,显然没想到想来温顺懂情趣的我会发火。

    他气得拂袖,将案桌上的碗全都拂到地上,肉菜掉了一地,这男人冷笑数声,斜眼看我,挖苦“妍华,你可别指桑骂槐,当初你做出百般姿态勾引讨好朕,可不就想问朕讨要点什么,怎么,朕迟给一会儿,就这般耐不住性子了”

    “呵。”

    我白了他一眼“没错啊,那陛下容许妾勾引,不也看中妾长袖善舞,能言善辩,能在谢、李、左、袁、陈这些人跟前都能说上一嘴,能给你办事,对,妾还能像婊子似的又喊又叫,能在床上满足你,得了吧,咱俩各取所需,谁也别嫌谁吃相难看。”

    “你、你”

    李昭气得脸通红,几次三番想开口驳我,都找不到从哪儿入手。

    最后,他目光落在我大肚子上,鄙夷道“朕真是蠢了,居然让你怀孕。”

    我大怒。

    左右四姐八弟这边都不用照拂,他们有自己的志气和日子,我也豁出去了,心一横,用力拍了下肚子,将绣花鞋蹬掉,恨道“行啊,你现在就把这东西挖出去,一天到晚身子重,脚也肿,我早都不想怀了。”

    “你同朕吵,干嘛和孩子过不去。”

    李昭气势萎了一截,给自己找台阶下“朕就不该对你太好,把你宠得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你对我好”

    我连翻了两个白眼,十分的无语。

    “你就在这儿等着,别动,千万别动。”

    我一把推开他,用力扯开门,走了出去。

    出去后发现,外头跪了一院子人,胡马、院判大人、大福子、云雀还有若干宫人、侍卫,他们见我出来了,呼吸一窒,仿佛看见李昭紧跟着我,吓得赶忙低下头,一声都不敢出。

    “怎么,你们也学会听墙根了”

    我重重地甩了下袖子,疾步走向上房,李昭“尖刻”地在后面骂我“走那么快做甚赶着投胎”

    紧接着,他又开始骂底下人“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没看见就快下雪了,这鬼地方黑咕隆咚的,若是摔了朕,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胡马赶忙道“快、快去掌灯,莫要摔着陛下和夫人了。”

    我没理会他,进上房后,打开柜子,将他的衣裳鞋袜全都拢在一块,抱着疾步匆匆冲回厨房,中间可能有几件掉到院子里了,我也懒得捡。

    我抱着衣裳,站在灶台边,瞪着门口盛怒的李昭,冷笑“你对我好别笑掉人的大牙了。”

    我抓起一条亵裤,在他眼前摇“这是咱们刚见面时给你做的。”

    说完话,我就扔进火红的炉灶里,衣裳见火就燃,火苗蹿得老高,可远没有我心里的火气大,我将袜子、寝衣、鞋垫一股脑全都塞进去,冲他发火“到底谁对谁更好你自己看你说,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八弟和鲲儿,啊”

    “你、你”

    李昭大怒,亦冲进来,拉起我的手,强行将我指头上戴的金戒指撸下,掼到炉灶里“这是朕前儿送你的,想来你也看不上。行啊,现在开始嫌弃朕了。”

    他抬臂,指着外头“你走啊,现在就走,你瞧朕会不会挽留你。”

    我冷笑数声“我为何走”

    我原地转了圈,手指头点着他的胸口“这院子和桌椅碗筷全都是我花真金白银买的,就连您身上穿的亵衣裤都是我一针一线做的,这是我家,要走也是你走。”

    “你、你”

    “什么你”

    我双手叉腰,用尽全力冲他吼“我在街面上吵了十多年,你吵不过我的”

    李昭连退了数步,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额上满是汗,拳头紧紧攥住,冷笑“好,朕这就走,你休想朕再踏入你这院中,亦休想朕再见你。”

    “好极了。”

    我仰头,看着他“那你若是再见呢”

    “朕就跟你姓”

    李昭一甩袖子,拧身就走。

    我扶着腰,追了出去,站在小厨房门口,看着他疾步匆匆地离开,瞪着他的背影,喝道“你最好说话算话,别来了。听好了,我也不想再见你,我要是再见你,我就不算人,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