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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百日礼
    第150章百天礼

    三个月后

    不知不觉, 距离我产下双生子已经过了三个多月。

    让素卿失望了,旸旸和朏朏都活下来了,而且日益健壮。

    两个小子已不似刚生下时皱巴难看, 五官精致得像小丫头, 乳娘的奶水好, 奶得他俩肌肤白嫩得像蒸出来的豆腐似的,眼睛又大又圆, 黑溜溜得像葡萄般,真真漂亮得让人爱不释手。

    这三个月,倒是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首先呢, 我的身子当初元气大伤, 踏踏实实地在家中休养了许久,这才慢慢地恢复, 因补品药膳一直不断, 烦心事也近不到耳朵跟前,静心养护间, 从前的身上的一点妇人病养好了,气色也不错, 就是怕冷得很,早早就穿上了厚的。

    杜老年纪大, 又经历过开膛剖腹之苦, 到底不似年轻人那样恢复得快,感觉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说话也不似之前那样中气十足。

    虽说李昭赏赐不少,可我心里总过意不去。

    正好老爷子爱吃鱼, 我便同我的几个大管事商量了下, 在长安的城郊的湖边买了块地, 盖了亭台楼阁,开了个鱼庄,名字就叫“杜鱼”,主要经营河鲜,另外也有各色珍馐美食。

    还似从前那样,每年我都会拿出生意盈利的一部分,施粥散米,并且长期或短期雇些贫妇,给她们一份赖以活命的生计。

    杜老特别喜欢鱼庄,十日里竟有八日待在那里,或是坐小船去湖心钓鱼,或是在鱼庄的竹林里同旧日同僚老友下棋谈心,渐渐地,长安城中的一些贵人打听到老爷子在鱼庄,纷纷前来求诊。

    丽夫人的鱼庄名噪一时,每日家供不应求,食客单子居然排到了三个月之后。

    杜老呢,脾气大。

    高兴的时候,同弟子徒孙背着小药箱,到乡野之地给农人鄙夫瞧病,非但分文不取,还慷慨赠药。不高兴呢,便是什么国公爷、部堂大人家的女眷,他也一概不瞧。

    其次呢,便是查我意外早产和杜老遭遇疯马袭击的案子。

    羽林卫和梅濂暗中查了三个来月,一点进展都没有,仿佛真的全都是凑巧。

    羽林卫的总指挥使沈无汪奉李昭之命,远赴象州调查张达齐与此事有没有关系。

    后沈无汪回报,张达齐并无异动,看不出谋划过什么。而且张达齐去象州的这小半年,性情大变,全无旧日在京为官时的谨慎小心,经常酗酒,同一个酒楼弹唱妓女往来甚密。

    这不,前些日子那妓女有了身孕,张达齐因还在孝期,担心同僚参他,不敢认,于是让儿子暂且将那女子收了,谁知他儿子竟也与那女子眉来眼去的,有一日让张达齐抓了个正着,父子俩闹得不可开交。

    象州地方官甚至当面取笑过张达齐,不知白无瑕姑娘将来生下的孩子,该叫您爷爷还是父亲

    初听李昭同我讲这事的时候,我震惊不已,老半天缓不过神儿来。后来想想,这兴许也算张达齐的一种生存之道罢,他若是还像从前那样奋勉图强,兴许李昭真容不下他,暗中派人解决了他也未可知。

    郑贵妃那边呢,除了疑似让抚鸾司的两个女卫军在齐王李璋跟前嘀嘀咕咕,再也没查出她做什么。

    我难产血崩之后,李昭算是彻底收回郑贵妃参与政事的权利,他将抚鸾司原有人马解散后,重新挑了批身世清白的女子,依旧由他信任的黄梅统领。郑贵妃仿佛也心灰意懒了,每日家独居宫中绣花、要么传宫里的女戏子们来唱戏,全然不似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女中豪杰。

    而素卿那儿呢

    李昭一开始确实生了杀心,但顾着齐王和萝茵,到底没杀,明面上好生训诫了一番,赏了顿嘴巴子,可私底下却让女卫军将她的喉咙熏哑了,由着宫人们肆意凌辱打骂,并且隔三差五地赏赐春药,让她一个人受尽苦楚。

    他不会杀孩子生母,但会逼着素卿自尽。

    素卿深恨他,可挂念着一双子女,竟给忍了下来,瞧那架势,仿佛要熬死李昭,等着儿子以后将她接出去。

    意料之中,李昭嘴上说会责罚齐王,并让那小子过来给我磕头认错。但我等了三个多月,也没有等到。

    理解嘛,李璋是他喜欢的长子嘛。

    可他心里也的确有我,并且觉得愧对我,所以上个月,他力排众议,坚持封我儿子李睦为瑞王,众人都说这份荣宠翻翻史书都难以找到,可只有我和他知道,封瑞王到底是恩宠,还是弥补。

    最后呢,是后辈子侄的一点小事。

    犹记得当初勤政殿风波后,何太妃曾想做我家鲲儿和她哥哥武安公嫡亲孙女的媒,当时我婉拒了。

    后来,李昭还是存了弥补鲲儿的心,让武安公的孙子何道远、何德润兄妹到我府上,同睦儿、鲲儿鹏儿、礼哥儿一齐念书。

    何德润兄妹来我府上读书那日,何太妃、武安公夫人乔氏、我四姐还有我八弟媳妇都来了,明着是来看双生子、给我请安,实则是武安公家相看鲲儿。

    鲲儿虽身有残疾,但好歹是朱九龄高徒,又是我元妃的亲侄子,除过这些,这孩子的相貌、才学、品行着实好,满长安挑不出第二个。

    当日相看后,何太妃和武安公夫人甚是满意,没口子地夸,嘱咐德润兄妹,日后要在学堂里跟着羊大学士好好学,一定要敬重高公子。

    我知道何家和李昭什么意思,他们不强迫两个孩子结合,意思是先在一块处处看,若是合得来,那可以定亲,合不来便算了。

    德润那丫头我见了,真是不错,模样出挑、温和沉默,其实心里也是个有主意的,的确是大家闺秀,鲲儿若是娶了这丫头,以后于仕途定会有助益,且武安公家在军中素有威望,或多或少也能庇佑高氏。

    这几个孩子在学堂上都处的很好,让我意外的是,鲲儿对何家姑娘不冷不热,礼哥儿对德润却殷勤得很,日子久了,德润好似对礼哥儿也有好感,两个孩子经常互和诗词,瞧着是生了情愫。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更偏爱鲲儿。

    私底下我把这小子叫到跟前,问他喜不喜欢德润

    鲲儿当即脸臊了个通红,连连摆手,说只将德润当姐姐看,并没有别的想法。我心里一阵失望,忽然瞧见他腰间悬挂着个荷包,上面绣了一粉一白两朵莲花。

    我随口问了句,是你母亲给你绣的还是街面上哪家铺子买的

    鲲儿解下来递给我瞧,大大方方地同我说,前些日子他去江州探望师父朱九龄,正巧遇到了九龄的孙女,也就是江州刺史朱九思的女儿朱璧君,璧君比他小一岁,生的明艳活泼,大方有礼,如今正跟着祖父学书画,也算是他师妹了。

    初次见面,他将随身佩戴一块翡翠平安扣当见面礼,送给了朱小姐,而朱姑娘则将刚绣好的荷包回赠给了他。

    听了这话,我也没多想,问鲲儿你师父最近可好朱九思有没有认他

    鲲儿说师父出家后,受不了清规戒律的约束,教唆寺中弟子饮酒吃肉,把主持气得没法子,可老朱是名士,又曾是帝师,骂不得赶不得,只能忍耐。

    至于朱九思,还是老样子,面上冷冷的,并没有认父亲,但顾着陛下的天威,对父亲比从前要温和了许多。

    哎,于九龄来说,能时时见到儿子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所以我依旧认为,出家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今儿是十二月初九,是我两个小儿子的百天礼。

    我天不亮就起来了,精心地梳洗打扮了番,早早带着三个儿子进了宫。上午是宴请群臣和宗族亲贵,我少不得要打起精神应对一番,并未吃什么东西,饿得饥肠辘辘。

    过了晌午后,李昭让人在翊坤宫摆了个小席面,说好的我俩单独给旸旸、朏朏过,可后头,他让人将李璋请了来,说璋儿上次顶撞了我,心里一直有愧,要当面给我磕头认错。

    我是真的一眼都不想见这小子,可顾着李昭的面子,少不得要笑着应对。

    晌午的时候,天空逐渐变得灰蒙蒙,零星开始飘起了雪花。

    正殿里地龙烧得暖和,地上铺了厚软的牡丹花织金毯子,案桌上摆着象征吉祥的摆件,圆桌上堆满了各宗亲送上的厚礼,睦儿此时正和云雀、胡马等人在正殿里玩闹,时不时发出甜甜地笑声。

    旸旸和朏朏刚吃了奶,睡着了。

    我坐在床榻上照看着双生子,手里捧着贵妃镜,用小指蘸了点胭脂补妆。

    斜眼瞧去,李昭有酒了,侧身躺在两个孩子跟前,醉眼惺忪地觑我,时不时地用脚尖踢我的腰。

    “想干嘛”

    我白了眼他。

    “想干你。”

    李昭毫不遮掩地表达自己的。

    他欺身上前,从后面环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使劲儿嗅我的脖子,手不安分地从我的袄子底下钻进去,找到最暖和的地方乱动,我嫌他手凉,不住地躲,他索性一把抓住,不让我动弹,凑在我耳边,坏笑“朕早都说过,你丰满些更美。”

    “孩子在跟前儿呢。”

    我虽这般说,却隔着衣裳按住他的手,斜眼嗔他“你是君父,也不注意些行止。”

    “我是色中饿鬼。”

    李昭咬了口我的脖子。

    说话间,他拉下条锦被,挡在两个孩子身侧,将我推在另一边,急不可耐地往起掀我的裙子。

    “昨晚不是弄过了么。”

    我咬住下唇。

    “没吃饱嘛。”

    李昭憋着口气,直捣黄龙后,他面上带着愉悦之色,舒服地轻吟了声。

    “你悠着点。”

    我抬手,轻抚着他鬓边的斑白。

    也是奇了,按理说男人长白发不好看,可是这人长白发,却越发给人一种心动的吸引力。

    我手下移,揽住他的腰,压着声笑骂“小声些,仔细把孩子弄醒。”

    “真的要朕小声些”

    李昭吻了口我的鼻尖,挑眉一笑。

    “方才席面上,肃王那老东西带着璋儿喝了不少,他去醒酒了,算着时候估计快来了,咱俩也抓紧些。”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敲了敲内殿的小门,紧接着,胡马沉稳的声音从外头响起“启禀陛下,齐王殿下来了。”

    听见这话,我忍俊不禁,拧了下他的腰,故意撺掇“要不让你儿子等等”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李昭明显不满足,他捧住我的脸,狠狠地亲了几口我的唇,随后起身,用帕子稍稍清理了番身子,并将用过的帕子给我扔过来,坏笑“你自己擦,还是朕帮你”

    “你恶不恶心。”

    我笑着将他的帕子砸到他身上,斜眼觑向柜子那边“去给我找条干净的来。”

    说话间,我朝被锦被隔开的两个儿子瞧去,发现他们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睁着圆而黑的眼看我,忽然一齐笑了。

    我大窘,脸臊了个通红,一边整理着发髻,一边压着声“骂”李昭“你就骚吧,儿子们醒着呢,若是睦儿这小子不防头跑进来撞见咱俩打架,瞧你怎么解释。”

    “朕骚”

    李昭将新帕子在水里浸透,拧干净了给我递来,笑骂“也不知方才谁骚,欲拒还迎的,分明是想把朕给生吞活剥了。”

    “行啊,倒诬赖起我了。”

    我擦洗好后起身,整理着衣裳,故意坏笑“那妾身以后可要远离您皇帝老爷,省得被冤枉。”

    说话间,我俯身抱起旸旸,往正殿大步走去。

    扭头看去,李昭抱着朏朏,紧跟着走过来,他踢了下我的小腿,冲我飞了个媚眼,打了个酒嗝儿,挑眉坏笑“今晚,那个那个,懂了么”

    “什么这个那个的,太难懂了。”

    我抿唇憋住笑,率先逃走。

    “不懂”

    李昭追过来“朕今晚给你手把手教。”

    我俩玩玩闹闹间,就走到了正殿。

    此时正殿垂手侍立了许多宫人,门口站这个清瘦文俊的少年,身穿华服,唇红齿白,正是齐王李璋,他怀里抱着个大锦盒,笑吟吟地打量个四周,瞧见了我和李昭,忙将锦盒递给跟前的小太监,疾走几步上前,恭敬地父亲和我见礼。

    起身后,李璋双目含泪,低着头,不太敢看我,最终上前一步,打量着我和李昭怀里的两个小人,笑着夸赞“上午儿臣坐的远,没看清两个弟弟,长得真俊哪,很像元娘娘。”

    我心里的恶寒和难受越发浓了。

    这些日子我听秦嬷嬷说过,自打上回我难产血崩后,李璋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跟着袁文清苦读,而且仿佛想开了,数次在他父亲跟前坦诚自己听信了小人的挑唆,心里怨恨母亲行不义之事,可同时又怜悯母亲,这才顶撞了元娘娘,说自己以后绝不会再做这种糊涂事,会心胸开阔些。

    这小子果然说到做到,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每日早晚都会给李昭请安,风雨无阻,待下人也更和善宽和,宫人不当心摔倒,茶弄脏了他的衣裳,他笑呵呵地说无碍,甚至亲手将那宫人扶起,问有没有摔疼。

    的确是个谦谦有礼的君子。

    可我私底下听大福子说,三年前李璋怜悯先帝苏才人,将她从殉葬名册上勾去,暗中将那女子安置在外头,原本两人规规矩矩的,李璋这三年只是去看了十次,每次去也只是送些银钱。

    但自打重阳节过后,李璋每月都要去五六次,强行与苏氏发生了关系,他每每行完房事,都要用软鞭痛打一顿苏氏,前几日,苏氏硬生生被他打得小产。

    不仅如此,他还在外宅养了两个乳娘,歇觉得时候,像婴儿似的吮奶,让乳娘哄他睡。

    这些事,大福子都没敢上报李昭,只是私下知会了我一声,让我千万提防齐王。

    正在我乱想间,忽然听见李璋轻声唤我“元娘娘”

    “啊。”

    我怔了怔,深呼了口气,歉然笑道“让王爷见笑了,我方才走神儿了。”

    “您要养育三个弟弟,累些也能想来。”

    李璋笑着替我辩解。

    他说话间往后退了一步,跪下,恭恭敬敬地给我磕了三个头,笑道“儿臣恭祝六郎七郎百日之喜,再则,真诚地给元娘娘致歉,先前儿臣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您千万担待些。”

    我扭头看向李昭,李昭莞尔浅笑,冲我点点头。

    我会意,将怀里抱着的旸旸交到秦嬷嬷手上,亲自将李璋扶起,忍着恶心,温和笑道“王爷说得是哪里的话,快起来。”

    “多谢娘娘。”

    李璋含泪起身,他挥挥手,立马有太监将那个锦盒捧了上来。

    这小子从锦盒里拿出幅画,打开,对我笑道“这是儿臣亲手画的,儿臣学艺不精,让元娘娘见笑了。”

    我忙说哪里哪里,抬眸朝前瞧去,那幅画上画了五个人,我和李昭坐在四方扶手椅上,一人怀里抱着个小婴儿,而我的大儿子睦儿则坐在我和他父亲脚边,手里捧着只小木马,笑得正甜。

    说实话,画得还算挺传神,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果然,就在此时,李璋这小子潸然泪下,眼里满含着羡慕与孤独之色,手指连连地轻抚着画上的父亲,口里喃喃道

    “一家人在一起,真真是天底下顶快活得意之事哪。”

    说话间,这小子眼中豆大的泪珠子啪地一声落在画上,他慌乱地用手抹去,抬头,对李昭粲然一笑,佯装坚强,笑着问“爹爹,您觉得儿子这幅画画的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