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皇后之位
要么说年轻就是好啊, 睦儿在马车上睡了会儿,回到府里又是精神奕奕,迫不及待地要同我和爹爹说他这半年在北方的所见所闻。
我和李昭坐在软塌上, 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听他说, 从行猎到拜会云州谢氏,从抚慰亡故将士遗孀寡子, 到招募威风营
他说越国前锋有个小将军, 比他大四岁,名唤完颜宗耀, 是越王最宠爱的小儿子,打小就勇武过人, 这回边关遭到越人假扮悍匪抢掠, 其实就是这个完颜宗耀得知瑞王在洛阳的消息,故意挑衅的。
睦儿得知此事后, 也想会会这个宗耀, 便带着威风营的兄弟杀了过去。
睦儿说,等两国签订免战合约后, 那完颜宗耀私下送上书信, 约他吃酒说话, 底下人都说危险,不让他去,他倒不怕, 带了人去榷场的酒楼赴约,俩人都是各国皇子权贵,若是使诈偷袭,那真是丢脸丢到史书上, 再者也必定会引起两国大战,此时的两国各自都在变法图强,谁都不会轻易动手。
见面后,两个王子相互打量对方。
睦儿说那个完颜宗耀生的相貌堂堂,懂汉话,识礼仪,还读了不少经史,是个有远见的人;后来那位宗耀回国后,对左右也提起小瑞王英武不凡,有人主之风。
两人一起饮酒谈天,大到各国朝局、边关军将,小到战马榷场,无话不谈,后来又比划起了拳脚功夫,仿佛久别重逢的朋友。
临别时,宗耀将自己的佩刀送给睦儿,睦儿将自己随身的玉璧赠给宗耀。
到底都是少年人,喝大后,宗耀“趾高气扬”地说,来日铁骑至长安,必娶你国公主;睦儿高昂起下巴,说,十年之后,我军踏平越国都燕京,我定娶你王后。
两人哈哈大笑,就此作别。
我不知李昭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听得胆战心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敢去私会那个完颜宗耀,万一出事怎么办。
李昭饮了口茶,摩挲着睦儿的头发,叹了口气,说这回朕让你出去,便是让你知道自己和国家的不足弊端,强大需要十年甚至几十年人的不断努力,你以后须更加稳重勤勉。
睦儿沉默了良久,重重地点头,问李昭,他将赵童明带回来了,爹爹要见么
李昭摇了摇头,说你自己安置他吧。
末了,我越听越困,再加上身上有了,实在熬不得夜,便回屋去睡,扭头瞧去,那俩父子仍挑灯夜谈,屋里时不时传出爽朗笑声。
自打睦儿回来后,我发现李昭开心了很多,膳食都进得比平日香。因着马上要封后,他先是擢升羊羽棠为礼部尚书,紧接着又暗中点拨了下梅濂、孙储心、姚瑞和武安公等人,让他们来日朝会上,说点该说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数日后
今儿是五月二十,酝酿了多日,李昭会正式在朝会上定下此事。
晨起,他先我一步进宫,我则沐浴更衣,换上了庄重华贵的衣裳,精心化了妆,发髻上戴了凤钗和杜鹃花,拾掇妥当后,同睦儿一道出门。
天刚蒙蒙亮,今儿有些阴沉,似乎在酝酿着场雨,凉意从马车的各个角落钻进来,让人不由得打寒颤。
我让云雀掀起车帘,往前看了眼,睦儿骑着高头大马,行在头里,前后皆是披坚执锐的卫军。正在此时,我瞧见不远处的街口行来辆青布轿子,前边领路的侍从手里拎着盏写了“梅”字的灯笼。
睦儿挥挥手,让卫军停下。
不多时,梅濂从轿子中下来,他穿着官服,脚蹬厚底官靴。
梅濂先是朝我这边望了眼,迅速低头,疾步朝睦儿走来,躬身给睦儿行了一礼,仰头上下打量着睦儿,笑道“早都听说王爷回来了,总见不到,您仿佛更英朗了。”
睦儿虚扶了把梅濂,笑道“多日舟车劳顿,在家中躺了数日,好久不见尚书大人了,您身子康健”
“好、都好。”
梅濂连声答。
他没忍住,再次朝我的车驾这边看了眼,眸中含着复杂之色,有遗憾,也有点难过,随之望向睦儿,笑道“臣早都听闻王爷此番在北方的作为,真是英雄出少年哪,臣、臣的儿子若是”
兴许发觉言语不合适,梅濂立马住了口,再次躬身行礼,笑道“臣的儿子不日将给您当伴读,届时还请王爷包容他的顽劣,多多指点番他。”
睦儿手一挥“哪里的话,本王早都听闻鉴征兄弟天资聪明,指点不敢当,相互切磋。”
说到这儿,睦儿回头朝我望了一眼,笑道“今日宫里还有事,便不陪梅尚书闲聊了,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马车便再次往前行去。
梅濂自觉地让侍从将自家轿子靠边,给睦儿让出条道儿。
在路过梅家轿子之时,我扭头,隔着纱窗往外看了眼,梅濂一直躬着身,鬼使神差,他抬头,正好与我对视。
十多年过去了,我和梅濂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么近,还是第一次。
他还似过去那般丰神俊朗,不知是不是平素劳形于案牍,也不知是不是家中不太平,脸上似有疲态,眼袋看着有些重,眉头总是拧成疙瘩。
大郎,你终究得偿所愿,如今位极人臣,为皇帝肱骨,想必很幸福吧。
马车与轿子相擦而过,我仿佛听到声“如意”,又仿佛听到声喃喃低语臣恭喜皇后娘娘。
我笑了笑,倚在软靠上闭目养神。
进宫后,睦儿直奔勤政殿参与朝会,而我则去偏殿,静等着消息。
我坐在梳妆台前,由宫人们侍奉着补妆,一旁太监们捧着各色珍馐鱼贯进入,此时,殿外忽然传来声闷雷声,将我吓了一跳。
我从玉盘中拈了块牛乳糕,随口问了句“下雨了么”
秦嬷嬷忙笑道“方才落了几滴,天阴沉得厉害。”
说到这儿,秦嬷嬷将我髻上的杜鹃取下来,从漆盘里拿起只新绞下的大红牡丹,戴在我头上,笑道“这花太娇嫩了,才一会儿就萎了些,老奴选了枝牡丹,您是中宫皇后,自当戴花王。”
我抿唇笑笑“还没册封呢。”
秦嬷嬷蹲在我跟前,笑道“今儿过去,您就是了。”
一旁的云雀正在摆弄凤冠,听见这话,忙凑上前来,这丫头也是一脸的喜悦,忽然眼里闪过抹愤恨,打着手语问我“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冷宫那位她最在意的就是皇后之位,估计听到后会气死吧。”
我摇摇头,轻拍了下云雀的肩膀,笑道“那倒不必了,十年前我懒得见她,如今也是。”
说到这儿,我扶着云雀的胳膊起身,大步朝小门那边走去。
轻推开门往外瞧,勤政殿此时正在议朝事,李昭一如往昔那般,懒懒地歪在龙椅上,一边听着朝臣议政,一边翻阅着章奏,睦儿赫然在列,认真地聆听,若遇到不解之处,嘴里默念,记在心里。
淮南王李钰今儿也在,他吊儿郎当的,东听一嘴,西听一耳朵,时不时地抠着手背上被蚊虫咬起来的红包,昏昏欲睡。
不多时,朝政议完。
李昭挥挥手,命胡马和蔡居去给众朝臣端上糕点和茶水,他暗中给梅濂使了个眼色,梅濂立马会意,放下茶杯,走上前来,躬身道
“启禀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李昭饮了口茶,点了下头。
梅濂朗声道“中宫之位虚悬十年,元妃娘娘诞育三子,慈爱仁德,臣谏议册封元妃娘娘为后。”
我心里一咯噔,顿时紧张起来。
梅濂的话音刚落,四姐夫孙储心立马站出来“臣附议。”
不出所料,兵部尚书海明路并没有直接反对,淡淡一笑,躬身道“臣以为,郑贵妃娘娘位分高,且在潜邸时就侍奉陛下,资历深厚,乃皇后不二人选。”
此时,武安公站了出来,瞪了眼海明路,他是武将,又年事已高,说话比当年的肃王还要冲“郑贵妃无子,其多年来未曾有过身孕,国母国母,首先自己得是个母亲。况且当年隐隐传出郑氏和已薨的二皇子生母之死有脱不了的干系,不管是不是真的,总之名声不大好。反观元妃娘娘,多年来和后妃和睦相处,未曾听说过她谋害过哪个皇子,更是仁慈关爱罪妃曹氏之子。”
这话一出,一旁的李钰知道该他说话了,两眼顿时红了,跪下哽咽道“启禀陛下,臣幼时顽劣,远赴洛阳修心养性,元妃娘娘多次叮嘱她在洛阳的亲友,要多多劝慰抚育儿臣,儿臣这才得以平安长成。后回长安后,臣见弃于宗室,屡屡遭人讪笑嘲讽,元妃娘娘可怜臣,命五弟、六弟和七弟多与臣往来,叮嘱他们要敬重兄长,娘娘慈爱,若她为后,必待臣如亲子般好。”
李昭忙让胡马去扶起李钰,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可怜,打小就没了生母,多亏了元妃哪。”
瞧见此,我掩唇轻笑,十年前厚待李钰这招,今日见效了。
海明路不依不饶,斜眼瞅了下李钰,笑道“郑贵妃也曾悉心抚育过郡王爷,且当年三王之乱时,郑贵妃娘娘劳苦功高”
武安公直接打断海明路的话,大手一挥,下巴上的花白胡须跟着颤了几颤“女人家,过于插手政事颇有牝鸡司晨之嫌,史上出了个吕后和武则天,还嫌不够么。”
海明路淡淡一笑“既然郑贵妃不合适,而元妃乃罪臣之后,臣提议,可以另选个身份尊贵的高门贵女为后。”
李昭厌烦地剜了眼海明路,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袁文清,笑着问“首辅,你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看向袁文清,尤其是海明路,他多年来和袁文清私交甚好,忙冲首辅微微摇头。
袁文清垂眸细思了片刻,望向睦儿,轻叹了口气,起身行到殿中,躬身行了一礼,朗声道“臣以为,元妃娘娘若立为继后,后宫前朝皆宁,于社稷有利。”
袁首辅一出言,余下的臣子,譬如大理寺卿、各部员外郎等中下层官员,纷纷附议。
听见此,我松了口气。
于储君,看来袁文清并未偏私,终究是选择了睦儿。
李昭莞尔,随手将一本章奏仍在案桌上,扫了圈众人,笑道“既然众爱卿多认为元妃当为后,那便这么定了,封后之事,交礼部去办。”
说罢这话,李昭从龙椅上起来,大步朝小门这边走来。
我心咚咚直跳,他没说散朝,来这里干嘛
应该说,他想找我干嘛
我脸有些发烧,情不自禁地往后撤了两步,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边推开。
我立马抬头,正好与李昭四目相对。
他冲我莞尔浅笑,一如二十六年前那个懵懂口吃的少年,在接过我茶包时,笑得简单又青涩。
“来,皇后。”
李昭朝我伸出手,柔声唤我。
莫名,我鼻头就发酸了。
正当我手触向他时,勤政殿忽然出现一阵骚动。
我和李昭同时朝前看去,原来镇国公李璋竟来了,我不禁皱眉,他怎会来而李璋身后跟着个穿着太监衣裳的男子,个头甚高,虽低着头,但仍能看出容貌甚美,仿佛是福宝,梅鉴容这小子又怎会来
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时梅鉴容和张韵微等人的口供,皆说福宝未与李璋接触,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李昭脸色立马阴沉下来,转身行到龙椅跟前,瞪着李璋,按捺住愤怒“你来做甚谁这么大胆子放你入宫”
此时,殿外已经跪下好几个卫军,皆惊恐地头如蒜倒“回陛下,是、是国公爷他强闯”
李昭剜了眼那几个卫军,正要开口说话,李璋先一步拉着梅鉴容上前来,毫不畏惧地仰头望向皇帝,冷笑着问
“陛下这是要封那个女人为后”
话音刚落,睦儿两指指向李璋门面,怒喝道“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这里哪有你站的地儿,滚”
李璋白了眼睦儿,双手抱拳,原地转了一圈,扫视诸朝臣,义正言辞道“自古立贤为后,上面那个女人恶毒如蛇蝎,如何配为后”
紧接着,李璋给梅鉴容使了个眼色。
梅鉴容会意,立马要开口。
而站在一旁的梅濂见长子这般,急得脸色煞白,立马要用笏板去砸梅鉴容,咬牙怒喝“你若是敢在此说一个字,老子打死你。”
梅鉴容怨毒地剜了眼梅濂,狞笑数声,一边躲避,一边疯了似的吼“高妍华二十几前为了从死牢逃出来,毒杀亲妹妹高丽华,强占被富商买去的名额,她在路上被卖入勾栏为妓,后勾结我父梅濂,毒杀富商全家,抢劫官银,落草为寇,改名为如意,潜逃至丹阳县数年。”
梅鉴容眼睛猩红,恨道“她嫁给我父后不守妇道,与当地县令发生苟且,嫉妒我母亲刘氏有孕,毒杀我母和她腹中之子,这种毒如蛇蝎的女人怎配为后”
我的头嗡地一声,脸就像被人打了无数个耳光似的,明白了,福宝哪里是想高攀公主得到前程,分明就是暗中和李璋勾结,就等着今日,为母亲报仇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这般揭短,此时,底下朝臣已经炸开。
梅濂逮住他儿子,竟在勤政殿与福宝厮打开来,而李璋双臂环抱住,仰头望着我和李昭冷笑。
“逆子”
李昭拳头紧紧攥住,咬牙切齿地就要往下走。
忽然,他脚底一踉跄,手扶住头,咕哝一声吐了口血,竟被气得软软晕倒。
我哪里还顾得上与李璋和梅鉴容计较,下意识跑出去接住他,赶忙让胡马和蔡居把他往偏殿抬去,快把太医宣来
扭头看去,底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朝臣纷纷侧目,对着我小声议论,又从头到脚打量梅濂,仿佛在说皇后怎么会是妓又怎会是梅尚书的妻子皇帝怎会夺人发妻梅尚书如此平步青云,安知不是借着皇后这股东风
饶是过去这二十几年我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时也有些慌乱,更多的是难堪,仿佛自己被人当街扒光了衣裳后,又被人指指点点。
我从来不怕被羞辱,我怕的是,李昭和睦儿遭人非议。
“都给我闭嘴”
睦儿暴喝一声,他这会儿身子气得发颤,一把拉开正在掐梅鉴容脖子的梅濂,一个窝心脚上去,就将梅鉴容踹得后飞,咚地一声砸到了门上,吐了口血,生生晕过去。
转而,睦儿扭头,怒瞪向被兵部尚书护在身后的李璋。
而李璋唇角咧出抹恶毒的嘲笑,面上一派的洋洋得意。
这时,袁文清察觉到情势不妙,试图上来调解,横在睦儿和李璋之间,皱眉道“陛下昏迷,二位皇子不可在勤政殿动手,一切等陛下醒来后再作决断。”
睦儿这次倒是没有出言挖苦首辅,一把拽开袁文清和海明路,他双眼微微眯住,紧盯着李璋,冷声道“有种就再说一次。”
李璋丝毫不惧这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弟弟,面上的嘲弄更浓了,斜眼看了眼我,直面睦儿,傲慢道“你,毒妇贱人之子,怎配在孤面前说话。”
我担心睦儿被这小子激怒,做出当众杀人之事。
谁知睦儿瞪着李璋,上下打量他哥哥,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往出蹦“你,淫娃荡妇之子怎配在本王面前嚣张。”
果然,睦儿这话瞬间激怒了李璋。
而此时,闷雷一声接着一声,暴雨倾盆而至,正如十几年前废后那天一样。
李璋像想起什么似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生生抽搐了几下,一把抓住睦儿的衣襟“你胡说”
“哼”
睦儿手臂一把挥开孱弱的李璋,同时,一个大耳刮子就打了过去,这小子素来心黑手狠,当即就将李璋给打得口鼻出血,摔倒在地。
睦儿并未慌,先是环视了圈众人,冷声道“众所周知,我母亲多年前虽下过内狱,可为何太妃所救,在太妃跟前做了十多年婢女,清清白白的,根本没有什么嫁人一事,相反,梅鉴容私通萝茵公主,被梅尚书施以宫刑,此人心怀怨怼,故意勾结镇国公污蔑皇后和尚书,罪大恶极,立马将梅鉴容给本王押入诏狱,等陛下发落。”
紧接着,睦儿不慌不忙地走到李璋面前,脚踩住李璋的脖子,不让李璋发出一点声音,他眼里含着怒,瞪着李璋,喝道“你娘是因为什么被废的,你忘了来,本王帮你回忆回忆。”
睦儿给孙储心和武安公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拉住海明路和袁文清,他仰头,看着众朝臣,高声道“众位,废后张素卿妒忌我母亲有孕,当年屡屡加害我,除此之外,她还做出秽乱后宫的勾当,凤翔二十三年十月,张素卿得知宫中管事太监秦林有个孪生兄弟秦望,这贱妇不甘寂寞,借着归宁之机让秦氏兄弟互换,与秦望在坤宁宫颠鸾倒凤,甚至还弄出个孩子。”
这时,李璋脸窘得通红,想要替他母亲辩解,奈何被睦儿辖制得死死的,发不出声,又站不起来,只能恨得又抓又挠睦儿的小腿。
睦儿冷笑数声,接着道“开平元年三月,张素卿兄长张达齐得知此事,帮淫妇杀了秦氏兄弟,开平二年六月,勤政殿商议废后,陛下当时顾念着长子李璋的颜面,未曾将此事公之于众。”
睦儿环视了圈众人,目光依次扫过几位尚书“当时勤政殿有肃王、何太妃、郑贵妃,袁文清、姚瑞、梅濂、海明路等,证据确凿,淫妇亲口承认秽乱后宫,怎么,才十多年,你们就忘了”
紧接着,睦儿像踩蚂蚁似的,脚用力碾了几下李璋的脖子,脚背扇了下李璋的侧脸,朝外头的卫军喝道“来人,给本王将这满口谎话的淫娃荡妇之子看好了,待陛下醒后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