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街边,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身影。
一直在一侧静静呆着的凤轻舞,不见了。
凤轻舞是四人之中年龄最小的那个,个子和身形也是最小的那个。
在这茫茫人群之中,一个不留神的就没有,他们一点儿也没有发现。
李崇云顿时心慌了起来,额头上汗珠冒出。
作为四个人之中最大的,他本能的让自己扛起了照顾所有人的职责。
可是,没有,别说人了,他便是连和凤轻舞身材相似的小女孩都没有看到一个
李崇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正在他无措至极的时候,穆然却是极为云淡风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好了。凤轻舞没事儿的”
小少年又买了新的烤鸡。
烤的外焦里嫩的鸡子被李娆轻抱在怀中,穆然极为不客气的从鸡的身上扯下了一个鸡腿在啃着。
鸡肉入口即化,带着别具一格的美味,穆然享受的眯起了眼睛,极为的幸福。
一侧的李崇云,倒是没有吃,只是看着穆然。
穆然这般什么也不担心的样子,倒是让李崇云那颗摇摇欲坠慌乱不已的心脏,平稳了不少。
他犹豫的询问着“你知道凤轻舞去哪儿了”
“当然。”穆然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将嘴中的肌肉咀嚼完,美滋滋的眯了眯眼睛,道,“等一会儿,凤轻舞就会出来了。”
“出来”李崇云疑惑的扫视了一圈。
周围,皆是卖吃的,糖葫芦,馄饨,小汤圆,烤鸡,各种各样。
身后,就是每个商贩各自筹备东西的房间,凤轻舞能够从哪里出来
穆然无视李崇云的问号脸,只一心一意的啃着手中的鸡腿。
人来人往的街道,因着街边美食众多的缘故,聚集了大波的人。
他们三个人的小身影,在这些从流不息的人群之中,倒是显得没有那么的瞩目了。
李崇云看着没有丝毫急切模样的穆然,还是有些难免的不安。
凤轻舞没有平平安安的在他的面前出现,他心中就像是没了被人抓着风筝线的风筝,晃荡不安。
就在李崇云极为担忧的时候,烤鸡摊贩的后面,凤轻舞出来了。
凤轻舞踩着步子,跨出。
她手中包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包裹皆是用来装烧鸡的纸袋。
李崇云松了口气的无奈上前“轻舞,你进去就是为了买烧鸡吗”
说完这句话,李崇云的眼中却是闪过诧异。
他微微低头,看着凤轻舞手中的包裹。
因为他的母妃,曾经有一次生了很严重的病,所以那几日的殿中,全部都是极为浓郁的药香。
他也跟着将那药香给闻惯了。
虽然他闻到了空气中瞟着烧鸡的气味,但是,他还就是敏锐的从里面嗅到了和药材有关的味道。
轻舞手中包裹的东西,不是烧鸡,而是药草
凤轻舞斜昵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淡凉。
虽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李崇云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诡异的明白了凤轻舞的意思。
他温柔一笑,道“没看出来,轻舞人小小一只,这么的能吃。”
凤轻舞“”
凤轻舞的唇微不可微的抽了一下。
心情有些莫名的迷醉。
手中的鸡腿全部吃完,穆然拍了拍手,上前“买到了”
凤轻舞唇微微抿紧,抱着包裹的手,颤抖了两下。
她点点头,低声的嗯允。
手中包裹包着的,只有最上面的两只是烧鸡,剩下的一个包裹里面装着的,是极为罕见的药材。
能够异常简单就做出来毒药的药材。
李娆轻手中抱着烤鸡,没有办法和穆然手拉手,他有些不高兴的低头瞅着手里的烤鸡,嘴唇撅的极高。
一步两步啪嗒啪嗒的奔跑上前。凑到穆然身边,委屈的喊着“老大”
绝世大美人想要掉眼泪的低唤,让穆然瞬间春心萌动,整个人都不行了。
他心尖软成一片,宛如被妃子迷昏了头的昏君“来来来,老大帮你拿”
李娆轻手中一轻,瞬间就空了。
他脸上的傻笑还没来得及扬起,就见穆然将凤轻舞手中的三个包裹也拿了过去。
李娆轻“”
继续噘嘴。
四个人从烧鸡摊旁边走过。
烧鸡摊老板笑眯眯的对着他们点了点头,极为亲切“下次再来啊,少爷小姐们”
穆然豪放的挺了挺小胸脯,手中沉甸甸的烧鸡,表明了他的财大气粗“放心,明天我们接着来老板的鸡子,就是不一样”
老板笑的脸都要开花了。
四个人朝着人群中走去。
四人跟随者人流而动,步子慢吞吞的朝着皇宫走。
李崇云扫了眼周围,确认没有可疑人物之后,才小声的询问着“那个烧鸡摊主,是卖药材的”
“不啊,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烧鸡老板而已。”穆然抱着怀中热乎乎的烧鸡,脸上笑容满满。
知晓李崇云疑惑的凤轻舞,声音轻轻的道“烧鸡摊主储备烧鸡的屋子里,有一个小密室。密室里面,是卖药材的。
只不过,那些药材,是被烧鸡摊主拿来浸泡烧鸡的。”
李崇云“”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李崇云恍然的点点头“原来,那烧鸡那么好吃,都是得益于药材啊。”
“对。”穆然笑弯着眼睛。
一路上四个人又说说笑笑,讲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到达了皇宫,四人也酣畅淋漓的说了许许多多的话。
当然,这之中并不包括李娆轻。
李娆轻只是时不时的看着穆然的脸,傻乐的嘿嘿笑两声。
三人在穆然的帮助下,再次用着同样的办法,蹭蹭蹭的回到了皇宫之中。
穆然带着李娆轻和凤轻舞回到了他的宫殿。
而李崇云,则是心情有些紧张的朝着他的住所走着。
李崇云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脑海中缺一回荡着穆然和他说的话“放心吧,容贵妃不会说你,也不会惩罚你的。”
李崇云心中极为没有谱的走着。
到达了殿外十几米的距离,就有着丫环发现了他,异常激动的喊着“太子殿下回来了太子殿下回来了”
李崇云脚步顿了顿,咬牙,终是下定决心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大不了,被母妃再打一次。
想着,李崇云气势决绝的走到了殿内。
正堂,相貌柔和温婉,气度尊贵非凡的女人,正悠悠的喝着茶。
李崇云磋磨着脚步的走了进去,他微微低头,喊着“母妃。”
“当啷。”
茶杯被放在桌子上。
李崇云能够感受到容贵妃的眼神正在看着他。
他头低的更狠了,整个人异常心虚。
他是在母妃的教导之下长大的。
母亲对他的管教和严苛,虽是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母妃却是真心疼他的。
无时无刻都是在为了他着想。
所以,他害怕,害怕看到母妃失望的眼神,害怕看到母妃的冷眼。
李崇云抿紧了唇,静静等着容贵妃的责问。
然而,只听,容贵妃声音轻轻,带着说不出来的温柔“玩儿的开心吗”
李崇云愣了愣,有些迟疑的抬头。
看到的,却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容贵妃。
周身散发着满满母爱的人,没了往日里非凡的气度。
没了逼人的贵艳,只有最为真实的温柔缱绻。
她散发着清尘绝丽的光辉。
好看的眸子里,写满了宛如流水般的轻柔。
李崇云呆住了,他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母亲。
“母,母妃”李崇云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声喊着。
容贵妃优雅的起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的晃动。
在李崇云呆愣的神色之中,她来到了李崇云的面前,蹲下了身体。
容贵妃手轻轻抬着,怜爱的抚摸着李崇云的面颊。
她望着李崇云稚气满满的眸,唇边的弧度轻轻的勾着“开心吗”
“开,开心”李崇云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着。
容贵妃睫毛轻轻颤抖的笑了笑“开心就好。”
李崇云望着近在咫尺的母妃的面庞。
心情有些沉重。
温和双眸之下藏着的,是极为压抑深沉的感情。
浓浓的悲痛和想要哭的情绪。
李崇云晃动的心脏定了定。
他唇上下轻碰的开口,语气极为坚定“母妃,您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
容贵妃手微顿,眉毛满是心疼的蹙了起来。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崇云,你怎么,这么懂事”
容贵妃的声音有些发抖。
她多希望,多希望崇云能够向她撒撒娇,告诉她,不想要学习这些,也不愿意背负这些。
这样,她就会动摇。
可是,每一次,崇云都不会反抗,反而拿出了百分之一百的努力,来回应她。
让她再也没了退路。
小少年今年才十二,可是,从小就天资聪颖的他,早已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李崇云眸子沉稳“母妃,儿臣知道,你是为了儿臣好。”
生在皇室,处处都是艰辛。
皇宫之中,若是停下脚步,那得到的,就只有死亡。
死亡,甚至是轻的。
严重的,更有可能遭到凌辱。
后宫之中,他还有着其他的兄弟姐妹。
他知晓,他虽是太子,受着父皇的偏爱。
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危险
他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容贵妃直直的望着李崇云,她嘴唇轻轻颤抖,不知说什么。
最终,只是轻轻的抱住了李崇云,一时无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穆然真的做到了每日逃课。
只是,之后的日子里,他没有再带着李崇云。
并非管教严苛,而是李崇云自己不去。
穆然知晓他背负了什么,也没有多说。
只是每一次出宫回来,都会给他带吃的。
每一次,他都会拉着李娆轻,让玲儿带着他们去找他。
虽然他们能够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是,却也有着能够让他喘息的时间。
容贵妃并不阻拦他们与李崇云的往来。
反而,每次他们前去的时候,她都会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
什么话也不说,一句训斥也不言语,只是用着好似母亲一样的眼眸,望着他们。
又是一日晴朗时,穆然,再次拉着李娆轻,叫上凤轻舞,开始了自主罚站与逃课之旅。
“先生,我们罚站去了啊。”穆然起身,伸出手。
李娆轻几乎是下意识反应的将手给了穆然。
两个人大摇大摆的往外走,那熟练的样子,好像是在和自家的家长报备说出去玩儿一样。
这一次,先生却是再也没有忍住。
他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你说他们要是来上课,只是为了逃课,那还上什么课直接一起出去玩儿不就行了吗
“站住。”先生冷冰冰的含着。
穆然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先生,你你这是要阻拦我们出去”
哇塞,这可是三个月来的第一次啊
穆然双眼微微发亮,写满了期待。
似是在猜测先生训斥他的言语会是什么。
先生“”
先生咳嗽了两声,道“你们既然来学堂,是为了罚站,那还来干什么”
先生的口气并不严厉,相反的,尽是疑惑。
先生是在认真的询问他们问题。
穆然眨眨眼。
在其他学生也转来的好奇眼神之中,穆然嘻嘻一笑,笑的极为灿烂“当然是因为,逃课能够更加促进与朋友之间的感情啊。”
话音落下,先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凤轻舞就站起了声,喊着“报告。先生,我去罚站了。”
三个人齐刷刷的朝着外面走,先生的脸都气的有些扭曲。
合着,你们来我的课上,就只是为了逃课
不行
先生憋了足足三个月之久的怒火,终于在今天爆发了。
“啪”
手重重拍打在书桌上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响起。
让穆然李娆轻和凤轻舞三个人不得不停了下来。
先生气的头顶都在冒烟。
他怒视着穆然,道“天天逃课难道,这些话语的意思,你都明白了吗”
先生怒气冲冲的指着板书上写的话语“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先生怒火升腾的提问,却让穆然觉得先生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穆然嘴角抽了抽,道“先生,这句话是三个月前的学习内容吧你这是在瞧不起谁”
一句话,穆然瞬间直接点燃了先生濒临炸裂的气球。
“瞧不起谁”先生脸色极为的扭曲,更是黑沉到了一种地步。
就在他又要再次发出怒吼的时候,穆然却是啧了声的道“这句话的意识很简单。
一个人,要致力于根本的事务。根本的事务呢,就是些什么孝顺父母,敬爱兄长。
根本建立了,治国,做人的原则也就有了。”
穆然回答的懒懒散散,看上去还颇有那么点儿看不上这问题的意思。
然而,他的解释,却是让先生的脸成功的松散了下来。
怒火噌的冒完了。
这样的回答,根本不像是一个无所事事,整日只想着逃课的孩子能说得出来的
先生唇微张,正打算再问些什么,却见,小少年撇撇嘴,道“这句话,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哗的一下,先生刚刚对穆然升起的好感,又再次的没了。
火气再一次的冒出,满是恼怒。
他正打算严厉的训斥一番穆然,却听,小少年再次打着哈欠的开口“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这个本,根本就不是什么根本的事务。
而是一个人的良知。一个人做人的底线。
并非是君子务本,而应当是,君子立本。”
说完,穆然突兀的凉薄嗤笑一声,眼眸有些嘲弄“难道,一个人孝顺了父母,敬爱了兄长,就叫做务本吗
倘若,他的父母对他不好,倘若,他的兄长处处想要致他于死地。
他也要承受着吗
根本就不对
一个人的形式原则,皆因他本身的内心。
若是一昧的孝顺父母,那就叫做愚孝。
而且,还是没了自己意志的孝
那他,就根本不能够称之为一个人,干脆说他是提线木偶也不为过。
行事准则,应当处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才叫本,而在这之后,他的道才生。”
一句句慷慨激昂的发言,一句句点醒众人迷惘的言语,让所有学生的眸子都跟着亮了。
他们看穆然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就连高台上的先生,都被穆然的这句话给惊到了。
他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穆然。
眼神恍惚。
小小的少年,穿着极为璀璨的金色衣袍。
那张精致好看的容颜上,眉宇间尽是恣意傲然的桀。
自信张狂的气态,周身气度逼人。
这是一个天生的君王
还是一个,真真正正能够将国家给统治好的明君
先生喉结上下滚动,自脖子处蔓延红色上升,一直蔓延到脸庞。
他眼神激动,有些兴奋。
就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口却是来了一个人。
那人是皇上派来的。
“穆小少爷,皇上有请。”
穆然眉目淡凉,轻轻转身,朝外走去。
他眸光不经意的扫了眼凤轻舞和李娆轻。
凤轻舞明白了什么的拉着李娆轻就要走。
李娆轻却是一下子就躲过了。
凤轻舞心中升腾着淡淡的诡异。
她这段时间也跟着影子学了一些武功。
李娆轻的动作,怎么比她还要快
正想着,却见李娆轻泪眼汪汪的抬着手要抓穆然的衣袖“老大,老大”
他的样子有些急,看起来似是很害怕穆然离开他。
凤轻舞心中那点古怪这才散去。
在穆然眼神的示意下,她拉着李娆轻的衣袖,好声好气的带他走了出去。
穆然被皇上的人带走,先生那满腔热血好似被人拿了一盆冰凉之际的冷水一样。
哗啦啦的倾泻倒下,将他淋了个透彻。
热胀四溢的心脏,砰砰砰的,渐渐归于了冷寂。
他忘记了,忘记了,这位精彩绝伦的小少年是穆阳国的小皇子。
这般与生俱来就和旁人不一样的孩子,在未来绝对能够成长到一定让人难以抬头观看的程度。
而这样的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极大的危险。
先生捏着书本的手紧了紧,心中沉闷一片。
若是可以他多希望能够追随这样的一位明君。
纵然他的年龄小,可是眼界和精神,早已经超脱了他。
先生心中幽幽叹息着转过头,继续上课。
路上,凤轻舞带着李娆轻回到了宫殿。
李娆轻一路上极为不乐意,他异常委屈的想要找穆然,但每一次都被凤轻舞眼疾手快的拦下了。
她好不容易的带着李娆轻回到了殿内。
殿内,李娆轻坐在座位上,哼哼唧唧的要找老大。
凤轻舞的身影,却是早就没影了。
她被影子提着衣领,去到了宫外。
影子内功高深,皇宫中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也拦不住他。
这一次,皇上的人没有跟来。
凤轻舞,可以随意的拿取自己想要的草药。
往日里,她都是偷偷带那么一点儿点儿。
虽然一日日的积攒,也多了很多。
可是,对于一个异常需要药草的毒医来说,这些,根本就不够
甚至,那摆满了半个屋子的药草,可以说极为的少。
凤轻舞这一次前去的,是极为宽大的药草堂。
药草堂的名声极大,在其他四国之间,也有着流通。
可以说,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够看到要草堂的身影。
但是,这其中更为重要的,还是因为,药草堂的势力,并不属于任何一个皇室。
而是一个从来没有人知道的人掌管着。
凤轻舞看到那些药材,闻着那些药材的香味,整个人就已经忍不住了。
她极为兴奋的投入到了药草世界的怀抱。
而穆然这边,却是正在遭受着皇上的盘问。
狗皇上笑的一脸温和,好似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居大叔一样“然儿啊,你在学堂上回答的话,是你自己所想出来的吗”
穆然百无聊赖的点头,心中想着要拖延多长的时间“是啊。”
狗皇帝眸子里冷光闪过,到“然儿啊,你在你的国家里,是有专门的先生给你授课吗”
专门的先生,也称之为太傅。
太傅可以不不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多个人去向同一个人授课。
看起来虽是平常普通。
但是,对于一个国家而言,那就不一样了。
太傅只能够教导未来国家的君王。
狗皇帝真正想要问的,是你在穆阳国到底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