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落仰着身子抬头,就盯着颢野看。
“剪头发了，”颢野的手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时候，手背上就不留发梢了。
“你也觉得我好看对吗,”沈迟落重新站稳之后，转身往颢野身上贴。
他稍微垫了下脚。
“有多好看。”
外面的天又阴了一层，刚才还能透光的窗户现在进来的都是一片荫郁。
“你不喜欢”颢野看了一眼体馆的窗外问。
沈迟落把脚跟往下放,“谁都喜欢我。”
“喜欢我这张脸。”
“除了我。”
“各个单位的工作人员开始注意了，比赛抽签的马上开始，请各位移步到抽签看台。”
广播里正在播报的是这次比赛的流程。
“不喜欢吗，”颢野低头凑过去。
他身上带着热量足够让沈迟落十指发颤。
“你明明跟我不一样，”沈迟落站在抽签席上,问,“你为什么要瞒我”
沈迟落话里没责备，他只是单纯的疑问。
“你喜欢这里吗”颢野的回答是这个，“想一直待在这里吗”
沈迟落站着问，“这里都是真的吗”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
“你和我之间，又有什么是真的。”
沈迟落拿着签,他在背面用马克笔做记号,就往颢野手里塞。
“十三号。”
颢野低头看着那张抽签纸。
背后写着。
注意反杀。
沈迟落去换赛服。
他临上场的时候抽烟,不止一根。
只要是他还在思考,手里的烟就没断过,颢野的比赛在第一场。
刚才所有话里，颢野都没否认。
boss真的亲自下场。
他们的相遇都是场设计。
“你定没定，”衣帽间里有人问。
声音是徐汉松的。
对方从暗里走出来。
“干，”沈迟落站起来，把手里最后一根烟往垃圾桶上撵。
“怎么做。”
“你真的假的,”徐汉松晃荡着站，“我不信。”
“除非你往他心脏上捅一刀。”
“一刀有什么用，你不是照样能借着世界里别的人活，”沈迟落靠在冰凉的柜门上。
指间已经快没了知觉。
“他不一样，”徐汉松眯着眼睛笑。
“你可能还不知道，”
“这个世界，就是他的原世界。”
沈迟落猛地抬头。
“我知道了，”徐汉松看着沈迟落现在的表情，把身子又歪了一点儿。
沈迟落的手顿在那。
不管他是不是主宰
只要在原世界的身体消失。
他就活不了。
所以只要成为主宰以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就是他的原世界封存。
他更不会冒险再回到原世界里去。
这是主宰的死穴。
但是现在明显他的原世界在对外开放。
主宰的积分系数是爆表的存在，主宰是职业积分的榜首。
主宰体系的原始开创者的积分体系现在已经容不下现有主宰的积分。
所以，积分系统重新翻修规整过一次。
并且现有的主宰是沈迟落刚刚成为怕职业者的时候，就一直被当成天神一样传颂的存在。
“准不准，”沈迟落最后最后戴上泳帽，“以前没人敢这么做过。“
徐汉松凑近了，“准得很，只要完成他在这个世界的反杀，也就没人会再翻关于你我的旧账。”
“就算排在下一任的主宰顺位产生，那跟你我也没关系。”
“想不想作为推翻旧制的先驱，”徐汉松过去递了个话，“有你，机会也大。”
“吴淼现在还算任职，受主宰监视，但是你我不一样，你跟我才算同罪。”
“只要他死了，这个夏天就会结束。”
“到时候世界任你挑选。”
“只有结束了，你才会自由。”
游泳馆在一层，面积比江陵大学的还要大，但是中间镂空绕圈的走廊总共叠了五六层。
走廊上围着亮合金的栅栏，为了满足现场的观赛需求，今日的观景全部开放。
每层走廊的后背有横着的窗户，如果今天有太阳的话。
阳光就能够照在光滑的水面上。
顶透下来的阳光原本能照在那层水面上。
但是现在的水很蓝。
颜色深。
若大的池子里，沈迟落还是一眼就看见站在水边热身的颢野。
他的样子。
沈迟落一辈子都忘不了。
赛制的划分比较简单，分成两个项目。
四乘一百和千米自由竞速泳。
因为赛制原因沈迟落有自由以及百米接力。
也是因为临时抽签的关系。
他是最后一棒。
他的前一棒，
是颢野。
中间沈迟落的手机响了几次，直到第十三次的时候，沈迟落想着要关机，看见上面一串人的人名儿。
除了第一个都是吴在。
排在最上面的是沈冲。
就在沈迟落拿着手机的时候，打来的电话就都是沈冲的。
在他关机的最后。
另有徐汉松的消息。
消息很快，内容连标点都没带。
颢野想杀我也想杀你
逃不了的话
就杀了他
他有伤他也在痛
所以他抹杀不了我
他会在任何能杀你的时候抹杀你然后去修复他的世界数据
他一直在骗你
他从一开始就想害你
就在这些消息的最后，何周章也来了一条儿。
上次你托我翻译的拉丁文。
没啥，就是个吉祥话。
nusdoor，nunguore。
无灾无恙，不痛不伤。
沈迟落收敛心神，他被周围的呐喊声拉回来。
他在把手机撂看台上，自己站过去热身。
他是第四棒。
跟他对面站着的是第三棒的颢野。
就隔着一汪水。
死寂幽蓝的薄水。
“好了，您现在看到的是第一届校企联合的友谊赛，请大家进款就坐，下面开始本次的首次项目。”
广播的声音滋滋的。
声音回档在空旷的体育场馆。
“最后，”
“由咱们主办方代表，江陵大学王崇礼王校长宣布本次比赛开始”
场下一阵热烈的欢呼。
场子里人声沸腾。
“下面进行赛事第一项。”
“千米接力。”
“出赛的代表校企有”
“”
“”
沈迟落听着广播的声音开始热身。
枪声响起，起跳台八条泳道的人直接入水。
看台上的呼声更高。
整个看台的领导席的后头就竖着一块儿跟触屏计分相连的板子，站在预备台上的沈迟落也照样演的清楚。
上面是每条的赛道的特写。
江陵排在最后。
“啊”
场内轰然，一道闪电正对着体馆顶层的玻璃劈下来。
闪电砸在玻璃上的时候，第七泳道的人突然失误，在赛程还有四分之一的时候突然抽筋。
乍亮的同时，沈迟落看见从入场通道进来的吴在。
以及他背后跟着的沈冲。
场馆内现在开了灯，更应衬着窗外黢黑的天。
风雨要来之势。
沈迟落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他现在没了所有的热源，他的耳边都是水浪的声音。
人声哄闹的高鸣。
沈冲指着自己的呵斥。
有些清楚，有些不清楚。
但是他眼睛就只有一个影子无比清楚。
沈迟落的眼睛现在只看向一个人。
那个现在也正在看向自己的人。
“七号泳道顺利完成了接力，最后一个换乘二棒。”
“现场已经有专业的医疗团队过去查看情况，看起来没大碍，来我们来看第四泳道。”
广播里体育解说播报的声音很快。
“第七泳道二棒换乘，但是周围已经有队伍，我看看”
“好第四泳道来自成华科技的选手已经完成二棒，开始三棒的比赛。”
“剩下的几个泳道纷纷完成二棒。”
“只有江陵方面七泳道现在情况有点儿不妙，”
“二棒的选手速度明显慢了很多，现在来看，赢面小。”
沈迟落盯着已经占到接力台上的颢野。
沈迟落站在那儿不住地热身，手臂和大腿都被他搓得通红，但是他的眼睛是紧紧盯在颢野身上。
盯在他心脏的位置。
外面的闪电没有要停的意思，闪鞭一遍遍往体馆顶层抽。
每甩一次都伴着震在人心上的雷。
雨来的迟。
比赛的后半程，跟着场内的人声一起沸腾。
几乎雷声跟人声已经搀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场内的扩声设备开到最大。
“终于，第七赛道迎来了最后两棒。”
“好我们看，第七棒第三棒入水完美。”
沈迟落站上刚才颢野站过的位置。
上面还残存着他的体温。
沈迟落从指尖开始发麻。
“沈助教，”旁边的教练都看着沈迟落身上红着一层有点担心，“你还是保存一力，最后一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在沈迟落站上起跳台的时候，其他最慢的队伍也已经开始第四棒的换乘。
基于能断定，江陵这次接力指定完蛋。
沈迟落能觉得他的体温在慢慢流逝。
流逝过后会加重他对体温的渴望。
“镜头切到第七泳道”
“”
“”
在镜头切过去的时候，解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第七泳道吗”
解说在确认。
“是吗”
“是吗”
“触壁了”
“他触壁了”
“第七泳道第四棒开始换乘”
“同步了”
“接他棒的是一个”
“我操”
“对不起，我操”解说一边儿致歉一边儿嘴里溜词儿。
沈迟落看着颢野向他过来，他的眼里现在只有水下细节。
在对方触壁的一瞬间。
沈迟落抬手落水。
解说还在继续。
“追上了”
“第七泳道后两棒的选手简直，看看看看开始了开始了”
“好，第三泳道被反超。”
“好，第一泳道被反超”
“再来，第二泳道”
“第五泳道”
“还有两好第八”
“还有最后一个，同时触返程壁”
“第七和最快的第四泳道现在已经平行”
最后一程，自由泳。
沈迟落少有换气，动作在水里幅度大。
岸上一直站着一个人。
沈迟落也一直看着那个人。
没有成绩。
任谁的欢呼他都听不见。
只有自己心脏的声音和轰隆的雷声。
他的体温在水里流逝的更快。
他现在只想上岸。
距离那个男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反超了”
“反超了，现在第一的是第七泳道”
“触壁”
“完美”
“绝对反杀”
“恭喜江陵大学接力项目首杀成功”
全场沸腾，所有都站起来了，离得近的往刚出水的的沈迟落身上看，远的就对着切换的专有的屏幕看。
屏幕上切了第七泳道的全视角。
视频里的沈迟落撤掉了帽子和护目镜，胳膊在水上往前伸。
在岸上站着的颢野就单膝跪地也伸手。
沈迟落在上岸的时候，已经丧失了全部的理智。
他太冷了，只想躲在谁的怀里，贪求片刻温暖。
“我”沈迟落的牙关现在打不开，想说话都困难。
“别这么看我，”对面的颢野说，“我忍不住。”
沈迟落的脸很红，脖子很红。
那颗黑色的小痣被艳红包围。
他的睫毛上还在往下滴水。
他今天比以往都更加漂亮。
“你说什么”沈迟落的手触到颢野身上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已经溃散在体温上。
所以沈迟落稍微往前凑，想把颢野的话听清。
“我说，别这么”
颢野把话扔在空气里一半儿。
剩下的一半。
含着热吻。
全数送给了现在诱而不自知的，
沈迟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