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恍惚后,杜程又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面前依旧是一身漆黑姬满斋，与他看到那个白袍姬满斋完全不像。
他看到姬满斋，虽然是一身白袍,浑身却都冒着戾气，一触即发危险。
姬满斋像是没察觉到异常，他问杜程，“要回去吗”
杜程点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撇下晕倒在地孟诗平。
姬满斋倒车时候看到牧野来扶孟诗平,他收回目光，“你灵力回来了”
杜程“嗯”了一声,怔怔点头。
灵力回来很正常，他看到那些画面是怎么回事呢
杜程用余光悄悄打量姬满斋。
姬满斋看上去很平和冷静。
杜程脑海里同时出现了三个姬满斋。
一个戴着帽子毫不起眼姬满斋。
一个脱下帽子气势凌人姬满斋。
最后一个杜程不用很费劲就能想起来。
只是恍惚间看到画面，短暂一个瞬间，却深深地刻在了杜程脑海里。
好可怕姬满斋。
杜程拉着安全带默默地想，如果他看到那样姬满斋,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很坏人。
谢天地难得没有猴性外露，老老实实地在那等乌鸦，他靠在街边垃圾桶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因为人长得还不错，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尤其是女孩子目光。
谢天地就怕这个，一有小女生看他，他就抽出棒棒糖,对着女孩子舔嘴唇,油腻得让人脸色大变拔腿就走。
谢天地目达成，得意洋洋地重新嘬回自己棒棒糖,当他发现马路对面杜程正以一种震撼眼神看着他时,他笑容僵住了。
谢天地笑不出来jg
在嫂子面前丢人了。
杜程没时间嘲笑谢天地,他很急切地穿过马路，期盼地问“你等到乌鸦了吗不是普通乌鸦，是一只很帅很威风乌鸦。”
谢天地看了对面正缓缓走来姬满斋一眼，姬满斋平静无波，没有阻止意思。
谢天地看着杜程孩子气眉眼，心软了，“我看到了，它来过，又飞走了。”
杜程看着像个单纯不谙世事一无所知小妖怪，却很尖锐地指出“你骗我。”
谢天地完全没想到小妖怪如此敏锐，他可是职业搞封建迷信，忽悠人十级大师，没道理连个小妖怪都骗不过。
小妖怪圆眼睛漂亮又愤怒地盯着他，眼睛里火焰跳动有如实质。
谢天地一时有点狼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情急之下掏出口袋里没开封棒棒糖，“吃糖吗”
香甜味道隐隐约约透过包装纸散发出来，对于杜程浅薄感官来说，一点点甜都极富吸引力。
诱惑他，欺骗他，然后粉饰太平。
这时，杜程才猛然意识到也许雄赳赳真死了。
“谁杀了他”
姬满斋走过来，听到杜程低着头喃喃自语。
“我也要杀了他。”
谢天地也听见了，递出去糖微微颤抖。
妖怪喊打喊杀不奇怪，他跟着姬满斋建立精怪管理局，穷凶极恶妖怪也遇到过不少。
他们是妖，解决事情简单粗暴，骨子里妖性即使经过漫长驯化也依旧会时不时地冒出来，这也是他和姬满斋最操心事之一。
但是这种话从杜程嘴里说出来，谢天地感到一种格外刺激。
姬满斋是个好人，这毋庸置疑。
好人另一半应该也是个好人吧，谢天地抱有这种理所当然期待，所以他下意识地就把杜程也划到了好妖范围。
另外就是杜程给他感觉完全无害，小妖怪有时候张牙舞爪，谢天地觉得他像只小奶猫，还挺可爱，所以“杀人”这种事从杜程嘴里说出来特别地令谢天地感到震撼。
更恐怖是，谢天地发自内心地觉得杜程刚刚说话一定是认真。
他说要“杀了他”就一定会“杀了他”。
而这样凶恶妖怪，姬满斋是绝对不会手软。
谢天地目光凝重地望向姬满斋。
姬满斋慢慢抬起了手。
谢天地心中暗暗叹气，姬满斋这样人，法理公义重于一切，有恶念妖怪需受洗涤，无可逃脱，就像那头企图伤人狮子精一样。
虽然遗憾，但那是姬满斋啊。
黑色手套轻柔地盖在蓬松发顶，姬满斋低头，“不可以这样。”
谢天地就这
杜程打掉姬满斋手，圆润眼睛里凶性毕露，“你管不着。”
谢天地打起来，打起来
姬满斋“你还欠我八万。”
杜程“”
谢天地他说打起来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战火要烧到自己身上，谢天地收回棒棒糖，抬头望天，脚步悄然起动，若无其事地悄悄往身后路口挪，一个闪身混入人群。
杜程“八万不是”他扭头想指谢天地，谢天地人已经不见了，杜程微微瞪了眼睛，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反应过来了，“是你”
姬满斋重新抚上杜程头顶，轻轻压了压杜程头上冒出来几丛不听话调皮毛发，“杀人是很不好事情，”他用杜程能接受语气，听得懂话语慢慢道“它不会让你快乐，不会让你解脱，它只会让你更难过。”
杜程“可我现在就很难过。”
雄赳赳是第一个陪他说话人，它告诉他外面世界有多精彩，它告诉他努力修炼就能获得自由，它告诉他可以去找周隔海寻求帮助，它真帮了他很多。
开了灵智以后被困在原地寂寞，只有雄赳赳偶尔出现才能排解。
这对他而言很重要。
“走吧。”姬满斋没有说去哪，黑手套从头顶滑下，很自然地拉起杜程手，而杜程也就被自然地被姬满斋牵着手，他也没有问要去哪。
姬满斋开着车带杜程漫游这座城市。
车窗开着，杜程迎着风看世界。
街道、人群、植物、建筑，鲜活人类世界一帧一帧地跳入他眼眸。
成精以后，每天都被许多事情缠绕着，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雄赳赳对他说美好世界。
太阳逐渐下沉，远处天空一片一片云正被夕阳投下光芒撕裂，杜程忽然道“我看到雄赳赳了。”
薄薄云朵形状像一只展翅欲飞鸟，正向着夕阳义无反顾地追去。
杜程把手伸出车窗。
姬满斋道“这样危险。”说着，他打开了车天窗。
风从顶上吹下来，杜程仰头，飞鸟就在他头顶，他半眯着眼睛，露出了一点微笑，“人死了会去地府，妖怪死了，会去天上吗”
姬满斋“我不知道。”
杜程闭了闭眼睛，他说“谢谢你没有骗我。”
夕阳最终沉到了底，街道旁灯光代替太阳接管了这个城市，两边霓虹依次亮起，照亮了灰暗天空，天上云完全隐没在了人间灯光里，杜程道“它走了。”
雄赳赳，我会为你报仇。
杜程默默道。
他人生又多了一项功课。
三天没有上班，杜程也很过意不去，到会所后向唐芙道歉，他话还没开口，唐芙已经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方静，“方小姐，人来了人来了，对对对，现在就在这儿，您放心，可以可以，我不会让他走。”
“祖宗，”唐芙丝毫没提起杜程翘班这三天，他拉着杜程满脸放光，“你可算来了。”
“她找我”杜程不解，“她找我干嘛”
唐芙摸摸自己下巴，煞有介事地推理，“她那样富婆要什么样小鲜肉没有，而且我查过了，她是拍电影制片人，娱乐圈里那些小明星都要抱她大腿，就你这样姿色”唐芙上下打量了一下杜程，“额，你确实比他们要强。”
杜程“我不是明星吗”
唐芙“对，你是我们特爱会所大明星”
杜程心情还没缓过来，恹恹地坐在沙发里等方静。
唐芙一看这哪行啊，赶紧让人上甜品。
“吃点甜，多笑笑。”
杜程“我吃不下。”
唐芙“你怎么了这三天也没来上班，出什么事了”
出于对摇钱树宽容，唐芙本来是不想问。
杜程“我朋友死了。”
唐芙“”淦就不该问
唐芙尴尬道“节哀顺变啊。”
杜程“嗯。”
唐芙搓了搓手，“要不，等客人走了，我陪你喝一杯”
杜程“喝一杯”
唐芙“你不是喜欢喝酒嘛。”
八万酒钱唐芙也就是吓吓杜程，哪想到真有人愿意为杜程买单呢，想想唐芙还是挺心虚。
酒好像确是很好，杜程稍微高兴了一点，用力点了下头，“好”
方静来得很快，她穿了碧色旗袍淡色披肩，风姿绰约高贵典雅，神情却是很着急，一看到杜程立刻就说“进包厢。”
唐芙咋看着猴急猴急
方静与杜程进了包厢后，还特地问唐芙“这里没有摄像头吧”
唐芙颤抖了，心想方静该不会真是来做什么不正规事吧
唐芙“没有是没有”
门已经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杜程也是一头雾水。
方静开门见山道“在这里上班其实只是你掩护工作吧”
杜程眨了眨眼睛，把疑惑写在脸上。
方静“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装了，我是孟照峰弟媳妇，他已经告诉我了，你们是专门解决灵异事件，诗平中邪就是你们搞定，我都知道。”
杜程“”
当时谢天地忽悠孟照峰时候，杜程正在孟诗平母女说话，所以完全错过了这个部分，这时候稀里糊涂杜程也只能装作“是啊，被你发现了”样子沉默以对。
方静也是病急乱投医。
大师她已经请了不少，不见丝毫效果不说，反而越来越严重，无意中得知孟诗平是由三个奇怪人看好后，她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孟照峰和谢天地闹得不是很愉快，于是就把“特爱会所头牌明星杜程”介绍给了方静。
方静一听，这不是她刚去过地方吗顿觉冥冥之中仿佛是有天定，火速赶来，却是一连三天没接到消息。
杜程越是不出现，方静就越是觉得对方可能真是高人。
再回想与杜程对话，还有杜程长相，活脱脱一个世外高人哪。
方静着急道“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片场闹鬼，请大师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