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背对晨曦,朝他们迎面走来,黑色短发随风飞扬。
尽管他的面孔藏在阴影之中,有些看不太清,但是埃里尔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锐利而无情,仿佛淡漠了世间的一切。
看到这样的一幕,埃里尔根本无法把他与之前那个在坎布里奇小镇上对月独酌的少年联系起来。
“或许这才是使者大人真正的面目,”埃里尔默默心想,“以前我所见到的,都不过是使者大人用来欺骗敌人的伪装罢了。”
只见使者轻轻抬手,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不必多礼。”
话音落罢,埃里尔便感觉到,伴随着使者大人这个轻描淡写的动作,自己体内的神眷力量就全部脱离了他的控制,完完全全地被使者大人所接管,就仿佛使者大人才是它真正的主人一样。
他甚至怀疑,只需使者大人一个念头,这些力量便会背叛他,甚至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但此时此刻,这些神眷力量却变得驯服而柔和。
它们化作了一双无形的手,把埃里尔和周围的同伴们从地上扶了起来,引领着他们在圆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随后,使者大人也来到了圆桌旁边,坐在了那把特殊的黑色高背椅上。
他双手置膝,嘴角噙笑,正视前方。
残破衰败的废墟,随风摇曳的火苗,浩瀚长空,万顷雪原,都落在他的瞳眸中,成了渺小的倒影。
埃里尔没敢再与他对视。
他只是默默环顾四周,观察着同伴们的反应
大祭司德尔菲一如既往很淡定。似乎因为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的缘故,他的眼神中没有太多的激动或是惊讶,只有纯粹的虔诚与敬畏。
“这么多年了,德尔菲这家伙真是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像个死木头一样,”埃里尔在心头默默评价道,“果然在他心里,除了伟大的神明之外,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相比之下,年轻的骑士雷芬特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尽管他努力尝试去克制着自己,但惊讶、激动、喜悦的心情仍然不可避免地、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他的脸上,显然对于使者大人在圆桌旁给他专门留了一个座椅而感到自豪。
正因如此,当使者大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更是努力端正坐姿、挺直胸膛,似乎想要引起使者大人的关注,从而得到重用。
至于有着浓浓黑眼圈的医生肖恩德里克,除了该有的敬畏外,脸上还透露出茫然、震惊的神色,仿佛根本想不到,自己作为一个刚刚从牢狱中被救出来的逃犯,才加入黑暗神殿不到一天,甚至还没来得及提升神眷力量,怎就成了能够和使者大人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的亲信了。
不过,最让埃里尔感到惊讶的,却是圣女伊莎贝拉的表现。
在她的脸上,埃里尔不仅仅看到了一个信徒对于神明使者该有的敬重,还在她那灵动的眸子中,窥见了一丝属于花季少女的好奇心。
也只有她一个人,敢在使者大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不低头,不回避,只是微笑回敬。
但使者大人显然不会拘泥于这些细节。
他坐在高背椅上,沉思片刻,淡淡开口道“当伟大的黑暗之神派遣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替他传播教义的时候,他曾经希望我带上一张讲经台。
“神说,当我站在高台上的时候,众生都将心怀敬畏,对我的话洗耳恭听。
“但是,我谢绝了。
“于是我只带上了这张圆桌,便来到了这里,找到了你们。
“因为我相信,神座之下,众生平等。
“而圆桌,恰好代表着自由、平等与尊重。”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但在寒风凛冽的雪原上,却格外清晰。
埃里尔静静听着。
在他看来,使者大人的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
尤其是那句曾经出现在黑暗圣典上的“神座之下,众生平等”,更让埃里尔深深地感受到了神明的威严
在高高在上的神明的眼里,人与人之间的身份差距是微不足道的;不论是王侯将相,还是乞丐流民,都像是蜉蝣一般,渺小、短暂、转瞬即逝。
“所以,我来到这里,不仅仅是遵从于吾主的旨意,也是希望能够听到你们的声音。毕竟,神殿的复兴,不仅是吾主的想法,是我的职责,也是你们每个人的使命,”使者大人继续陈述,随后转过头,望向圆桌一侧的大祭司,“德尔菲”
“我在。”大祭司德尔菲抬起头,恭敬地答应道。
“你有没有考虑过,黑暗神殿今后应该何去何从”
“当然是吾神的剑锋指向何处,使者大人命令我们归向何处,我们就前往何处。”
“说具体一点。”
说话时,使者微微提高了音调,似乎对于这种空话套话很不满意。
“使者大人,请您原谅,”德尔菲颇具歉意地说道,“虽然在吾主的眷顾下,我们成功地炸毁了光明教会的北境审判所,救出了伊莎贝拉和埃里尔,但但是,我们总体上的力量,仍然比光明教会要弱得多,信徒的数量甚至比不上比不上光明教会的零头。
“这些都是我的罪过。我没能在过去的战乱年代,替黑暗神殿保留更多的有生力量。
“我想,在此之后,我应该会继续带领我的同伴们,藏身在极北冰原的神殿里,保存力量,提升实力。等到我们的实力足以和光明教会正面对抗的时候,再从冰原中走出来,为吾主夺回本应属于他的信仰,也为死去的同伴报仇雪恨。”
说完话后,德尔菲便注视着使者大人脸上的表情,等待着对方的评价,神色略有些紧张。
只见使者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觉得,光是偏居一隅,就能让我们黑暗神殿真正走向复兴”
使者把他的门徒聚在圆桌旁,给予他们能力权柄。
又差遣他们宣扬神的道,把福音降于世人。
黑暗圣典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