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宋枝半晌没反应过来。本来想抬头看看的,却又抵不过如涌的睡意,软绵绵嗯了声后又蹭了蹭他的胳膊,睡得更安稳。
还别说,枕着还挺舒服的。
再度快要睡过去时,宋枝倏地意识到一件事。
等等,刚刚谁在叫她。
闻时礼
睡意瞬间消去大半。
宋枝呆萌地把脑袋抬起来,目光直直撞进男人妖孽的眉眼里。
漏掉一秒的心跳。
月色似水,他的眼神看上去无比温柔良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弧。
尤其一双桃花眼,潋滟得很。
沉默良久。
宋枝揉揉眼睛,迟疑道“哥哥,你怎么现在醒,还是大半夜。”
闻时礼稍稍一愣,唇角弯得厉害“所以小宋枝为什么大半夜还没回家”
没等宋枝回答他的问题,就又听见闻时礼吊儿郎当地笑一声后说“只有不听话的野孩子才不回家。”
“”
宋枝当场愣住。
这不是她发的朋友圈吗。
还以为他压根找不到朋友圈入口。
没想到他居然能背下来。
宋枝讲不清心里什么感觉,一下乱起来,支吾两声没说出话来。
她隐约间又觉得有点小开心。
又是一阵安静。
宋枝垂下眼没看他,很失落地低声问“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要在外面逗留然后被老富婆下药。
“哥哥要赚钱。”闻时礼耐心和她解释,“得养活自己。”
宋枝没有什么金钱概念,只说“你可以住我家,在我们家吃饭,我会存钱给你买衣服的。”
闻时礼没接话。
宋枝抬头,又想用手去揉眼睛的时候被他拉住,他低声道“不是让你别用手揉眼睛吗,脏。”
“哦。”
宋枝放下手的时候,手肘处感觉到温温凉凉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压着他的一只手臂。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压着的。
好像是睡觉。
那这么多个小时过去,已经被她压得发麻了吧。
想到这里,宋枝悻悻地挪开自己的手还有上半身,挺直小身板坐起来。
“哥哥,你的手麻”
“谁弄的。”
宋枝的话问到一半被打断,她没反应过来“什么谁弄的。”
她看向闻时礼,发现他盯着她身前白裙子上的血迹看,目光渐冷。
不就流个鼻血吗。
宋枝没太在意,把刚刚的话问完“哥哥你的手麻不麻”
“”
闻时礼没理她的话,而是直接扯掉左边手背上的输液软管,很快地掀被下床。
宋枝瞪大眼睛,他这在干什么液还没输完呢
闻时礼居高临下地立在眼前,挡住窗外的月光,整片阴影投在宋枝面前。
她被笼在他的身影里。
然后闻时礼在她面前单膝蹲下,蓝白色的病号服衬得他神色愈发冷。
宋枝不懂他要做什么,只看见他抬手捏住她的白裙子,指尖落在一处早已干涸的血迹上,看得非常认真。
他没放过每一处血迹。
看完后,他又用一只大手轻轻握住宋枝整个下颌,下半张脸几乎都在他手里。
“哥哥”
“别说话。”闻时礼声音又冷又沉,说完后又用手捏着她的脸左看右看。
借着月光,他看清楚她眼角处的淤青和整张脸有肉眼可见的红肿。
宋枝觉得他现在和平日里温和含笑的样子截然不同,模样很吓人。
阴鸷沉冷,气质似风雪天。
又过了会儿,闻时礼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指,深沉的目光对上她的眼,面无表情地问“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宋枝心里怕怕的,说话声音也小“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凶。”
“”
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她,闻时礼深深呼吸一下后重新带上笑容,温声哄着“乖,告诉哥哥谁弄的。”
宋枝见他又是平日里温柔的模样,没那么害怕紧张,老实说“咪姐。”
“她”
宋枝嗯一声,没再说话。
闻时礼再度抬手,掌心攀住小姑娘半边脸蛋儿,指腹轻轻在她眼角淤青处抚着,低哑的嗓音里含着心疼和怜惜“哥哥没有保护好小宋枝。”
“”
宋枝当时真的挺委屈的,但现在看着他安然无恙,也没觉得有什么“没事的哥哥,就是有点疼,过几天就好了。”
“放心。”闻时礼在声色温柔中夹着一丝令人不易觉察的阴冷,话更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会让她百倍疼回来。”
“啊”
“哥哥去把她腿打断。”
“”
宋枝想到警察蜀黎老钟说过的话,他曾多次因打架斗殴进局子,暴力倾向严重,心里一下就开始担心“我没事的哥哥,你不要去打人。”
闻时礼没应,只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被他这样安抚性地摸着,宋枝心跳如擂,紧张得很,再不敢说一个字。
闻时礼抬眸“很疼吧”
听见他的话,宋枝把头低着想说没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哽咽。
“我、我、我真的很疼”宋枝开始哭起来,崩溃无比地向他告状,“哥哥,那个老女人打我好痛”
闻时礼没有收回手,直接用自己手指去擦她眼泪“哥哥知道。”
“我差点、差点”宋枝抽噎两下,“差点没救下你呜呜呜呜。”
“”闻时礼愣在那里几秒,“救我你救我才被打成这样的。”
宋枝哭声停了下“不然呢。”
男人倏地沉默下来,英挺的眉微微蹙着,薄唇紧抿。
桃花眼在不笑时没有风情只有阴郁。
见他不说话,宋枝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抽着鼻子问“我要是不把你从老富婆房间里救出来,你不就完蛋了吗”
闻时礼很低应一声“嗯。”
总觉得他反应有点冷淡。
宋枝倍感伤心,眼泪开始加剧,悲伤四处泛滥,她哭得更厉害了。
闻时礼看着小姑娘泪流不止的模样,死水一般的心掀点波澜。
一股鲜活的风在吹他心田。
不要命一样地吹。
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宋枝像是被惹怒似的,用小手拍一下他的肩膀“老男人你真的没有良心呜呜呜”
“”
“你连,”她泪眼汪汪地盯着他,神情悲戚,哭得更惨,“你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呜呜呜呜老男人真的坏真坏”
闻时礼还蹲在她面前。可能完全没想到会从小姑娘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一改阴郁神情,弯唇失笑起来,笑得胸腔起伏肩膀轻颤,声音依旧是低哑的。
“哥哥又老又坏,行吗”
“你本来就是”宋枝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气得跺了下脚,“你真的就是又老又坏,以后肯定找不到老婆。”
“嗯,哥哥就打光棍。”闻时礼敛住几分笑意,“那为了感谢小宋枝的相救之恩,我答应你一个要求,行不行”
“”宋枝的哭声渐渐收住,抽噎几下后平复,红着眼睛看他,“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闻时礼站起来,轻笑一下“摘天上月亮的话不行。”
宋枝“”
摘月亮,当她三岁小孩吗。
她不和他计较,想了会儿后认真说“哥哥,这个要求可不可以先存着,等我想到的时候再告诉你。”
闻时礼笑“可以。”
得到他一个要求的宋枝很开心,但没表现出来,乖巧地转移话题“哥哥你的手麻不麻”
“还好。”
宋枝上前一步,拉起他的左手看,确认针孔处没有血液渗出后才问“为什么要拔针。”
闻时礼漫不经心瞥一眼“哥哥没事,你快上床再睡会儿吧。”
“”
“我上床睡”宋枝有点诧异,“那你睡哪里。”
闻时礼“哥哥看你睡。”
“那你不会困吗。”
“不会。”
宋枝觉得不太好“你现在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闻时礼没有再说话,直接弯腰伸臂将她捞起,轻而易举地抱起来放在床上。
宋枝压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床上了,而身前的闻时礼直接单膝蹲下帮她脱鞋。
怎么说呢,他现在这个姿势有点像偶像剧里男主单膝下跪向女主求婚的姿势,区别在他的膝盖放得很低却没碰到地面。
就这样看着还是会让人很心动,年少的美梦或许就在这一刻成型。
有朝一日,他会捧着火红的鲜花单膝跪在地上,向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求婚。而不是向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
宋枝心里瞬间变得难受,开口叫了他一声“哥哥”
“嗯”
“人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
“小宋枝为什么想快点长大呢。”
因为我不想做小孩子了。
只想长大。
最好和你一样大。
满腹的心事却只能憋着,不能讲出口,宋枝等他给她脱完鞋后,便一头栽在枕头上。
闻时礼看得发笑“这么困阿”
“嗯。”
宋枝没再说话。
闻时礼在床边帮她细心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又温柔地摸了摸她额头“乖乖睡一会儿,等天亮哥哥叫你。”
宋枝“好吧。”
闻时礼在床边坐下,两人距离很近,宋枝用手把被子往上拉,盖住嘴巴和鼻子,只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外盯着他。
与她对视,闻时礼黑眸深邃,没正行地拿话逗她“老男人好不好看”
“”
宋枝被逗得害羞,干脆把眼睛一齐用被子遮住。
闻时礼又把被子给她拉下来“别这样捂着头睡,不好。”
他怎么像个管家婆似的。
不让她用手揉眼睛;
不让她盖着头睡觉。
他真把自己当她哥哥了
哼,她才不要
宋枝在愤愤中稀里糊涂地睡着,樱粉色的唇微微松散开,呼吸趋于匀顺。
闻时礼静静看着她眼角处的淤青。
一会儿后。
闻时礼来到护士站,对值班护士说“我想要些碘伏和棉签,谢谢。”
护士记得他“你39床的吧,我记得你的液体还没输完阿。”
“不输了。”
“医生说要输完的,还是建议你输完,回去吧,我来给你重新输上。”
“不用。”男人淡声拒绝,“给我碘伏。”
可能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太过寒凉,护士不好再劝,找来棉签碘伏递过去。
闻时礼接过“麻烦了。”
“不客气。”
回到病房。
闻时礼动作很轻地拧开碘伏,用棉签蘸着里面液体,弯腰轻轻地给小姑娘擦眼角边上的淤青。
记得她说怕痛。
所以他每擦一下,都会用嘴轻轻给她吹着,避免她被痛醒。
闻时礼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动作变慢,从她口里听来的这好像不叫吹。
而是叫呼呼
呵
男人低低用气声笑着,声息绵长温柔又缱绻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闻老狗没事,我住院,枝枝睡床,我看枝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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