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开车把她送回了咒术高专。
知子暂时不太想回公寓那边,这种莫名的动摇被夏油杰捕捉到并非什么好事,而五条悟上完课还有任务要做,不会在高专久留。
但是下车前,芥川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人,开口说道,“窃听器已经扔掉了。”
“太宰想要确认的东西也已经确认了。”
知子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先前流的眼泪现在让她的眼睛微微发肿,还稍微有些头疼的感觉。
因此她现在只想回去休息。
“你还想说什么”
“在下知道你想做什么。”
芥川刻意压低着稍显沙哑的声线,以此来克制喉咙发痒想要咳嗽的冲动。
“并且将成为你最锋利的武器。”
知子稍微顿住一下,突兀地笑出声音来,“我很期待太宰听到你这句话时的表情。”
“太宰先生是在下的老师,想要获得他的认可,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强。”
芥川平静地回答着,“这并不冲突,在下只是想要成为强者。”
知子没有立刻给他回答,而是将学生们准备的平底鞋换上,又披上了外套,起身打开车门离开,最后才平静地留下话语。
“龙之介应该明白,如果你有被利用的价值的话,我不会不用的。”
咒术高专是在东京郊外,四周环绕着山,因此只要太阳落下,山风吹拂过,就显得格外凉爽。
但知子只是轻轻打了个寒颤,抬眸看了看已经升起一半的月亮,拿出手机,挪到通讯录里哥哥那一页,发了下呆。
手机震动起来,知子猛地回神,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太宰治。
“莫西莫西,已经结束了吧”
知子听着对方轻快的声音,朝着宿舍的方向继续走过去,喉咙稍微有点泛痒,她轻轻咳嗽两下,回答着,“嗯。”
“我辛辛苦苦培养的弟子竟然把知子看得这样重,我都不知道该嫉妒谁了呢。”
“从擂钵街时便握进手里的武器,如今口口声声「在下要得到太宰大人的认可」,我可是也很不爽哦。”
知子平静地用合适的语言回怼过去,稍微觉得有点无聊,眼眸安静地看向不知名的远处。
“哟,这么简单就承认了我还以为知子会被芥川当成秘密武器,最后用来背刺我和森先生呢。”
“我当然是信任着太宰的,所以不管太宰再怎么试探、想要知道些什么,我都顺从了你的意思,直接告诉你了。”
风吹过了,知子单手将外套拢了拢,继续说道,“真正信任不了任何关系的人,只有太宰你自己吧”
电话那一头陷入沉默,直到知子走进宿舍,才听到对面传来对方的声音。
“如果是知子的话稍微尝试一下,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嗯”知子轻轻笑了笑,浅淡的笑声里,蓝眸冷淡又安静,因为隔着电话,所以连表情也疲于掩饰。
她把钥匙插进锁孔,扭转着拉开宿舍门,“没关系的,继续试探吧只是被试探就能够继续得到太宰的信任的话,我认为我的回应还是颇有价值的。”
“那么,就到这里吧,我有点累了。”
知子按开客厅的灯,顺手带上门,留下一句“晚安”,便挂掉了电话。
另一边,太宰治看着眼前的河,微微出神。
不惜延长痛苦的人生也要去追求的东西,如果是知子的话稍微尝试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决定加入港口afia,不正是为了从最接近人类本性的暴力和血腥中,寻找到生存下去的期望吗
“不管怎么说,还是照原计划先入水吧。”
太宰治一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着说道,一边跳进了河里。
应付过太宰治以后,仅存的理智仿佛就耗费光了。
知子随意收拾了一下,洗了个澡,就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忘记了拉上窗帘,知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眸自然地盈满了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星星点点、晕成一片的光。
流下的眼泪被知子蹭在被子上,视线清晰了许多,她伸手去触碰自己的额头,只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脑海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搅成一团,身体的感官只能感受到占据所有感觉的疼痛,思考的速度近乎停滞为零。
很久了,距离上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知子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根本没有多余的理智去压抑住的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滑落,沾湿裹住的被子。
棉被下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少女伸出的手臂也毫不例外,胡乱地在身边翻找着什么。
许久,她找出手机,放在双膝间努力地固定住。
微微张开的唇齿死死咬住自己的小指,仿佛这样就能控制住自己承受着病痛的身体,但手指还是戳在屏幕上,用的力气没掌控好,太大了,将手机戳得一翻,掉在被她裹得满是褶皱的被子堆里。
牙齿用力,味蕾密布着浓郁的血腥味儿,知子才找回些许理智,捡回手机,点了点已经调到兄长电话的页面。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明明根本就没过多久,最多只是十几秒,但知子总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电话那头传来兄长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刚从睡梦中被吵醒,还略带着几分沙哑,“知子”
在长久的静谧中,只剩下衣物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此刻猛地多出细微的泣音,少女一字一句地轻声叫着他,“哥哥、哥哥”
“知子”
中原中也一边猛地从床上冲起来,随手找了件能出门的衣服,一边继续问道,“知子怎么了哥哥就在这里好了,别哭,别哭”
“哥哥,我好难受”
知子攥紧裹住自己被子,在床角缩成一小团,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对方,“哥哥,知子好想你”
少女如同幼时一般,带着忍耐不住的泣音不断地撒娇,“哥哥,抱抱知子好不好”
“你在哪里”
中原中也单手迅速且随意地扣上衬衫的扣子,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冲出了门,眉头紧锁着,满脸焦急。
“哥哥”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混着细碎的电流声,但确实是兄长的声音。
知子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好难受啊,身体所有的感官都被痛觉所占据,开口说话时也不自然地带着颤音。
但是手里的电话里确实传来了兄长的声音。
再靠近一点靠近哥哥一点,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少女的脸颊蹭上了还亮着的屏幕,温热的皮肤贴上了触屏上挂断的按钮,通话猛地中断下来。
哥哥的声音消失了。
知子呜咽出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缩到角落里颤抖着身体不再动弹。
通话中断时的忙音敲击着中原中也为数不多的理智,少女最后一声呢喃着叫他的声音还环绕在耳畔,他迅速地开了辆跑车前往东京。
半夜,出外勤随便在外面找了个酒店休息的五条悟接到了来自高专的通话,电话那边是伊地知颤抖着的声线,“五条先生,那位、知子小姐的哥哥闯进来了。”
为双生妹妹的现状所牵挂着的重力使必然不可能大半夜走正规手续进入咒术高专,而是直截了当的冲了进来,吵醒了一堆人以后,成功在高专教职工宿舍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的知子。
散落的橘发落在白色的棉被之间,被子上蹭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少女漂亮的蓝眸无神地盯着不知名的地方,微微张开唇瓣,牙齿紧咬着自己的小指指节,身体微微颤抖着。
“知子”
女孩子没给他半分回应,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走过去,伸手环过妹妹的肩背,揉了揉她的头发。
“知子,松口。”
兄长的气息、温度,以及溢散的能量,将知子包裹起来,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僵住,她不再咬住自己的手指,而是伸手攥住兄长的衣角,流着眼泪可怜兮兮地撒娇,“哥哥,知子好痛。”
已经微肿的眼睛通红,止不住地流下眼泪,手指被她自己咬得血肉模糊,声音嘶哑。
“真的、好痛好痛。”
中原中也轻轻碰了碰她的小拇指,指尖沾上些许血迹,钴蓝色眼眸里漫上一层暗色。
“我在这里呢,知子。”
他耐心地把女孩子圈进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温声安慰着。
家入硝子被吵醒,过来查看情况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沉默几秒,和对方看向自己的审视目光对上,淡定地开口说道,“我是会反转术式的医生,不如让我来试试。”
中原中也思考了一下,答应了她。
反转术式无效。
“我带知子去校医务室做详细的检查,”家入硝子和不断低声哄着妹妹的青年交谈着,“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知子已经失去了理智,没有兄长安抚,根本不会配合她做检查。
家入硝子得出结果的时候,五条悟也已经从出差地点赶回,同样是被吵醒的学生们聚集在医务室。
“知子中毒了,毒性需要从皮肤渗进血液里再到全身,因此是延后发作。”
“这样的话,硝子的反转术式不可能无效吧”
五条悟坐在一边,单手支撑着脑袋,目光停留在知子身上。
“这也是我想说的按照常理来看,知子现在已经死于毒发了。”
“但是她身上有某种特别的束缚,这种束缚的力量将她强行停留在这个世界上,毒素每破坏掉身体的机理一次,束缚带来的力量就修复一次。”
“知子不断地承受着死去的痛苦,又不断地承受着被修复的痛苦,身体停留在死掉和活着之间的状态,因此,我的反转术式无法生效。”
“这样啊,连死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还真是可怜啊,知子。”
五条悟看着紧握住少女纤细手腕的某位兄长,沉声说道。
“虽然我也很想知子活下来,但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算作是「诅咒」会更为恰当一些。”
家入硝子看着少女不断哭泣着的样子,突然觉得烟瘾有些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