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潇靠在墙上歇了一会儿,然后才扶着墙走出了巷子,找回自行车,慢慢地骑回白江区。今天她还要去登记户籍,于是经过派出所时停了一下。
现在离电子化信息时代还远,户口管理全靠人工,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这边查信息,小到百姓找亲戚,大到公安破案,都离不开这小小的户籍处。
户籍处的办公桌被围了个里外三层,李潇潇在外面张望。
她汗流浃背,头发汗湿微乱,白皙的额角红了一块,上面血丝交错,让那张漂亮的脸略显狼狈,加上身形瘦弱,长手长脚腕骨纤细,看起来分外可怜。
一名女警走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问“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报案在那边。”
说着,她指了指对门的办公室。
李潇潇有点尴尬地说“我是来登记户籍的。”
光州是省会大城市,一般来说,来登记户籍的少年少女,尤其是小姑娘们,大多都会精心打扮一番,因为登记时需要拍免冠照,这照片和个人身份资料,将会以登记卡的形式在户籍处备案。
可这小姑娘女警很快又想明白了。
白江区的日子是比较好,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好,家里动起手来都很正常。又或者是被其他人欺负了也不一定。
女警心里有点可怜这小姑娘,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些“行,那你过来这边办理吧。”
李潇潇跟着她到了旁边的工作区,被问了许多问题,以作身份核实,在她的指引下填完了资料,只等拍完照片就可以了。
女警看着她额头上那伤口,问“你要不要打点粉盖一下打的话我就借你,不然你这照片出来不好看。”
“没关系没关系,”李潇潇只想赶紧弄完,而且直接在伤口上化妆,搞不好会留疤,“这样就可以了,谢谢姐姐。”
女警只好随她了,替她拍了免冠照。
搞定这一切之后,刚好是午饭时间。
原本按计划,她是该回剧社吃饭堂的,因为便宜省钱。
要是再过两年,等译制片火起来,她入了配音行业,她才不会因为这点钱就那么狼狈真到那个时候,物价水平跟现在差不多,但配音演员的薪酬算得上是各行各业中的顶端水平。
她今天实在是倒霉,几乎被那团长吓到魂都飞了,还挂了彩,郁闷到不行。
李潇潇出了派出所,顶着大中午的太阳,空气热得都有些变形。她看着对面的国营饭店几秒,心下一横,进去连早餐带午饭吃了一顿饱的。
就放纵一顿,后面再省回来吧
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是羊城剧社的午休时间。社员们一般会先去饭堂吃午饭,然后再回宿舍睡午觉。
李潇潇不想被社员们看到自己这狼狈相,想冯晓香那帮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要给她编出一台大戏来。
她在饭店里坐到一点多,估摸着社员们都已经午睡了,这才骑车回了剧社,悄手悄脚地回了宿舍。
可没想到,她刚推开门,把头探进来,坐在靠里面上铺的文海燕就看见了她,低声惊呼“潇潇,谁欺负你了怎么弄得这样”
李潇潇连忙把手指竖在唇边“嘘”
她闪进门里,文海燕已经从床上爬下来了,就连苗秀心也从下铺坐了起来。
文海燕快步走到李潇潇跟前,李潇潇本来想着悄悄回来洗个澡,把身上弄清爽,起码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没想到两个室友居然都没睡。
她下意识地侧身,想遮一下伤口。
文海燕哪里会不知道她想什么,抓了抓她的手臂,想把她正回来。可才刚一碰,李潇潇就低声惨叫了一下,吓得文海燕赶紧松手。
本来苗秀心以为只是文海燕太紧张,但李潇潇这一声着实有点凄厉,苗秀心也马上下床跑过来了,一看她这模样,也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被人打了”
李潇潇大多时候都是照顾别人的那个,而且这两个女孩比她前世都小,两个小妹妹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来关心她,让她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她打着哈哈说“这哪儿能呢光天化日的,谁敢动我早上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只是淤青,没事儿哎哎,海燕你哭什么”
“编,你继续编,”文海燕红着眼瞪着她,眼里渐渐浮起一层泪光,带着哭腔控诉,“说了有事就告诉我和陆一鸣,让我们帮你,你这算什么”
“写剧本编曲找配乐组全都要你做,还给我俩上课,知道陆一鸣演不了话剧特地教他舞台设计,要是你会分身,你都用不着我们了吧”
“话剧那边我们帮不上你,其他东西我跟陆一鸣还做不了吗跑个腿,轮流去医院给你爸做护工,这些我们都能做,我跟他虽然家里不是什么有钱人,每个月工资大半都攒着,出钱出力我们都行,就等着你开口”
文海燕说着,也不等李潇潇回应,蹲下去捂脸大哭了起来。
这李潇潇头都大了。
她上午是惊心动魄了,但情绪已经消化得差不多,特地在饭店吃了顿好的,梳理完心情才回来的,就是不想晚上排练时影响文海燕和陆一鸣。
现在倒好,她把人都给弄哭了。
李潇潇看着苗秀心,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说两句好话。
苗秀心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慢吞吞地说“把衣服脱了吧,看看伤成什么样了我看看骨头伤没伤着。”
说着又跟朝文海燕说“海燕,你的活络油呢”
文海燕仍是抽抽噎噎,但听到苗秀心的话,马上就起来了,边哭边从柜子里翻出一瓶琥珀色的药油。
“哎呀,别哭了,”李潇潇凑到她身边,“我本来就是想着今天跟你俩说的,谁知道回来的时候碰到那么倒霉的事情。”
苗秀心瞥了她一眼“还皮快点脱了,我看看。”
苗秀心京剧功底扎实,平时练功就很勤奋,肌肉损伤筋骨问题等等也略懂一些,自我救治经验丰富。
文海燕见李潇潇服了软,渐渐地也收了声,默默地看着李潇潇解开了上面那件小碎花。
右肩和胳膊上青了一大片,青青紫紫,因为皮肤本身太白,这淤青就更明显了。苗秀心仔细看了看肩肘关节,没发现红肿问题,伸手捏了捏。
李潇潇又是一阵惨叫,几乎从凳子上蹦起来,一脸崩溃地转过头“你要谋杀啊”
“看着没问题,摸过能更确定,”苗秀心问,“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要不是看过原著,知道苗秀心这人靠谱,李潇潇都想反手扔她一句“庸医”“除了痛还能有啥”
苗秀心点点头,说“行了,去洗澡吧,洗完搓药油。”
李潇潇终于如愿以偿地把头发和身上都洗干净了,然后让苗秀心给她上药油,完事之后感觉自己命都去了半条实在是太痛了。
今天下午是李卫国做手术,陈红娟今天也是请了一整天假。
因为药油味道大,李潇潇今晚是没法去医院了,否则被李卫国闻到肯定要担心。她托文海燕把钱送到医院给陈红娟,怕带着巨款路上出事,又让陆一鸣陪着一起去。
至此,李卫国的手术费终于搞定了,李潇潇终于能暂时缓一口气,至于后续疗养费,她和陈红娟的工资都能撑得住,起码在考入文工团之前,她不用再为这件事担心。等到进了文工团,她就能找个机会去一趟北京,解决周宝姝的事情。
连着几天早起晚睡,李潇潇疲惫至极,等上完药油后就趴在床上补眠了。
将近傍晚的时候,外面有人在拍宿舍门,李潇潇迷迷糊糊地被吵醒,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外面的人干脆喊了起来“李潇潇,你在不在有人找你”
李潇潇不耐烦地“啧”了声,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社里一个女演员,名叫白小云,一下子就闻到了她身上的药油味,嫌弃地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我天哪,你这是用跌打油泡澡了么臭死了”
李潇潇问“谁找我”
“一个男的,姓钱的,”也不知道白小云想到了什么,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像是酸又像是有点不屑,“你快去吧,人家在剧社门口等你。”
钱学农李潇潇直接踩着拖鞋就下楼了。
她到了剧社门口,果然看到了钱学农。
这人宽肩窄腰大长腿,典型霸道总裁的脸男模的身材。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他往剧社门口旁边的大树上一靠,街上来往的人、剧社进出的演员们,目光纷纷都落到他身上。
李潇潇快步走过去,瞄了一眼他手上的信封,又看了看他“干嘛,送钱啊”
她没想跟他客气说话,白天那事儿她都还没跟他算账呢
那种集市其实经常会换地方,白天那个地方,最初的就是钱学农带头牵起的,说是背后操纵人都不为过。
那瘦高个子算是他的手下了,一点儿都不靠谱,说到底就是钱学农的锅。
钱学农果然扬了扬手中的信封,说“当然,白天的时候说好的。”
那是之前她和他在集市逃命时,她还不忘要问他借钱,结果他说了一句“等你有命出去再说”。
李潇潇却没有接过,摆了摆手,说“现在不用了,不过还是给你说一声谢谢。”
钱学农挑了挑眉,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李潇潇前世不知道跟多少明星一起录过音,早就对各种类型的脸免疫了,脸不红心不跳地任他看。
钱学农笑了笑“你跟我之前了解的不一样,看起来没他们说的那么刁蛮。”
好歹是原著中后来横扫商界的大佬,女主傻白甜,他可不是,想要追女人,自然要对她了如指掌。
家庭成员这种基本信息,他应该是知道李潇潇原身是什么德行,只是在李宝珠夸自己妹妹时,也跟着附和。
李潇潇点了点头“你也跟我之前了解的不一样,看起来没我姐说的那么好人。”
钱学农目光微动。
李潇潇原本只是怀疑,现在一看对方这反应,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声“狗男人”。
这人明知道她没去过集市,对地形不熟,明知道搜捕的人分头包抄,他居然还说分开跑,她跑的时候就差点几次跟搜捕的人正面撞上。
要不是她够机灵,现在人已经在局子了。
原身作天作地,原版李宝珠圣母慈爱,对原身各种包容,这钱学农临时起意,想要借这个机会收拾她,让他心爱的李宝珠以后少一个负担。
李潇潇又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声太狠了,真不是人
钱学农神色不变,一脸温和无害“可能只是因为了解不够深入,所以才导致你有这样的误解。”
李潇潇“”你可要点脸吧
“李潇潇再不去饭堂,菜就没了”
李潇潇转身循声望去,看到舒诚在不远处。
来得正好,她也不想跟钱学农掰扯了。她回过头,朝钱学农说“我要去吃饭了,先这样吧。”
钱学农笑了笑“你现在去也已经晚了,没什么好吃的。不如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
“不用。”李潇潇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学农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愈深,心想这姐妹俩当真是半点都不像,长得不像,性格差得更远,这妹妹比想象中的聪明得多,有意思。
李潇潇往剧社里走,舒诚等她走近时,一下子就看到了她额头上的异常了,虽然被头发挡住了大半,但他还是看出来了。
他跟上了她的脚步“你额头怎么了”
李潇潇已经不想再说受伤的事了“没事,别再问这个了,烦。”
舒诚咳了一声,马上转到他非常关心的问题上“刚才那人是谁”
李潇潇眨了眨眼,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情敌。”
说起原著感情戏,那是相当精彩。
女主角对男主角矢志不渝,但女主角身边多的是追求者,舒诚跟钱学农只是其中两个而已。
现实里周宝姝从十八线到一线,中间抱过不知道多少条大腿,碰瓷过多少男星,到了原著里自然要反着来,享受优秀男人们的追捧。
自从白沙村落水回来之后,李潇潇就没对舒诚自然地笑过,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直接无视,像这样自然又俏皮的还是第一次。
然而,他还来不及开心,就又被她说出的“情敌”二字引得警铃大作“他做什么了”
“疯狂追求我姐啊。”李潇潇哼笑了一声,心想这钱学农喜欢傻白甜,还不知道那傻白甜已经变成黑心莲了呢。
舒诚反应过来了,这是在说他跟那男人一样,都是喜欢宝珠。他欲言又止,想跟她说不是这样的,但心里又很没底。
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宿舍和饭堂间的岔口,李潇潇往宿舍一拐,说“海燕给我打了饭,我不去饭堂了,你自己去吧。”
京市向阳区邮局,二号电话亭内。
周宝姝拿着话筒,听着电话线另一端王美兰绘声绘色地描述李潇潇的惨状。
“李潇潇这几天起得可早了天都没亮就要去医院呢,前几天还因为太困了,路上回来的时候从楼梯滚了下来,都破相了”
周宝姝听得津津有味,心下一阵快意“哼,活该”
要不是这年代没有手机,她都想让王美兰把那张脸拍下来,让她看看李潇潇现在变得有多难看。
王美兰不知道这李宝珠为什么突然变了,也许是因为被李潇潇欺压太久了,奋而反击报仇。可不管什么原因,她只知道,现在的李宝珠很有钱,而且恨李潇潇恨得要死。
只要她把李潇潇有多惨说多惨,就能将李宝珠哄得高高兴兴,而一旦李宝珠高兴了,就会多给她一些好处
她又继续说“李潇潇被赶出家了,现在只能住剧社宿舍,在饭堂吃最低标的饭菜呢”
周宝姝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王美兰赶紧又挑了几件小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最后说“宝珠啊,这长途话费太贵了,我这钱有点不够”
“这点小钱你还省,”周宝姝嫌弃地哼了一声,又说,“待会儿就给你汇一点钱。好好替本小姐办事,好处少不了你的,比你在那破剧社里好多了。”
王美兰连忙应下“是是。”
周宝姝挂了电话之后,出了电话亭,在计时员羡慕的眼光中,微微扬着下巴,骄傲地付了电话费。
李潇潇没被拐又怎样她周宝姝照样将她的东西抢过来了。她“认祖归宗”,把名字都从李宝珠改回了她前世的本名周宝姝。
这个周所长,本来就是为她抬高身份而写的人物,所以写手才会将他设定为姓周,为了契合她的本名。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她的世界她要一点一点地把李潇潇那女人玩死,收服天泽的心她甚至不想花原著中那么多的时间,她现在有的是让天泽臣服的办法和能力。
周宝姝心情大好地回到周宅,将身上的时尚衣裳换下,穿回从光州李家里带过来的旧衣服,围上围裙,估摸着周志鸿差不多回来,这才开始摆出一副做家务的样子。
果然,没多久后,周志鸿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秘书秦致新。
周志鸿今年不过五十六岁,身子骨硬朗,说话中气十足。他进门就看到在厅里擦窗户的身影,叹了口气,说“宝姝,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些不用你做。”
像他们这种研究人员,有不少都上了年纪的,一个人住自然很难打扫做饭,研究所里专门请了人定期上门做这些杂事。
周宝姝摆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双手抓着抹布,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是想着,冯阿姨一个人要跑好几家,觉得她这样挺辛苦的,反正我在家里也做习惯了的”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马上收住话题,连忙改了口“但爷爷这么说的话,我听爷爷的。”
周志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孙女实在是太老实了,都不知道从前被多少人欺负了去。
他朝周宝姝说“是爷爷从前没照顾好你,以后爷爷会补偿你的。”
周宝姝摇了摇头,一脸开心地看着他“能回到爷爷身边,我已经很开心了我从来都没想过,原来我还有亲人”
周志鸿之前接受秘密项目,一闭关就是许多年,身边全是有一说一讲实事求是的同事,说话都不转弯抹角的,没什么细腻感情。
现在一碰上这孙女,那真是感觉稀奇,让他无从应对,只好生硬地劝了几句,幸好秦致新比较懂,三两句将少女哄得喜笑颜开。
周志鸿摇头笑着低声说“还是你们年轻人懂。”
秦致新连忙说“宝姝只是还没习惯罢了,所长您多给她些时间,她肯定就不会那么紧张了,现在她就是没安全感。”
他笑了笑,又说“所长,我先把食材给您放到冰箱里。”
周志鸿点点头“去吧,辛苦小秦了。”
“应该的应该的。”
秦致往厨房走去,将晚上要用的食材拿了出来,其他的往冰箱里放。
说是秘书,但几乎是工作跟生活分不开的,而且周所长最近风头正盛,工作上严肃,但私下却是好说话得很,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对他这种有点本事但又资历浅的人来说,是非常好的机会。
另一边,周志鸿坐下开始泡茶,将周宝姝也喊了过来。
周宝姝乖巧地坐在他身边。
周志鸿一边洗茶叶,一边说“宝姝啊,过几天爷爷的学生过来咱们这里坐,那天你不要出去,跟爷爷一起招呼客人,爷爷年纪大了,忙不过来。”
周宝姝前世就不怎么好好读书,虽然是从电影学院毕业,肚子里实际没多少墨水,连普通文化人的话题都不感兴趣,更别说周志鸿这种搞科研的了,对她来说简直犹如天书。
搞科研的人的学生,那到时候就是一堆天书在面前。
周宝姝想想都觉得无聊,但她必须要在周志鸿面前保持乖巧听话的人设,当然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又说“爷爷的学生,一定也很厉害。那爷爷您跟我说说他们的名字,回礼的卡片我得亲手写才行。”
周志鸿乐呵呵地说“好、好”
自从周志鸿出关之后,上门来拜访的人不少,当然都会带点小礼物过来,他们也要回礼,每次周宝姝都会附上手写小卡片,让一份本来不值多少钱的回礼添了一丝特别,收到的人都赞不绝口,说周老师的孙女写得一手好字。
夸奖的话,周志鸿听不少,但听别人夸自己孙女,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两人说话间,周志鸿已经将茶泡好了,周宝姝十分捧场,像是迫不及待一样地拿起其中一杯,轻轻地吹着茶面上的热气。
周志鸿说“这次来的是爷爷最早的那批学生,比你父亲还大上许多,现在都是个师长了,干得不多。姓重,叫重建忠。”
姓重这姓可不多见。周宝姝乖巧地点了点头“那我喊重伯伯”
“嗯,合适。”周志鸿满意地说,又补充了一句,“你父亲当初就是在重伯伯手下当兵的,咱家跟他们家也是有缘。你重伯伯还有个儿子,比你大几岁,叫重锋。”
周宝姝心里一突,手上一抖,滚烫的热茶当即泼到了自己身上,痛得她尖叫了一声。周志鸿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说“怎的这么不小心,有没有烫伤”
“没、没事”周宝姝满脑子都是“重锋”两个字,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重锋也跟重伯伯一起过来吗”
重锋跟李潇潇那未婚夫的名字一模一样,是巧合吗还是说是同一个人
那该死的写手,这些小细节根本没写清楚原著里也没写是怎么订下的娃娃亲,刚才周志鸿说李彦在重建忠手下当兵,那李彦跟重建忠是肯定认识的,难道是在部队的时候双方家长订的
可李潇潇不是已经退婚了吗而且足足写了几千字的退婚信但凡有点种的男人都不会再纠缠了吧就算以前不知道未婚妻跟周志鸿的关系,现在总该知道了,怎么还上门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志鸿又说“听你重伯伯说,重锋已经是团长了。二十四岁就到这个位置,可不容易,肯定是个能干的人。”
周宝姝已经没心思听这些了,满门心思都在想,重锋是知道李彦的女儿叫李潇潇的,到时候他一上门,只要问到她原名是什么,那可就穿帮了
可恶,千算万算,没想到这重锋居然是周志鸿学生的儿子
“宝姝啊,你今年也十六了,过两年就成年了。我觉着重锋那孩子应该是不错的,过几天他们父子上门的时候,你看看合不合眼缘。”
周宝姝猛地回过神来“什么”
她愣愣地看着周志鸿,这老头还不知道重锋跟他孙女有婚约吗
退一步说,就算他不知道,那重建忠应该也会跟他提前说的,否则最近这么多人上门拜访,万一她看中哪个,可不就乱套了吗
所以,重建忠肯定没有跟他说这么一来,重建忠也不知道婚约但这不是娃娃亲吗
或许只是恰好同名,李潇潇的未婚夫“重锋”,跟重建忠的儿子不是同一人
周宝姝几乎都要被自己绕晕了。
周志鸿以为她害羞,笑着说“爷爷的意思是,要是你看对眼了,那爷爷就去问问你重伯伯,前些天他还说,重锋把他介绍的大院姑娘们得罪了个遍,怕他一辈子打光棍。”
果然重建忠那边也没什么婚约周宝姝一颗心落回胸口,缓缓地笑了起来“好的,都听爷爷的。”
然而,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脑子飞快地转动一下,朝周志鸿说“爷爷,我去厨房帮一下忙,怕秦秘书帮不过来。”
周志鸿点点头“去吧,也是辛苦小秦了。”
周宝姝走到了厨房,跟秦致新打了声招呼,表示过来帮忙打下手。秦致新推脱不过,于是让她把水盆里泡着的菜清洗一下。
之前就是秦致新到光州替周志鸿寻亲的,平时周志鸿有什么事需跑腿的,都是让秦致新去做。
公事也好,私事也好,对于周志鸿来说,都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周宝姝一边想着,一边娇声开口“秦大哥,你这么会做饭,你对象真幸福。”
秦致新转过头,朝她苦笑着说“我这对象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不会吧不会吧”周宝姝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黑白分明如稚子,“秦大哥你居然没对象怎么肯能
秦致新随口回答“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周宝姝也看似随意地说“我就是觉得不可能啊,秦大哥这么厉害。像我以后要是找对象,我就找个跟秦大哥差不多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去够旁边的空篮子,忽然脚下一滑,“啊”地惊呼一声。
秦致新就在她旁边,连忙伸手扶着她。少女整个扑到他怀里,那柔软的心口紧紧贴着他,若有似无的馨香萦绕在他鼻端,那是少女发丝的味道。
少女“哎呀哎呀”两声轻喊,从他身上起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冲他笑道“吓死我了,幸好有秦大哥你在。”
秦致新回过神,少女那奇妙的触感还残留在他指端上。他掩饰般地咳了一声“你没摔着就好。”
“嗯呢。”周宝姝拿过那空篮子,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情,低头将青菜捞到篮子中,在秦致新看不到的角度,轻轻勾起了唇角。
上钩吧,做她的舔狗,以后哪怕身份穿帮了,这个秦致新也会替她在周志鸿面前说话。
几天后,重锋风尘仆仆地抵达了京市。他并没有回重宅,而是住在招待所。
他这次过来,是代表光州军区,跟其他区代表交流野训方面的提升方法。交流会将在三天后召开,在此之前,他会跟自己父亲一起拜访周家,见一下李彦哥的女儿。
他还特地将这姑娘寄给他的第一封信也带来了,原原本本未拆封。拜访的时间就在明天上午九点半,他打算到手把信还给她,证明自己有按她说的去做,没拆开这封信。
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重锋拿出那封信,看着上面潇洒的字迹,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招待所。重锋出来的时候,重建忠摇下了车窗,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上车。”
重锋上了车后,司机驱车向前。
重建忠对重锋从小就很严厉。以前他妻子在世的时候,他还会收敛着点,妻子去世后,父子间更像上下属的关系。
重建忠从来都很忙,重锋小时候,父子间见面,几乎都是考察功课,考察之后就是训,因为不管重锋怎么做,年少时总是无法超越父亲。
可渐渐地,重锋长大了,他身上很多东西,都是李彦教给他的。可所有人都认同他,却独独李彦被遗忘。
因为李彦的事情跟自己父亲吵过无数次,上一次以重锋申请调区为结束。他觉得,如果不调,他就永远无法实现心中的想法。
他们父子间总是争论争吵,一见面就吵,今天去见长辈,两人都非常有默契地不说话,以免影响情绪。
到了目的地之后,两人下了车,一前一后走到周宅门前。
重锋按响门铃,很快就有人打开了门,门后一名少女腼腆地笑了笑,一双杏眼清纯无邪,朝两人说“是重伯伯和重锋哥哥吗请进。”
重锋不动声色地看了少女一眼。
没有泪痣,长得不像李彦哥,也不像嫂子。看着她,不能勾起他任何关于李家一家三口的回忆。
就连之前那胆大包天的泪痣小姑娘,都能让他想起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潇潇,可这姑娘让他感受不到丝毫的熟悉感。
见重锋看着自己,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一刻,重锋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
所谓字如其人,那么潇洒的笔迹,它的主人不应该是这么小家子气的,扭扭捏捏让人腻烦。
这真的是李彦哥的女儿吗一点儿都不像。
重锋正想着,重建忠已经朝他咳了一声,示意他不要总盯着人家姑娘。重建忠笑着点点头“你就是宝姝吧别见怪,这小子平时姑娘见得少。”
周宝姝正被那年轻男人盯得心里发毛,闻言尴尬地笑了笑,侧身让了让,将他们请了进来。
周志鸿也从书房里走到厅中,重建忠快步迎了上去,热情地跟他我了握手,开始寒暄几句。
重锋转过脸,看着周宝姝问“为什么改名字了”
周宝姝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真的这么不走运这人真的是李潇潇那个未婚夫她强自镇定,笑着说“因为回归周家了,所以就把名字改回来了。”
重锋说“那改姓就好了,怎么连名都改了”
周志鸿和重建忠已经往他们这边看了。周宝珠恨不得把重锋的嘴巴缝起来,笑容已经有点僵硬“因为爷爷也觉得,原来的名有点俗。”
她说的是“也”,是因为改名字这件事本来就是她跟周志鸿提出来的,是她先说的觉得名字俗,周志鸿才说确实有点。
重锋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让人看不出情绪“所以改了个更俗的”
这话一出,除了他之外,其他三人脸色都是一僵。
周宝姝眼底的怨毒一闪而过,重锋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凛冽地看着她。
周志鸿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瞪着眼看重建忠,见周宝姝微微发抖,止不住地心疼,提了提声音“是我改的,有什么问题”
重建忠简直悔青了肠子,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将儿子带过来。他低低喝了一声“重锋,这里不是部队,怎么说话的你”
重锋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说“李潇潇,潇者,水深而清也。”
他转过头,看着周志鸿,一字一句地说“潇潇的名字是李彦哥花了一年的时间取的。他当初说,不管嫂子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用这个名字。请问周所长,李潇潇哪里比不上周宝姝”
周志鸿脸色铁青“胡说八道,什么李潇潇,她原来的名字是李宝珠。”
周宝姝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这才勉强维持了站住的力气。
重锋看着她,目光如刀“你不是李彦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