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军官语气不重,就连目光也很平静,但猥琐男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的,没来由心里就是一阵慌张。
怎么会这样呢这军官不怕这丫头片子蹲大牢吗
猥琐男挺了挺胸,扬着脖子,朝重锋虚张声势地嚷“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蹲局子我受得了,这丫头可不一定”
重锋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看了四周的人一眼,又朝列车员说“现在乘客都堵在这里,阻塞过道,不方便行走。”
列车员马上反应过来,引导乘客们回到座位上,乘客梦也非常配合,只是坐下后仍好奇地朝这军官看过去。
夏老师等人当然不放心,李潇潇朝他们说“老师,没事的,你们先回去。”
重锋也看向了夏老师“夏老师,这边我会处理的,辛苦你帮忙喊一下我的勤务兵过来。”
部队所在的硬座区离这边有点距离,重锋刚才是想过来找李潇潇,这才刚好得知这事。夏老师马上点点头,让其他学生先回去,自己替重锋跑了一趟,很快就跟方浩明一起回来了。
方浩明刚才来的时候,就已经从夏老师那边了解过情况,得知这车上竟然会发生这么无耻又大胆的事情,既震惊又愤怒,以至于过来时看着那猥琐男时,眼神都带着熊熊怒火。
他马上走到重锋跟前“团长。”
“待会儿你跟郑首长汇报这件事,”重锋说,“我和潇潇在下一个站去一趟派出所,办完事后坐另一趟火车,预计15日到京市。”
方浩明应了一声“是”
这种不是什么难缠的事,团长一个人应付确实绰绰有余,只是他们现在是统一行动,如果要离队,需要向上报备。
方浩明回去跟郑国兴汇报,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朝重锋说“报告团长郑师长让我转告您人民解放军保护百姓生命财产安全,也保护百姓不受欺辱。请团长务必全力协助公安办案,还无辜百姓一个清白,让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重锋声音冷静沉着“定不辱命。”
那猥琐男看到这阵势,更慌了“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惩什么罚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能随便冤枉人”
“嚷嚷什么”乘警板着脸上前一步,朝猥琐男喝道,“你现在是流氓嫌疑犯,刚才我们已经问过话了,你还有什么其他话的,待会儿跟公安说”
“什么流氓,你别胡说”猥琐男一听马上就瞪着乘警,又转头冲那缩在一角的大姑娘喊,“大妹子,你说句话,我刚才是不是没有摸你这火车上好不容易碰着个老乡,咱刚才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嘛”
那女孩刚才本来想跑,无奈被李潇潇拉住,后来乘警和列车员都来处理这事,四周又围了来看热闹的人,她已经走不了了,一直缩到一边,恨不得整个人跟车厢皮贴到一起融成一块。
被那猥琐男一点名,女孩整个人抖了抖,本就还没好起来的脸色又刹那间白得跟纸一样。
李潇潇一听这话,隐隐猜到了什么,从重锋背后露出脸来,一脸嫌弃又不耐烦地朝猥琐男说“叫什么叫,没听到我们已经报案了”
她指着猥琐男,又朝乘警说“警察同志,这人一直嚷嚷,这已经是闹事儿了吧”
多次警告不听,乘警终于上前将这人双手扭到背后“老实点儿下一站就要到了,派出所那边的人马上就到,你要是再闹事,咱们就按规再另外处理”
这时,那个被猥琐男欺负的姑娘颤颤巍巍地开口,声如蚊蚋“是、是你们报的案,我没报案,不去派出所”
重锋视线一转,落到了她脸上,她被那锋锐目光一看,顿时觉得像一只被提住了脖子的鸭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清楚地听到这军官说
“公安办案,由不得你不去,你是公民就有义务配合。”
话音刚落,那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噩耗,脚一软顺着车厢皮滑到,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潇潇“”
这怎么还哭起来了
李潇潇最看不得柔弱女生哭,听着那微弱的哽咽声,她感觉自己脚下的不是火车地板,而是铁板烧,让她脚趾脚跟不由自主地乱动,想冲过去朝她大喊一声“别哭了哭什么哭”。
哭又解决不了问题。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重锋,只见团长神色淡漠,丝毫不为那哭声所动,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李潇潇心里顿时一阵佩服团长,不愧是你。
她忽然想起来,当初她穿过过来的那个瞬间,还在江水泡着的时候,团长在她背后,她首先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的脸,而是先听到他的声音。
他当时问她是不是还没闹够,但声音没有丝毫不耐烦,跟说“今日天气晴”没什么差别。
可那会儿原身比这姑娘难缠多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什么事都这么淡定的
感受到李潇潇的目光,重锋转过脸,微微低下头,然后就看到了这小姑娘眼里都是崇拜。
他有点疑惑,但觉得她现在心情应该已经不再愤怒或者委屈,这让他非常欣慰,眼底一丝笑意化开了刚才对峙时的淡漠,变得柔软而温和。
李潇潇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是严肃的,不该思想开小差的,但她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前世某次旅游在雪山下仰望情形。
日光与雪山,一暖一冷,却又无比和谐,让人心生敬畏,又无比向往。
重锋看着她,低声说“别怕,我在。”
李潇潇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不怕。”
列车广播里传来进站提示,一名乘警押着猥琐男,一名女乘警扶着受害姑娘,一起下了车,李潇潇和重锋紧跟在后面,外面准备上车的乘客看到这阵仗,脸上都露出好奇的表情。
濠城沐阳区的派出所在接到通知时,就已经马上派了两名警察过来,早就等在了火车站,见乘警押着一个男人上来,马上过去进行交接。
乘警跟警察说明情况后,警察表示知悉,顺利完成交接,将一众人带回了派出所。
那猥琐男想闹腾,但警察跟乘警不同,乘警虽然也隶属公安系统,但平日在列车上,更偏向与列车员共同服务乘客。而警察平日经常面对闹事的人,甚至穷凶恶极的歹徒,自有一套不同的应对方法,那猥琐男还没开口,就被警察震住了,老老实实不敢再闹。
进了派出所之后,警察要将猥琐男与受害姑娘、李潇潇分开安置和询问。
警察们已经从乘警那边得知重锋的身份,知道这位军官并不是涉案人,只是来陪那出手的姑娘走这一趟。
重锋朝其中领受害姑娘的女警察低声说了几句,那女警察认真听着,最后说“好的了解,团长同志请放心。”
“辛苦了。”重锋朝她点点头,“那我等你们的结果。”
李潇潇已经被往前带着走出一段距离,回头只能看到重锋在跟女警说话,但他们说话声音小,她听不到内容。
带她的也是女警,见她这样,以为她心里不安,于是安慰说“小姑娘,别担心,这种事咱们派出所也不是没遇到过,你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就可以了。”
李潇潇朝她点点头,不再多看,跟着她进去了审讯室。
之前乘警往派出所这边报案的时候,没有提到涉案人员的年龄,警察一将人接到,才发现“出手打流氓嫌疑犯”的竟然是名小姑娘,心里都惊讶不已。
给李潇潇做笔录的女警很温柔,李潇潇渐渐放松了下来。
从吴芳被吕洋逼得差点退团下乡,到这次火车上遇流氓她出手反被坑,李潇潇已经切身体会到这年代的女性跟现代女性的差距,刚才进来的时候,甚至也担心连女警也会有这种思想局限。
但好在没有,女警全程都非常专业,不带一丝偏颇,认真地记录着李潇潇说的话,还针对一些事情提出疑问,得出了对李潇潇更有利的细节。
李潇潇的笔录做到一半时,另一名警察进来朝女警说“小江,可以了,那女的承认被耍流氓了。”
“好嘞,”女警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也没多大意外,朝李潇潇安慰地说,“好了小姑娘,没事了。沐阳派出所感谢你的见义勇为,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事不开心,这世道不止有哑巴,也有敢说话的,你只是这次运气差了点。”
李潇潇笑了笑“谢谢姐姐,我没有不开心,我爸我的亲人,我也有亲人做警察和军人,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我还是会出手的。”
她的爸爸妈妈是警察,她的爷爷是军人,在遵纪守法这个基本要求之上,当她有能力的时候,她可以做得更多。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个社会的安宁和稳定,也有她父母以生命为代价做出的贡献。哪怕她到了这个世界,跟前世不是同一个地方,但刻在灵魂里的东西,已经无法分离。
社会人间百态,什么人都有。在看到有人被害时,法律并没有规定,普通公民一定要见义勇为。
有人漠视不理,有人出手相助,不管怎么选,都不违法。可如果一个社会,只靠警察和军人保护公民不受欺辱,其他公民都只冷眼旁观,那这个社会也太悲哀了。
尤其是这种女孩子被猥亵的事情,哪怕到了现代,仍有许多电车痴汉猥琐男,正式因为有部分女孩子不敢吭声,所以顶族这个猥琐群体才会越来越壮大,他们甚至还拉流“心得”,分享哪类女生更好下手,分享什么动作什么姿势更好得手。
当这个猥琐群体越来越大,现在还年幼的小女孩长大之后,也会成为这群人的出手对象。
被猥亵的女孩如果将来有了自己的女儿,如果她的女儿遭遇了跟她年轻时一样的事情,她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女警一开始还很惊讶,听到李潇潇后面半句,顿时就理解了,亲昵地搂了搂她的肩膀,用力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笑着说“好样的”
两人一起出了审讯室,重锋就在外面,李潇潇一出门就看到了他,眉眼一弯,神色飞扬“团长”
重锋朝她笑了笑“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
李潇潇四处张望,想找那个受害姑娘。
她知道这年代有多保守,就连现代都有不少人遇上猥琐男吃了亏不敢吭声,这姑娘坑了她一把,但最后也算是幡然醒悟,比一直不敢吭声的人也勇敢多了。
重锋见她还在到处看,问“怎么了”
李潇潇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怎么不见那姑娘啊”
“还在审讯室里。”重锋顿了顿,问,“你想见她”
李潇潇挠了挠脸颊“也不是说特意要见她”
重锋说“还是见一下吧。”
说着,他朝警察那边问了下,警察一边整理着手里的记录,一边说“没问题啊,那边早就结束了,只是那姑娘留在里面一个劲儿地哭,你们自己过去吧”
“哭”李潇潇微微一愣,“为什么”
那警察也是一脸无奈“这种就该送去妇联好好接受一下教育。”
“那姑娘吧,在自己乡里就已经跟人订了亲,说是很快就要结婚了。这次坐火车碰着的这个男的呢,也是巧,居然跟那姑娘是同乡,两人就聊了起来。”
“车上挤,行李多,那男的就下趁机手了,威胁那女的如果她叫出声,整个火车的人都会知道,这车里还有其他老乡,传到乡里的人知道,就没人会要她。”
“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警察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连声音里都带了点气,“我看得跟妇联那边的同志合作合作,宣传一下新时代女性思想,说不定能减少这种案子。”
李潇潇有点疑惑,心想这警察怎么还这样说,那姑娘现在应该已经想通了吧,不然怎么承认被耍流氓
但对方毕竟辛苦办了案,李潇潇也没再多说,和重锋朝那受害姑娘的地方走去。
刚才负责询问受害姑娘的女警还在,一边陪着那姑娘,一边安慰“姑娘,你怕什么呀那男的就是随便吓唬吓唬你,你想想啊,这种人怕死得很,要是敢到处说,这不是相当于认了自己耍流氓吗你直接告公安,他就完蛋了,他怎么可能说呢”
那姑娘根本听不进去女警的话,仍在抽抽噎噎“你、你们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做人,我不想告公安”
李潇潇看着里面的情形,忽然就不想进去了,回头看着重锋,闷声说“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重锋点点头“好。”
警察们将他们送到派出所门口,临走时都还表示感谢,夸李潇潇勇敢。李潇潇又打起了点精神,问“警察同志,那男的会被怎么处理”
其中一名警察回答说“流氓罪是没跑了,诈骗罪还不一定。不过你们放心,这种人渣,流氓罪都够他喝一壶了,以后是再也骚扰不了其他女同志了。”
那这结果也不算太差。李潇潇点点头,笑着朝他们说“辛苦警察同志了。”
派出所这边告一段落后,李潇潇和重锋往火车站的方向走。
李潇潇有个点怎么都想不通,刚才没好意思问警察,但实在是有点抓心挠肺,伸手拉了拉重锋的衣袖“团长。”
重锋低下头看着她“嗯”
十一月天气已变冷,寒风呼啸,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也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李潇潇四周看了看,这才小声地问“你说,刚才那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承认的样子,派出所的警察是怎么录得到的口供的呀”
那姑娘看起来没有外伤,肯定不是什么严刑逼供,但像被吓坏了的感觉。不过,那姑娘从火车上开始就已经被那猥琐男吓坏了。
重锋问“你觉得呢”
“我”李潇潇挠了挠脸颊,老实地说,“我不知道啊。”
两人正走在一条砂石路上,重锋朝她笑了笑,抬手止住了她的脚步,指了指前面脚印凌乱的路段“你看,前面现在没有人,对吧”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李潇潇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对。”
重锋又问“那我说这条路没有人走过,是不是就真的没有人走过”
“那当然不是,”李潇潇一脸莫名,“有脚印啊。”
重锋点点头,笑着说“对。因为有人曾经走上去,留下了脚印,所以你能判断这条路之前是有人走过的。”
李潇潇愣了愣,半晌后终于反应过来了,扶了扶额,明白重锋的意思了。
派出所的女警应该是察看了那姑娘的身体了,说不定是看到了猥琐男留下的痕迹。
她又半信半疑地问“有那么大的痕迹吗”
重锋提示说“你注意到那火车站的那些行李吗那男人的行李不轻的,从手腕骨头也可以看出来,平时经常握重物。”
李潇潇又想起了进派出所时,重锋曾经跟负责询问那姑娘的女警说话,脑中灵光一闪,问“是你跟那女警说,让她看一下那姑娘身上的痕迹的”
重锋点了点头“这种痕迹留不了太久的,所以要马上就查看。不然以受害人这状态,做笔录需要很长时间,痕迹早就散掉了。但是如果事实摆在眼前,也轮不到她不承认。”
李潇潇感叹着说“团长,你也太厉害了。”
这就是顶尖侦察兵的头脑吗羡慕
难怪那姑娘还在哭啊,原来根本就是依然没开窍,还在为自己的名声伤心。只是被猥琐的痕迹还在身上,警察稍作询问,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潇潇,”重锋看着她,问“你失望了吗”
李潇潇眨了眨眼睛,没有马上说话。她低了低头,好一会儿后才又抬起来,咳了一声,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是有一点。”
“不止有一点失望,还有一点生气,”她想了想,又一脸认真地说,“不过我没做错。”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冬日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眼里,让那漂亮的瞳仁泛着澄澈透亮的眼色“虽然那姑娘忍气吞声,但原本错不在她,是那猥琐男的错。现在猥琐男被抓了,这个社会就少了一个人渣,还能震慑其他潜在的猥琐男,对社会上其他姑娘来说,是好事。”
“所以,”李潇潇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对重锋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没做错,就算那姑娘怪我,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潇潇,”重锋抬了抬手,轻轻抚在李潇潇头上,目光温和,眼里带着肯定和鼓励,“你做得很好,你的两位父亲如果知道,一定也会以你为骄傲的。”
是三位。李潇潇心里说,还有她妈妈,还有爷爷,一定也会的。
她笑着点了点头“嗯”
李潇潇又满血复活,连脚步都雀跃了起来。
她把手背到腰后,朝重锋说“不过,还是团长你淡定,都不生气的啊,还有心思想办法。”
不但套猥琐男的话,提醒她往诈骗罪的方向拐,还想到让女警查证那姑娘身体上的痕迹。
“我们有专门的训练。”重锋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又说,“生气也没用,所以我们要有出手相助的能力,也要有被困脱身的急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救的是什么人,而我们的身份是军人,这一点不管如何都不会改变。”
心理训练情绪管控李潇潇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这么厉害的训练我也好想学学,这个新兵课程里面也会有吗”
“没有的,你们不用学。”重锋笑了笑,说,“你这样就很好,没必要学。”
潇潇大多数时候都是积极又快乐的,他觉得这样的潇潇就很好,也不想她变成隐藏情绪的人,不想那灿烂的笑容消失。
李潇潇有点失望“好的吧。”
“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些辨别方法,或者说一些思路,就像刚才的脚印。”重锋看着她说,“强者无惧,当你有足够的能力应付各种情况,别人怎么想,你也就无所谓了。”
所以团长就是这样的吗李潇潇感受到了,不管是哪方面,自己跟重锋都有着至少九条街的差距。
她在心里弱弱地叹了一声,自己这么一个小菜鸡,怎么偏偏眼馋了一个追求尖兵突破的人呢
“真的吗”李潇潇眼巴巴地看着他,“可你也就教过我一次格雷西柔术,我摔那猥琐男的一下就是你教我的。”
看她多活学活用,这么好的学生,还不多教一点吗就算再流点鼻血她也不怕的。
重锋也知道自己之前太忙了,没顾得上她,咳了一声,说“这次到京市就会有很多机会了,能把之前落下的补上。”
噢,那团长你这么说,她又可以了。李潇潇马上笑嘻嘻地说“好的呀我等着呢。”
两人到了火车站后,重锋去买火车票,却发现开往京市的列出中,最早出发的也要到下午五点多,而且卧铺都没有了,只剩下硬座。
重锋眉头紧缩,又询问了一下其他班次,如果坐其他班次,文工团的交流会,潇潇是怎么都得迟到了。
没办法了,他只能拿了两张硬座。
李潇潇见他一脸难色地往回走,问“团长,怎么啦不会是来不及赶过去吧”
“那倒不是,”重锋有点无奈,“就是只剩下硬座了,没有卧铺,得辛苦你坐着去京市。”
李潇潇前世还真没坐过那么久的火车,因为没试过,所以也就不知道有多可怕,这会儿还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咱们的座位连在一起吗”
重锋点点头“在一起的。”
李潇潇满意了“那就好。”
离出发时间还有很久,两人的行李都还在上一趟列车里,重锋怕李潇潇熬不住两天硬座,特意到这边附近的供销社里买了两个小枕头,还有其他零碎的日用品。
李潇潇还以为他这俩枕头是一人一个,到晚上上车落座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两个都是给她的。
重锋替她放了一个在座位上,贴着靠背,说“一个垫在腰上,另外一个”
他把枕头放到她怀里,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继续说“晚上睡觉放在脑后。”
李潇潇抱着枕头傻眼了“那你呢”
重锋显然早就习惯了在各种恶劣条件中奔波,坐个硬座算不了什么“我不用。”
今天李潇潇天没亮就起床,白天又经历了猥琐男一事,跟重锋在外面根本没法休息,早就累了,尽管不能躺着睡,但她困意已经上来了。
她打了个呵欠,泪花都冒了出来,靠在椅背上,只要稍稍转头,就能看见重锋那线条流畅的侧脸。
李潇潇心想,天哪,这样四舍五入约等于躺一起了诶
重锋忽然也转过脸来,两人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李潇潇心口跳漏了一拍,飞快地眨了眨眼。
不在任务期间,也没有敌人,四周安全,男人的身体仍处于非常敏锐的状态,但已经收敛了一身锐气。
夜已深,车厢内虽然还有人声,但比起白天的火车,已经安静了许多。
大部分的等都关了,因为硬座区人员流动性强,所以车厢内仍留下少部分灯作照明用,看起来光线半明半暗,够隐约看清事物。
重锋的声音缓慢又低沉“睡吧。”
因为靠得极近,那点声音像是有生命了一样,争先恐后地往李潇潇耳朵里钻,李潇潇感觉耳朵要红,连忙拆了双麻花辫上的橡皮圈,用手把头发打散,盖住了发烫的耳朵。
她把枕头塞到脑后,眉眼弯成一对月牙“团长,晚安。”
重锋还是第一次见她散着头发的模样,只觉得这样看起来更显小了,不由得愣了一愣,很快又回过神来,笑了笑“晚安,潇潇。”
李潇潇调整了一下姿势,睡意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她很快就高高兴兴地进入了梦乡。
她的座位在最里边,重锋替她隔开了其他人,见她睡着了,他也开始闭目休憩。许久之后,他听到小姑娘嘟囔着喊了一声“团长”。
那声音又轻又软,猫叫一般,重锋马上就睁开了眼,朝李潇潇看去。
昏暗的灯光中,小姑娘的枕头早就歪掉了,斜斜往他这边靠,头发散乱,黑漆漆地铺满了枕头,在灯光的下折射出墨蓝的颜色。
她眼睛仍是紧闭的,浓密的睫毛像两排小扇子,脸上红扑扑,跟白天醒着神采飞扬时是两个模样,这会儿安静又乖巧。
小姑娘睡得很沉,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梦话重锋心想,潇潇这是梦见他了
重锋这想着,就看到李潇潇朝他这边倾斜得越来越厉害。他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头,把枕头抽了出来,垫在自己肩膀上,让她靠在了上面。
李潇潇无意识地蹭了蹭,重锋哭笑不得,这么看还真是有点像猫。
不管怎么调整姿势,坐着睡总是不舒服的。到半夜的时候,李潇潇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觉得屁股、腰以及脖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几乎半边身体都靠在了重锋上,因为整个人都是麻的,色心也起不来了,只忍不住倒抽着冷气。
重锋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醒了”
李潇潇欲哭无泪“我我起不来,脖子好疼”
重锋托着她的肩膀,想把她扶正,她一动就有种鬼哭狼嚎的冲动,但这会儿三更半夜的,她咬着牙忍着,疼得龇牙咧嘴。
这不会是落枕了吧
“别,等等,你轻点,”那一抽一抽的疼,从脖子一直往上朝脑子里钻,李潇潇想死的心都有了,“好疼啊”
重锋却没听,快刀斩乱麻,将她迅速地扶好,那瞬间她差点背过气去。
李潇潇整个脑子都是麻的,气若游丝“团长,你狠”
“长痛不如短痛。”重锋把手放在她肩颈连接的位置,试探性地按了按,见她脸都皱了起来,“是这里”
李潇潇苦着脸,连点头都做不到了,闷闷地“嗯”了一声。
重锋见她这样,有点心疼地说“我替你按一下。”
“嗯,谢谢。”李潇潇有点郁闷地说,“我都好多年没落枕了。”
她上一次落枕还是初中的时候,只是虽然时间久远,但落枕的痛苦还是给了她深刻的印象,去医院时那医生还给她手动纠正,当时她有种医生是想拧断她脖子的感觉,完了之后还戴了好几天的护脖,被同学笑了好几天。
重锋不知道她这些往事,见她说得可怜,忍不住笑着说“你这才几岁,哪里来的好多年。”
他想了想,又说“我明天还是看看有没有人让一下卧铺吧,花点钱,明天还有一晚,如果还这样一直坐着,到了京市你也受不住。”
可李潇潇并不想一个人去卧铺,要是再来一个猥琐男,她得原地爆炸。
她闷声说“不用了,不就是熬夜吗我可以的。”
熬夜是现代青年的基本技能,哪个大学生还没期末挑灯夜战,一晚上学完整个学期的内容哪个社畜没试过加班加点赶项目他们工作室赶制作的时候,都直接在工作室里过日子了。
重锋一下一下地按着,叹了口气“潇潇,听话。”
李潇潇抱着枕头,撇了撇嘴“不听。”
重锋“”
一直以来他说的话,小姑娘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句“好的,团长”,或者笑眯眯地“嗯嗯”两声,从来没跟他闹过脾气。
事实上,重锋平时也几乎听不到拒绝的话,因为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他的兵还没有一次反驳过他的。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试图耐心地跟她分析“我们15号到京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16号你们一早就要集中,你这样来不及调整状态的,会影响16号的表现。”
因为重锋要给李潇潇按肩颈,所以她转过身背对着他。
重锋还在一边思考各种理由,一边流畅地说着,忽然就看到小姑娘慢慢转过来,抱着小枕头,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对漂亮的眉眼。
“哥哥,”小姑娘眼里都是委屈,湿润的瞳仁像是覆了一层水,声音又细又软,“我不想去卧铺。”
重锋看着她,脑海里有一瞬间的卡带,脑中那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五条理由,一下子全被打散了,乱成了一团打了死结的麻线。
好在,多年的训练和任务锻炼了他的应变能力,尽管那几条理由甚至扭成了一大条麻花,但重锋又果断地放弃了这种大段大段的劝说。
他咳了一声,问“潇潇为什么不想去卧铺那边比这里更舒服。”
李潇潇眨了眨眼,慢慢地说“我一个人睡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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