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郝彩衣拖长音调的看着郭筱亦。
郭筱亦眉飞色舞的挑唆,“现在陆成萱正得贵姬夫人和司设大人的青睐,您想要去查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查,而是要在暗中对她动手脚,不管她办什么差事,您都从间拦一手”
翻译过来就是,不管陆成萱做什么差事,郝彩衣都在背后使手段,给她破坏了就对了
“于公于私都不能让她再立功劳了,您想她才来司设房多久,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再呆一段时间,那还不爬您的头上了”郭筱亦煽风点火。
郝彩衣脸色都跟着变得铁青了。
陆成萱晋升的速度的确是太快了,谁也无法预料她后面还会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她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坐上了典设的位置,而那个陆成萱才刚来
说什么也不能被取而代之。
“典设大人,您只需要”郭筱亦压低着声音在郝彩衣耳边说着想法计谋。
郝彩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声。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我就再信你一次”
郭筱亦打着包票,“您放心吧,只要抓到了陆成萱的马脚之后,您就会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了,届时陆成萱还是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你刀俎了吗”
金华殿。
陆成萱设计的图纸最先送过来给盛明月过目,得了盛明月的首肯之后,尚寝局各房便各司其职开始对金华殿着手装饰修葺,才不过一日的功夫已经见了成色。
原本年久未有人住的寝殿焕然一新。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触手生温,水晶玉璧为灯,细碎流苏为帘幕,串着水晶桔梗红宝石点缀,随微风浮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取意盛明月本人的名字。
上好的白玉铺造地面,赤足升温,美观却并不奢靡,庄重中又透露出几分清冷孤傲的气质,刚好符合盛明月。
几人来到金华殿的时候,盛明月正斜坐在廊下的贵妃椅上,目光悠远的望着廊下养着的那些蔷薇花。
陆成萱躬身,始终低着头的跟在蔡青玉和曹静书的身份,恭敬的到了金华殿前。
因着封妃大典还未进行,各宫嫔妃也并未正式入住,也未曾从家中调来亲近的丫头做陪嫁,一切规矩从简,但称呼上却是要懂得规矩的。
“贵姬夫人安好,臣婢曹静书。”
“臣婢蔡青玉。”
“给贵姬夫人请安。”
曹静书和蔡青玉齐齐行礼,陆成萱跟着在身后动作一致,却是没有资格开口说话的。
“起来吧。”
给盛三姑奶奶绣的是蒲公草的手帕,向往自由不羁的生活。
陆成萱浅浅的笑着,“在成萱的眼中,花朵本身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世人眼中所谓的那些区别罢了,之所以替三姑奶奶您绣的蒲公草,是因为,成萱觉得,您可能更向往自由不羁的生活,随风飘扬,无拘无束,是您最快乐的事情。”
盛浅俞精致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眼角有些湿润,点了点头。
“兰儿,我们活了这么多年,如今都不如一个小丫鬟般通透。”
盛浅俞低着头,指腹不断的在蒲公草的花纹上抚摸,声音似乎是在呢喃,“如果可以,真想随着这蒲公草飘回我的家乡。”
“可惜回不去了。”
陆成萱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
陆成萱微微有些诧异,“您是想回渝南了吗”
盛家在琅嬛,盛三姑奶奶就身在琅嬛,而渝南则是平南王的封地,豫南虽远,却也不至于回不去了,莫非是因为老平南王的过世,三姑奶奶担心触景生情所以才不想回去
或者良人不再,便是回去了也不是先前的场景了,就连老平南王妃的称呼也不愿意叫了。
物是人非。
盛浅俞抿唇摇摇头,“你这丫头很是讨我喜欢,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大可以来找我。”
“而给九小姐的是桔梗,奴婢希望九小姐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
陆成雪更是径自的向着陆成萱走了过来,阴阳怪气的眼神收回,转而换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五姐姐。”
甜甜的声音好像是软糯的汤圆一般,那样漆黑的一双眸子眼神清澈,若是不知道情况的,定然会被陆成雪这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给迷惑住了。
同样都是赵祗云所生,但陆成雪和陆成欢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陆成欢人前人后都是张扬跋扈不讲道理的模样到还好办,这陆成雪明显就要精明了。
人后同样心思阴毒喜欢比较,可人前,她便伪装成如此亲和无害的模样。
曾经陆成萱就被陆成雪这样的表情态度欺骗的很惨。
当时陆成萱随着俞氏刚刚进府,那时候的她对于陆家所有的东西都很陌生。
她也曾哭过喊过恳求过俞氏,不要来陆家,她们母女两人原本的生活就很好了,可是一向慈爱的俞氏却变得冷漠严厉,声称倘若陆成萱不乖乖听话,那便将她送出陆家,再也不见面。
哦对了,曾经的陆成萱不叫这个名字,她只记得自己叫明萱,姓氏就不记得了。
小孩子皆是将母亲看成了全部,一听闻俞氏说要不要自己,陆成萱被吓坏了,哪敢还再多言语,只能乖乖听话。
她虽懂得不多,但小孩子都是格外敏感的,对于俞氏的疏离,陆家人的冷眼她都能很清楚的分辨,在所有人都孤立她的时候,陆成雪就是用这样一番甜甜的笑容,让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她以为陆成雪是陆家中唯一善良的好人,对于她也信任不已,不想陆成雪不过是把她当成了玩物,先一步步的让她打开心扉,然后再狠狠的捉弄嘲讽她。
那种捧到云端然后再摔在尘埃里面的感觉,陆成萱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
陆成雪眼眸寒光乍起,声音幽幽的说道,“即便是你运气好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可你依旧是仰仗我陆家的继女庶女,依旧是我陆成雪的奴才。”
“我就算是戏弄你,欺骗你又怎么了”
陆成萱红唇微扬,说出来的每句话都那么残忍,却又,理直气壮。
“戏弄你是你的福气,能让本小姐看上戏弄浪费时间,也不算委屈了你。”
“谁叫你天生命贱,活该生来就是泥里最卑贱的尘埃,而我却是高高在上的牡丹,要怪,不能怪我冷漠无情,只能怪你不会投胎,没能选了个好出身,否则今时今日,踩在头上的,就是你不是我了。”
“哈哈哈哈”
陆成萱眉心紧皱,眸底一片悲哀的眼神看着陆成雪。
“你是疯了。”
陆成雪的眼底笑意不见,目光凶狠的看着陆成萱,“是,我的确是疯了”
“在这宫中想要活下去,不疯行吗”
“能行吗”
泪水从眼眶中话落,陆成雪咬牙切齿的看着陆成萱,“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好命。”
“一路有着大周两位权臣替你保驾护航,你才能如此的官运亨通啊陆成萱”
陆成萱轻笑出声,看着陆成雪的眼神也是无尽悲凉。
“你错了。”
“我能有今日的成就,并非是我好命。”
她命好
她若命好,便不会落得全家满门抄斩,亲人惨死的下场。
她若好命就不会痛失孩子,痛失挚爱心灰意冷的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若好命更不会重生一次还要如此卑微的身份。
“更不是因为其他人在背后的保驾护航。”
“你的这些所谓,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陆成雪,输了就是输了,你如此安慰自己,就真的会心中痛快吗”
“不会。”
她能有走到现在的地步,全都是她仔细小心,光明磊落。
“你输的并非是我,而是你自己。”
“陆成欢性格鲁莽,脾气刁蛮,可她心中却将你看的最重要,是你为了一己之私,亲手将她推远。”
“赵祗云心胸狭窄,手段极端,可她也是将你视若珍宝,你却为了自己自保,亲手指责你的生母。”
“还有湘嫔,皇后”
陆成萱声音平静,态度平缓,可说出来的每句话每个字无疑是在陆成雪的心中插了一把刀。
瞬间滴血。
声音,陆成婉夜里会出去,想要知道那些黄粉虫从何而来的,只需要跟着她就能知晓。
这背后的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也能被察觉了。
是想要还陆成婉,还是想要还自己,亦或者她们两个人都在算计之中也不一定。
可惜陆成萱等待良久,甚至隐约听到了外面巡夜的梆子三更,依旧没有听见陆成婉起身的动静,倒是听见了均匀的呼吸的声音陆成婉睡着了
是因为约出去相见的时间有着间隔还是因为担心自己已经嗅到了端倪,不放心这才没有出去赴约
怀揣着忐忑和猜测,陆成萱也渐渐头脑昏沉的睡了过去。
罗女史的药粉果然很好用,床榻周围已经没有蜈蚣的出现了,就连自己手臂上的红肿也在涂了伤药之后消肿了许多,这倒是着实的让陆成萱松了口气,不然那么多蜈蚣围在陆成萱的床头周围,真的会让她精神崩溃
六尚宫的考核近在眼前,一连三日,陆成萱夜晚都不敢熟睡,要等着确定陆成婉睡着了才敢休息,而陆成婉也安静的反常,一度让陆成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草木皆兵
而房间中的蜈蚣本就不是什么药材给吸引过来的,是房间潮湿本就有了的。
正在陆成萱躺在床上怀疑自我的时候,沉寂已久的陆成婉终于有了行动
背对着陆成婉的床铺所在位置,陆成萱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声响,借着透过窗桕照进来的银白色月光,陆成婉摸索着替自己穿上衣裳,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确定再三陆成萱没有动静之后便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而此时,躺在床榻上的陆成萱却是浑身绷紧,假装自己翻身的功夫,悄悄睁开了双眼,窗外人影晃动,陆成婉虽然放轻了脚步,可显然因为轻车熟路而速度极快。
确定了陆成婉不是起夜也不是在试探自己,而是真的要去见什么人之后,陆成萱也豁然从床上站起,披上了准备好的外衣,紧随在陆成婉的身后追了过去。
在瞧见了陆成萱手中的伤药药膏的时候,陆成婉下意识的瞳孔微缩,而在听见陆成萱说了不过是为了夏天防蚊虫才提前取回来一些便松了口气,紧张和不适也都被掩盖了下去。
陆成婉笑着点头,“的确是呢,我也觉得天气渐热,蚊虫渐多,本是打算抽空去取一些的,不想还是五妹妹想得周到,提前拿回来了。”
“五妹妹不介意分我一些吧”
陆成萱摊了摊手,“当然,就是也替你准备了一些。”
礼尚往来,陆成婉曾经替陆成萱取过药,陆成萱还她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晚膳用的还算愉快,陆成婉兴致勃勃的说些见闻趣事儿,破天荒的,陆成萱也能偶尔随着性子附和着几句。
眼见着日落西斜,陆成萱敷了药膏在手臂上之后,一如既往的早睡,而陆成婉也假装睡意正浓的躺在了床上。
时间缓缓而过。
陆成萱眼眸凌厉,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祗令。
“凭我的陆成萱这三个字,我打了就是打了,用得着和任何人解释”
今日的陆成萱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陆家没身份没仰仗的继女,只能小心翼翼的活下,生怕行差踏错而丧命。
可是现在的陆成萱,却是堂堂大周正六品女官。
她想要对付一个犯了错的妃嫔,是的确不需要解释和辩解的。
打了就是打了,用不着赵祗令在这里假惺惺。
“赵大人若眼盲心瞎不要紧,那就不要在这里假装老好人,到头来只会落得两面不是人的境地,成萱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
陆成雪梨花带雨的看着赵祗令,“舅舅”
赵祗令抿唇,却周身气势低的厉害。
陆成雪止住了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