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海容朝着叶海安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往薛谨之这边凑了凑,说“谨之,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这几天太着急,脾气不太好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按照你爸爸的意思这件事先不要让奶奶知道,是吗”
“是,我爸爸是这样交待的,他说”薛谨之整理了一下因为看见潘爱子而变得混乱的思绪,“他说奶奶到底是公司的最高管理者,身在其位,有些事让她知道了,她不及时向董事会汇报的话,也要承担责任的所以,如果我们能私下把这件事解决好,就不要让她老人家烦恼了。”
薛谨之说话比较谨慎,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把奶奶和爸爸之间的矛盾告诉这帮人的恰当时机。即便有一天必须要他们知道,也应该是薛远驰亲口告诉他们,而不应该由他讲出来。
叶海安一听这话,马上点头赞成“对你爸爸说得对,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们自己能解决,先不要告诉她”
薛谨之冷笑一下,接着说“不过听海容舅舅刚才所说,在你们报警的时候,资金已经离开德国了,这就比较麻烦了。”
“德国的警察很厉害的,我们再等一段时间,他们一定能抓到那个骗子。他们已经向国际刑警组织申请,发了全球通辑令,不管那个德国佬躲在什么地方,都逃不掉了”叶海安尽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说。
叶海容暗暗地捅了她一下,不让她乱说话。
薛谨之是个有礼貌的人,耐心听她讲完话,才说“有些事不能完全依靠警察,对付那些躲在地洞里的老鼠,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鼠王”
“什么意思鼠王是谁”叶海安还是忍不住插嘴。
叶海容听懂了,说“道理是这样,可是我们身在异国,人生地不熟,对这里的黑社会更是完全不了解,别办不成事,再引火烧身啊。”
“他们收钱办事,我们破财免灾,没有什么大不了。总比把时间拖久了,被奶奶发现要好。”薛谨之的态度十分肯定,因为他不是来跟他们商量的,他是奉薛远驰之命,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
叶海安最害怕的就是被薛卢燕妮知道,立即附和薛谨之“对千万不要拖到被奶奶发现,需要花多少钱,我出”
“安姨肯出钱就好办了。”薛谨之当然不愿意替他们出这笔费用,“那么这件事交给我,有消息了我再来告诉你们,如果有需要,还是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一下。”
“我们一定配合”叶海安这几天已经吓坏了,即便她以前恨不得薛谨之和妈都去死,可是现在这种时候,薛谨之的出现还是给了她希望,薛谨之的果断也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那么我先走了。”薛谨之把该说的话说完了,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徐慧欣一直坐在叶海安的身边,好几次想开口讲话,都没有能插上嘴。见薛谨之要走了,她马上跟着站起来“妈,你和舅舅歇一下,我去送一下谨之。”
薛谨之对徐慧欣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也不需要她在这个时候讲什么礼节。潘爱子还在楼上,他心情非常不好,迈着大步冲出门去。
徐慧欣在后面追上他,说“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此时,薛谨之已经站在前院草坪中间的甬路上了。他听出徐慧欣话中意味,便站住,等她跑到他的前头后,看住她,讥笑道“弟妹真是好度量,这个时候倒有心情来取笑我。我受什么刺激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看现在这个形势,慎之这是要学爸爸呢。”
“哼”徐慧欣撇了撇嘴,“不怕告诉你,从我嫁给他那天起,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我都不在乎了,他爱领谁回家,就让他领去大不了我跟他离婚”
“离婚”薛谨之毫不客气地冷笑出声,“离婚对弟妹来说,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啊,你没有生育,没有儿子做依傍,大概安姨也给不了你多少赡养费的。离了婚后,你想再找到比皇图薛家更有钱的金言,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弟妹平时的花销可不小啊,除了薛家能负担得起,还有谁家能养得起你呢”
徐慧欣往客厅的方向瞄了一眼,见叶海安和叶海容正头抵头商量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她便朝着薛谨之抛了一个媚眼,半开玩笑说道“我要是和薛慎之离婚,也是因为你呀。自从你回了薛家,每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又帅气又能干,跟薛慎之形成鲜明对比,害我做梦都梦到你呢我要是离了婚,一定要嫁给你,这样我也没有离开薛家,你说的那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呀。”
薛谨之以为她在开一个不恰当的玩笑,打算不理她,直接走提。却不料徐慧欣在这个时候抬起手来,在他的胸脯上拍了一下。丈夫和婆婆就在身后这栋房子里,她竟然敢调戏大伯子,这个女人简直太了。
薛谨之拨开她的手“不知道弟妹哪儿来的自信,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趣,你还是去努力争取薛慎之的重视吧,只有他能给你所需要的”
“他”徐慧欣轻嗤一声,“你知道什么他根本给不了女人需要的东西”
薛谨之听她这话,好像有什么暧昧的意思。他想知道,又不好主动问,就等着徐慧欣继续说。
徐慧欣见他没有动,猜想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靠近他一步,小声说“这件事我只告诉你,连我婆婆都不知道。我和薛慎之已经有一年没有同床了,这次来欧洲,我本来想主动与他缓和一下关系,谁知道唉我想是他以前荒淫过度,遭到报应了吧,他在那方面已经完全不行了”
听一个女人讲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对薛谨之来说,是一件十分难堪的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竟站在那里听徐慧欣讲完了。
徐慧欣继续说“谨之,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潘爱子那个女人不简单,她接近慎之,绝对动机不纯。要不然,哪一个女人能接受一个废了的男人你可别去招惹那个女人,小心被她算计了”
“我可不是轻易就能被算计的人,更不会轻易上女人的当弟妹放心好了”薛谨之一语又关道。
说完,他就迈开步子,朝大门外走去。
“喂你住哪个酒店啊留个地址吧”徐慧欣追着他问。
这回薛谨之没有再被她追上,他快步出了大门,直接上了他白天从租车行租来的车,迅速地发动了车子,开走了。
徐慧欣站在路边,望着他的车子开走,怅然地叹了一声。
她真有点儿喜欢上这个男人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个男人都比她的丈夫强百倍。
他说得对,她如果离开薛家,再难找到更有钱的金主了。她一直希望能生一个薛家的孩子,即便薛慎之在外面乱搞女人,不把她当回事,只有她有一个薛家的孩子,还是可以在薛家安然过到老年,就像她的婆婆叶海安一样。
现在她生下有薛家血脉的孩子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薛慎之又领回来一个潘爱子,她再不想想自己的办法,难道真的等着被踢出薛家去吗
可是薛谨之的身上正气太盛,不太好接近,也不太容易被女色所,看来她真要费些心思才行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薛慎之把潘爱子带到楼上去。
潘爱子对这里完全陌生,只能跟着他走。路过一间屋子的时候,她看见了豆豆。她激动地心跳加快,脚步顿了顿,想要停下来进去看看豆豆。可是薛慎之却不能领会她这种心情,拖着她越过豆豆的房间,直奔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潘爱子心急得不行,却也暗暗地劝自己人已经来了,不要着急,以后相处的时间多着呢。
谁知她才进了屋,刚把行李箱放下,一个小人儿就从门外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叫着“爱子阿姨爱子阿姨我看见你了”
潘爱子心一热,急忙转身,就见豆豆撒着欢儿冲进来,张着双臂扑向她。她蹲下身,接住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爱子阿姨,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小孩子的思想总是这么单纯直接。
不过他还真说对了,不仅这一次她为了他而来,她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他
潘爱子把脸埋在豆豆软软的小肩膀上,心立即化成了一滩柔水。她就是为他而来不管她经历了多大的痛苦,牺牲了怎样的幸福,只要给她这样的时刻,让她能拥抱着这胖乎乎的小身体,一切的承受和失去都值得
“阿姨就是为了来看豆豆豆豆在这里过得好不好玩得开心吗”潘爱子差一点儿哭出来,强忍住眼泪,摸着豆豆的小脸蛋儿,问他。
豆豆撇了撇嘴,摇头“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他说不开心,潘爱子的心就痛了。
“我以为出来玩呢,还不是一样每天都只有荣奶奶陪我,还见不到太奶奶也见不到爱子阿姨”豆豆出人意料地提到了潘爱子。
潘爱子大为惊喜,问豆豆“你也想阿姨吗”
“想”豆豆很肯定地点头,“荣奶奶不会做小熊饭团,也不带我出去玩,爱子阿姨就会做好看的饭团,还带我去喂小鸡小鹅”
这个时候,薛慎之走过来,拍了拍豆豆的脑袋“豆豆喜欢爱子阿姨她以后住这里了,天天可以陪你玩。”
“太好了”豆豆拍着手,笑得无比灿烂,“有人陪我玩喽爱子阿姨陪我玩喽”
为了表达他的开心,他还侧过脸去,在爱子的脸颊上用力地亲了一下。
他只知道有人陪他玩了,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不知道大人们的事情有多复杂,他喜欢的爱子阿姨的出现,给这个家带来了怎样的震动,他是不会明白的。
楼下,叶海安和叶海容就这件事情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由叶海容出面,找薛慎之谈一谈。
叶海容往楼上打电话,叫薛慎之下楼来。
薛慎之知道躲不过这次谈话,便让潘爱子在楼上等着他,他下楼去了。
潘爱子乐得让他离开,她也好尽情地和豆豆亲热一会儿。他一走,她马上关好门,抱起豆豆来,使劲地在他脸上亲着,把脸埋在他的身上,用力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气味。
豆豆只当爱子阿姨在逗他玩,他被她蹭得痒痒的,就抱着潘爱子的头,大声笑着。
这间屋子顿时充满了豆豆欢快的笑声,一下子像是回到了两年多前。
那个时候豆豆才刚出生不久,初为人母,又新鲜又喜悦。她是一个无比宠溺孩子的妈妈,舍不得听到豆豆哭一声。只要他扁一扁嘴,做出要哭的样子来,她就赶紧把他从小床上抱起来,满屋子走着,哼着歌儿给他听,逗他咿咿呀呀说话。
现在,豆豆长大了,会说话了,他不再只是软乎乎的一个小肉团,他的眉目已经十分清楚了,一半像她,一半像薛慎之。他的笑声那么响亮,不再只是含糊咿呀的婴儿语了。
时间在前行,一切都不同了。
唯有一点是相同的她离开豆豆的时候,他还太小,不会说话,不会叫妈妈而现在,豆豆会说话了,却不认得自己的妈妈,只叫她“爱子阿姨”
一次在她家里,豆豆非常勉强非常小声地叫了她一声妈妈,还是被她胁迫的,每当想起这件事,她都觉得心酸。
这时候屋里没有别人,她又开始心痒了,想要听豆豆叫她一声“妈妈”。她坐到床上去,把豆豆放在她的腿上,颠着他,看着他开心地笑,她说“豆豆,你喜不喜阿姨”
“喜欢”豆豆大声地回答。
“那你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她怂恿豆豆。
豆豆正开心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一边大笑着一边喊出来“妈妈”
这一声叫得太响亮,把潘爱子吓了一跳。毕竟她才刚进这个家门,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豆豆叫这么大声,可千万不要被别人听到了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正担心门外有人,门就被推开,徐慧欣带着一脸冷蔑不屑的笑,走了进来“哟,豆豆,我到处找你呢,你怎么在这里你刚才叫妈妈了”
豆豆立即吓住,脸上的笑容马上不见了,惊颤颤地望着徐慧欣“妈妈”
“你到底在叫谁妈妈呀刚才是在叫我吗现在又是在叫谁”徐慧欣手指尖点着豆豆,一脸不悦。
她的话很拗口,豆豆听不懂,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潘爱子。
潘爱子舍不得豆豆被她指责,又不好表现得太愤怒,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只是逗着他玩,小孩子懂什么你心里有气就冲我来,不要跟豆豆过不去。”
徐慧欣上来就扯豆豆的胳膊,说“我教训我儿子,轮不上你说话你还真当自己是这家的人了吗你不过是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没资格跟我说话”
豆豆被她扯疼了,“哇”地哭出声来。他担心回去后挨打,就死死地抱住潘爱子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你这孩子真是跟你爸爸一个死样子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翻脸就不认人我才是你妈妈你跟我回去”徐慧欣上前抢夺豆豆。
潘爱子听不得她骂豆豆,又见她下手没轻没重,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站起身来,躲开徐慧欣,抱着豆豆走到床的另一侧,坐在床头的软凳上。
本来徐慧欣这次想要装一回好人,打算让叶海安处理潘爱子。她只是不喜欢豆豆笑得那么开心,想要把豆豆弄走而已。
可是潘爱子竟如此嚣张,竟敢挑战她的权威她还没走呢她还是这个家的少奶奶她岂能让一个野女人骑到头上去
她把眼睛一竖,就要发飚。
潘爱子却在这个时候指了指豆豆“你最好别在这里撒野,孩子在呢。你要打要骂,另外挑一个小时,我随时奉陪”
徐慧欣想了想,将眼看要爆发的气势收敛了回去,冷笑一声“太好了真是太令人感动了你比我还像豆豆的妈妈呢”
“你本来就不是豆豆的妈妈”潘爱子不假思索地反驳了她一句。
豆豆正在哭呢,突然听到这一句,马上止了哭声,从潘爱子的怀里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望着徐慧欣。
徐慧欣脸都白了,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把豆豆抢抱在怀里,转身就往外门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徐慧欣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潘爱子,说“潘爱子你别太嚣张我可以不在意一个废掉的男人,但是我在意这个身份你想把我从这个家里赶走门儿都没有你够聪明的话,就自己乖乖地离开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潘爱子看着豆豆在她怀里啜泣,不由地火气大,也没有客气“你在意这个身份你不爱那个男人,凭什么拥有这个身份”
徐慧欣听她这样说,将眉一挑,质疑她道“哦听你这么说,你很爱这个男人喽我还真不相信了如果他是一个男人,你来跟我争,我还能理解。他现在连男人这个称号都配不上你还敢说你爱他”
潘爱子被她问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愣在那里。
徐慧欣白她一眼,从牙齿缝隙间挤出两个字“恶心”
然后她摔门就走了。
她的辱骂,其实不太能影响潘爱子的心情。潘爱子既然要进这个家,就做好了承受任何侮辱和责骂的心理准备。
徐慧欣走后,她坐在那里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终于弄明白薛慎之为什么会突然强硬起来,下定决心带她回家。
听刚才徐慧欣那一番话,她已经知道了薛慎之目前的身体状况。以徐慧欣的性格,她一定会在薛慎之面前说些难听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身体出了问题,本来就已经很耻辱了。如果再被自己的妻子羞辱,那简直无地自容了。
想必他在这个时候,从潘爱子那里得到了安慰和温暖,格外觉出潘爱子的好来。他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压力太大,难得有一个女人能够给他安静温柔的怀抱,才令他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
就不知他冲动之下做出来这样的决定,事后能不能抵挡得住来自叶海安的反对和责难。
当然,就算薛慎之暂时扛住了家人的反对,她也不能安然地等着他安排一切。他不是那种有决断力的男人,一切还要靠她自己。
眼前就有一件事,如果做成了,便可以巩固她在薛慎之心目中的地位。
她把门关好,来到卫生间,拿起电话,打给ark。
ark接起她的电话后,还没说话,先长叹一声“唉小曼你可给我出了大难题了你说的那笔钱,早就从法兰克福银行的那个帐户上转出去了”
潘爱子有事求人,就非常客气“我当然知道钱已经转出去啦哪个骗子会把钱留在已经暴露的那个帐户上,等着警察去冻结吗现在的问题是,法兰克福的警察查不到那笔钱的最终去向,你可以啊你是世界顶级”
“s”ark不等她说完,就阻止了她,“不要提过去的事那只是年轻气盛,为了刺激好玩而已我现在是软件工程师我不是职业黑客你让我做的事简直简直太过分了那个德国佬也是一个高手,把钱从法兰克福银行转出去后,立即分散到了全世界各个国家的几百多个帐户上。
我现在要做的事,最其码要进入其中一些银行的帐户系统,知道其中十几笔资金的最后去向。如果这十几笔资金都转移到了一个共终的帐户上,那这个最终的帐户就是你想要的那个有用信息。可是每一个国家的网络安全防护都不同,每一家银行都有自己的防火墙,我现在要做的事,是要突破许多国家许多银行各自不同的防火墙,你简直在要我的命”
潘爱子了解ark的脾气,像他这样天才又自负的电脑高手,不出手而已,一旦出手,就不允许有他们不能突破的防火墙,这是他们这一群人特有的强迫症症状。
对ark的抱怨,她笑而不语。等他说完了,她便轻轻地叹了一声“唉原来这么难啊,看来是我低估了那些银行的安全防护系统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ark都破解不了的防火墙,实在是让我想不到啊要不然就算了吧”
“算了那可不行”激将法果然奏效,“只要那些防护系统是人做出来的程序,就一定会有漏洞这个世界上没有突破不了的防火墙,只有半途而废的无能黑客你再多给我一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