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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来电
    九会是那种深夜骚扰来电。

    可是潘爱子就好像没听见,“轻盈”地转身,不再看言梓修一眼,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下台阶。刚走到第三级,突然真的一失足,眼看就要直接摔下去。

    这一刻,潘爱子的酒居然醒了。

    她胡乱伸出手去平衡自己的身体,挣扎了数番之后,终于跌坐在长阶上。

    一名保安立刻打开玻璃门冲出来,却看见业主言先生目光冷静地伫立在夜色中,非但没有移步上前,而且,似乎也没有需要他们伸出援手之意。

    大约五秒钟后,言副总裁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转身对门前的保安吩咐道“去叫一辆出租车。”

    后者听了,忙小跑往前,一面用手里的对讲机联络几百米外正站岗的同事,请他们赶紧到外面马路上为这位先生拦一辆“差头”进来。

    潘爱子一定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可是人家似乎和自己生气了,所以并没有立刻吭声。

    出租车的车灯,照亮了台阶上仍端坐着的人影。言梓修缓步拾阶而下,走至潘爱子小姐身边时,将手伸给她。

    地上那一位抬头望着他,一动不动。

    直到这时,言梓修副总裁才实在忍无可忍地失笑。反而是前面一直都抢着微笑和说话的潘小姐一脸正经,看也不看周围的人和事,自己忍痛从冰冷的石阶上歪歪倒倒地支起身躯,再打开出租车的后门自己坐进去。

    刚刚那名保安则迅速为言先生打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车门合上后,正在后座吃惊万分的某人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言梓修在前面语气平静地答复司机的询问。

    可是后面这一位,脸色却一下由白转红,而且是通红。

    他所说的,正是潘爱子小姐目前暂时容身的小区所在。拥挤且破旧,周边环境也异常吵杂,这些日子因为几场接连的秋雨,小区内,到处可见肮脏的积水。

    同样一件细微的小事,会因为我们的内心,而有不同理解。

    可是潘爱子的春天,到底有没有到来了呢

    虽然有梦想是好事,但通常情况下,天上并不会掉馅饼。

    灰姑娘如果都以潘爱子这种方式出场,少了南瓜变的铜马车,少了美丽的水晶鞋,恐怕再体贴的王子也很难会爱上她。

    言梓修站在小区的大门前,同潘小姐告别。前一次,他的奔驰车也是送潘爱子小姐到此处,这一次,他依旧没有要亲自送这位陌生女士上楼的打算。

    同很多城市一样,h市既有现代都市的繁华,也有其十分寒酸的陋巷。他身后,即是一条小马路,沿街都是一个个小门面,装修更是落后于这个时代许多年。

    他并没有再多言,暗黄的灯影里,潘爱子还是轻轻回转身,抬头与他迎视。

    可是,以潘爱子此刻的修为,根本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潘爱子轻声感谢他“谢谢你。”

    言梓修侧过脸去,视线扫了一遍潘爱子小姐目前寄居的周边环境,脸上的笑容在夜色中尤其动人。等到再与潘爱子目接时,言副总裁尽量缓和了语气。

    “以后不要再去找我。”

    潘爱子听见这句话,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她的一双圆眼睛在暗夜里闪着晶莹而湿润的光芒,轻轻应声“今天我喝多了哦。”

    这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是因为喝多了酒才做出这些有失矜持的举止,不过既然是我喝多了,我前面那些言行也就不能代表我对你有觊觎之意不是吗

    言梓修已经逐渐体会出眼前这位小女子的特别之处,大约因为年纪渐长,这些年,他也逐渐收敛了自己。是以,双目炯炯,眼中含笑,片刻才道“我明天早上还有会。”

    对于大人物们而言,这句话通常是委婉的拒绝或者告别辞。

    而经他一提醒,潘爱子终于再次想起了他的身份。她推己及人,立即想到言副总裁还有远非常人能胜任的繁重工作。

    他与她的现实差距实在巨大,但有一样,此刻的潘爱子同事尚不得而知――言副总裁除了公司第二副总裁这一身份外,还另有并非少有人知的显贵身世。

    细细的夜风中,仍蒙在鼓里的潘爱子上前一步同他作最后告别。

    是,过了今夜,以后,她都不会再去找他。不就是又一次不切实际的美梦破碎了么对于自认活泼又坚强的潘爱子小姐有甚么打紧

    潘爱子轻快地小步走近他,她的身高只能到达他的肩部以下,她只有踮起浅口平底擦色小羊皮单鞋,在他坚毅的下巴位置小声告诉他。

    “明天,我有一个相亲舞会。”

    只是这舞会与言副总裁何干

    其实,也根本不是明天,本次舞会应该还在遥远不可知的未来飘着。它只不过是潘爱子在酒精的驱使之下,自以为可以凭此稍微挽回一点颜面的牛皮谎话罢了。

    言梓修低下头,一时四目相接,某人瞳仁里面所有的心思在他面前等于是一览无余,而言副总裁的视线,则向下移至那张略显苍白正自以为得意所以微微翘起的小小嘴巴。

    他的内心实际异常冷静,在这个世界上,除非他的家人,能够让言梓修失去理智的女性似乎尚未出生。

    当然,他也绝非柳下惠,言副总裁先后与许多年轻貌美的女性保持过长短不一的关系。这一刻,若不是有另外一副苍白的面容悄然浮现在他眼前,出于内疚,才使得他没有再进一步,潘爱子实在应该感谢他这一次的高抬贵手才对。

    所以,对于眼前这位的浅薄,言梓修只淡淡一笑。

    夜色已深,他不想再理会对方无休止的“纠缠”,转身大步离去,走到前面街口去拦出租车。

    而毫不知情的诗慧也正在为潘爱子好友夸下的海口忙碌着,她在上帝之手的点拨下,正一步一步为潘爱子来日的“相亲舞会”竭尽全力。

    为了能使朵云公司的生意更上层楼,诗慧是日又去冒然拜访那间位于泰康路号的新画廊。

    她的宗旨一向是不放过每一次可能的机会,生意虽没做成,但既然那位林先生给他们留下了画廊主人的号码,诗慧当然要登门试一试。

    对方并没有太大的架子,诗慧等于一路畅行无阻,来至画廊二楼办公区域。

    几名技师正忙着为新作装裱,案头上,堆满了工具与纸张。一位白衣白裙的年轻女子,听见身后秘书小姐的招呼,于是轻轻转身。

    长发在脑后随意挽成一个髻,纤细颀长的脖颈处有几缕碎发落下,更衬得肤光胜雪。更难得是眉目间一份从容与清秀,诗慧这些年在外摸爬打拼,各色人物见识过不少,任是这样,也不免在心内暗暗纳罕。

    诗慧微笑上前递上自己的名片,对方也礼貌地接过,视线再自名片上移向她身后。诗慧忙往边上让,一面示意身边的伙计将手中的“样品”放在案上。

    那是一盆新开的白茶,配以光绪年间的绿地墨彩牡丹花瓶,白花绿叶与粉彩相映,自然是名花倾国两相欢。

    就在对方的指尖不自觉轻抚上这些茂密的枝叶,诗慧此时也方看出一些端倪――这位程小姐十指纤纤,却并不像其他时尚女性一样留有美丽的长甲,相反,必是因为长年积劳,指腹与手掌处虽白皙,却也诸多薄茧。

    见她低头不语,诗慧实实大喜过望。

    倪小姐是何等明眼人,一眼便已瞧出这一位对于这些花花草草的喜爱丝毫不亚于自己。

    只不过,她爱它们,是当它们是商品,所以才以昂贵无比实际并不适合栽种花卉的瓷器培植它们,是取其买椟还珠之意。而这世间,还有另一些人,在他们眼中,往往视这些价值不菲的古玩宝贝如敝履,他们只看中泥土之上的绿意与春色。

    只是尚不知道这位程小姐是不是也是此等化外之人。

    诗慧不动声色地笑道“程总喜欢白颜色这盆白茶并没有香气,程总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几盆好的。”

    旁边的伙计也抢着献宝“程总好眼光,这盆白茶是我们老板亲手培育了3年的好东西呢”

    诗慧郑重地点头附和“是。我公司里的花卉只有少数是我自己培育,其余,都是花匠照管。这盆白茶,因为品种罕有,我怕他们不尽心。”

    伙计闻见老板如此说,唯有呵呵陪笑。

    诗慧则继续勉力游说“我这盆白茶,从不轻易出手。即便对方出再高价,我还怕他只是图一时新鲜,并不是真心喜欢,又不会摆弄,反养死了它。”

    这位“程总”果然轻声推辞“我也有好些年不养花了,手艺也生疏了。”

    听她的普通话水平,甚至还不及倪小姐的老友潘爱子。可相比外强中干的潘小姐而言,这种外表斯文文静的女生在某种程度上往往更难以被说服。

    你看她顿了顿,果真又轻道“茶花最忌积水,这花瓶虽漂亮,也贵,可是它下面并没有出水口,并不适合种花。”

    诗慧一向比潘爱子好友还要泼辣,也快言快语,于是大大方方地一笑,抬头接过程小姐的眸光。

    “自古,花与咱们女人一般无二,名花当然要以宝器配。固然是这茶花,想必也是心甘情愿在这瓶中受罪的买它的人,因为它底下花瓶比其他花盆值钱,对它更另眼相看一些,也照料得更精细些,花也猜不透人心内所想,若仅从表象而言,这何尝不是这些花想要的”

    “我也是瞎说一气,程总不要见怪”

    如此辛酸的至理名言,字字都是警句哲理,终于使得这位程小姐对我们倪诗慧刮目相看。她低头一笑,轻声更正她“我姓程,程嘉禾,倪小姐叫我嘉禾好了。”

    一回生二回熟,如此一笔不算小的生意又被诗慧小姐轻巧达成。

    除了这一盆白茶,程嘉禾小姐又购买了十多盆其他品种。价格虽较这盆低些,积少成多,总计金额已然不菲。

    另外,一来一回,由于倪小姐的着力“攀附”,她与程嘉禾也渐成熟识。当下虽还未能成为莫逆,不过,假以时日,相信以倪诗慧的公关能力,这也并非太难。

    这日,诗慧刚好陪一名老客户逛完街,因对方体力不支,结束得比原定计划早些。于是见缝插针,又登门相邀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程小姐外出饮茶。还未进门,就听见她与副手商议圣诞晚宴一事。

    因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以并未回避诗慧小姐。

    工作中的嘉禾,说话照旧轻言细语,一派斯文温柔模样,却一样能叫手底下那几十个人俯首帖耳。

    这一次酒会,是为了某个新晋画家举办,海上画廊自身的业资历尚浅,近期,它所力捧的对象当然要以业界新人为主。

    今日,诗慧特意没有开自己那辆更适合家用的别克车出来,她同这些实力雄厚的客户们外出“白相”,一向都搭对方的汽车同行。一来可省却停车的麻烦,二则自己的汽车与她们出入的场合也不相衬。

    通常以低就高,常人难免都会因相形见绌而显得有所拘泥,怎奈诗慧小姐脸上看不出半分小家子气。甫坐定,诗慧即含笑向对方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嘉禾,我有一个朋友,这几年一直恨嫁,如果方便,我可不可以带她来参加你的晚宴”

    是,转眼圣诞临近,诗慧记得好友潘爱子的三十岁生日也渐渐逼近。

    嘉禾的左手无名指上也空空如也,换做旁人,必然要计较倪小姐方才的说辞。但诗慧知道她为人大方,闻之,果然只抬眼一笑“是不是上次打给我的那一位”

    诗慧也笑,又为嘉禾斟满青瓷的茶盅“是,就是她。”

    嘉禾还记得那位小姐甜美的嗓音,单凭那几句简短却也让人印象深刻的对话,实在无法将其与众人眼中的恨嫁女画上等号。

    因为有好印象在先,又是诗慧第一次向她开口,嘉禾并无丝毫犹豫“好。我和母亲说一下,让她一定多带一些未婚男士过来捧场。”

    诗慧前面就听海上画廊的员工私下议论,程小姐的母亲也是生意人,且名下资产相当可观,想必,那位程女士公司里面的男性精英必然不会少。虽说一定会是程女士自己挑女婿挑剩下来的资源,但配衬潘爱子好友这样的剩女,也绰绰有余。

    诗慧立即眉开眼笑,笑不拢嘴地先替好友谢过程小姐“那真是再好不过,嘉禾,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

    诗慧从沙发座上略略向对面的新朋友欠身过来,压低嗓音道“那家伙一向小气,爱占便宜,如果这个媒我做成了,我让她花一大笔从我公司买一个雍正年间的水仙盆赶在春节前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