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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虚掩
    客厅的沙发上,并没有他的身影,只有书房的门虚掩着,他显然正在里面接听电话。虽然才沐浴过,潘爱子的手心内已经又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意,她站在沙发前,一直等到他放下电话走出书房。

    在等待潘小姐的“漫长”时间里,言梓修不但沐浴完毕,甚至已看了一会晚间新闻。关掉电视机之后,他又接了一通来电,足以想见某人刚刚在浴室里磨蹭了多久。

    这也是潘爱子第一次看见洗漱一新的言梓修。俊美坚毅的下巴上照例有一层淡淡的青影,高大挺拔的身躯上只穿了一件半旧的白色居家纯棉衬衫,下面,是一条洗得发白发皱的米色棉布长裤。

    看到他的居家服饰后,不知为何,潘爱子小姐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很想给他一个笑容,可是,很可能因为才哭过的关系,加上缺少任何浴后护肤品可供使用,某个家伙自己都感觉到清光水滑的脸蛋上表情明显僵硬。

    可是灯影下,言梓修的脸上并没有笑意,眼神也深浅莫辨,这实在不像一个沉湎于中不可自拔的男性表现。

    潘爱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视线里的锋芒,她悄悄握紧自己一直攥着白色浴巾的指尖,微微仰着裸露的脖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走向自己。

    其实,言副总裁的内心远比潘小姐还要冷静平静,她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自然也逃不过他。于是,他松开了她,片刻过后,手指才轻抚一下某人的脸颊。

    接下来发生的片段,才将是那一晚潘爱子记忆最深刻的部分。

    这个细节,一直深印在她的脑海中,无论以后她与他之间经历再多波折,潘爱子始终记得在这个冰冷又温暖如春的圣诞夜――他低下头,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她由于紧张微微有些痉挛的左手,十指交握,领着她从客厅走向卧室。

    言梓修的视线则深了一层,他对潘小姐一会哭一会笑的反常行为并无兴趣,他也并未再继续取悦她。虽然他对于潘爱子来说依旧是一个陌生人,可是这一刻的他,让潘爱子在陌生中更增添了十分的畏惧。

    可是人家一直闷不吭声地承受着,她除了爱慕他的英俊强大,似乎也有些害怕他。

    某人刚刚好像还在为“今胜昔时”而自得,没想到这么快就乐极生悲,可见任何事,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为好。

    等到她慢慢回到主卧室,他放下手里的书籍,脸上的表情既平静也温和,淡淡地命令她“睡吧。”

    潘爱子依言上床,她有些放不开,于是乖巧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言梓修而卧。在她和他之间,她还刻意保留了大约有十公分的距离,而他,并没有揽过她。

    她看过不少有关两性之间关系的书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就这样背对着他,弓身而卧。身体僵硬,头脑里面因太过疲劳而困倦,反而全无头绪,只有心脏位置时而会感觉到一些疼痛。

    他已经关掉了灯,她不太能确定他是否已经入睡,终于,她又轻轻转回身去,主动地偎近他。言梓修并未说话,黑暗中,他依旧维持缄默,伸出手臂将她纳入自己怀中。

    潘爱子在他坚硬的下颔处抬起头,轻声询问他“你姓言”

    “嗯。”

    某人明显是明知故问,她又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丝毫想要知道自己闺名的意思,她内心经过激烈挣扎,终于忍不住主动小声告知他“我姓潘。”

    言梓修抚一抚她瘦削的脊背,接过她的话,淡然问某人“潘什么”

    潘爱子这时反倒犹豫了,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现实鸿沟一时间让她却步不前。她沉吟良久,最后假借睡意袭来,将面颊贴在他温暖的胸口,听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声,合上眼睫。

    她姓潘,单名三,不幸和戏剧舞台上那位悲情女子同名。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没有勇气回答他这个问题。

    那一夜,潘爱子睡得极浅。快到晨光微显之时,她实际已从浑噩中清醒。

    她乱蓬蓬的短发脑袋,不知何时又贴在了言梓修的胸口处。她一动不动,继续保持原先的姿势背对着言梓修,先用指尖偷偷试探一下自己的两个眼角。

    不是有睡眼惺忪一说吗

    出于初次登堂入室的拘谨以及最基本的礼仪,潘爱子很快也在言梓修之后起床去沐浴。

    当她身着昨夜的红裙,走出客用卫生间,再向敞开的主卧室侧目看去,那张稍显凌乱的大床上空无一人。

    某人略带拘束地立在客厅中央,眼睛悄悄环顾四周。最后,循着厨房方向所传出的声响,一路赤足轻步走过去。

    言梓修正站在冰箱前,他已经洗漱完毕,今天刚好又是周日,他似乎并不需要到单位加班或者另有工作应酬,所以身上只新换了一件干净的浅色衬衣以及宽松的卡其色棉布长裤。

    经过方才在浴室的再次心理重建,潘小姐已经恢复了往日活泼热闹的外表。一看见他,某人马上一派腼腆地同他微笑提议“我来做。”

    她的意思是她可以反宾为主,为身为主人的他准备一顿早餐

    言梓修则不动声色地一笑。他并未点头或反对,伸手合上冰箱门,走到清洗工作台前,打开净水器改为自己倒了一杯白水,然后握着手中的玻璃杯缓步走出厨房。

    哪知潘爱子还有话要讲,她鼓足勇气在身后轻声叫他“喂。”

    言副总裁即便并不真实姓“言”,可是人家似乎也不会姓“喂”字,言梓修停下脚步,脸上似笑非笑,看着数步之外再一次面红耳赤的潘小姐。

    只见某人活泼泼地抬头与他迎视,然后又略嫌夸张地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身上,最后娇声告诉他原因“可不可以给我一件衣服不是围裙我有些冷。”

    事实是,她不冷在怪。

    虽然室内温度一直显示有26度,但此时毕竟已经时值深冬。中央空调与地暖散发的热量再宜人,但如果你一直光着肩背、手臂还有小腿在室内走动,必然会感觉到凉意。

    厨房间壁橱里的古典座钟,刚走到早晨8点附近,在红裙外面又套了一件男士衬衣的潘爱子正卷着衣袖埋头忙碌。

    同潘小姐那间形同蜗居的出租屋相比,这里不仅装修奢华而且面积几乎是她的五到六倍。如果用来独居,一个人在房间众多且面积宽敞的空间里来去,不知道言副总裁是不是也像潘爱子在那间斗室中一样,时常倍感寂寞即便不是时常,那么,他会不会偶尔感到寂寞

    米技炉上,潘小姐正熟练地使用平底锅煎着鸡蛋,她自己则站在料理台前一下一下切割着手里的苹果,一边凝神遐思。

    其实,尚未真正步入婚姻的潘小姐并不能理解,她只懂得恨嫁或独居之苦,却从未试想过即便是像诗慧这样婚姻和睦、幼儿绕膝的幸福人生,偶尔也会在围城中倍感无力。当倪小姐感受到孤寂时,喜欢研究各类家居用品,以此排遣压力。前段时间,潘爱子刚陪好友光顾过某一进口品牌的旗舰店,在服务小姐耐心为上述潜在顾客演示的同时,潘爱子也顺便学会了如何使用这种新型炉具。

    她刚想转身再从冰箱里取一些新鲜牛奶,客厅内突然传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门铃声,潘爱子立即站住,脸上一下变色。

    人家潘小姐还是初次接受一

    夜情,她适应这个角色未久,一时间,肯定难以再连续适应在次日的清晨,与言副总裁的好友或者亲朋一并会晤。

    况且,她的第六感觉一向灵验。这一刻,她似乎又有了不好的预感,以至于表情怔忪地注视着平底锅里逐渐变焦的煎蛋浑然未觉。只顾竖着耳朵,束手站在大型米技炉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梓修走到门厅处按下了可视门铃的接听键,他面前那方小小的屏幕上,随即传出了谢宏渝小姐的声音。

    宏渝的声线一向不大,大概是可视门铃具备扩音功能,所以,即便是厨房内的某人,也清晰听见了她因为感冒初愈而略带鼻音的柔声。

    一楼的旋转门前,谢小姐只穿了单薄的网眼毛衣与蓝色牛仔裤,原先的长发也像嘉禾一样在脑后随意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为了抵御寒冷,又在脖子上围了数层蓝绿相间的长款围巾,独自立在一名身材高大的保安人员身后,向着18楼的他露出笑容。

    言梓修默然注视着自己面前的画面,作为主人,他可以在屏幕上清楚看见来客。

    而谢小姐人尚在一楼,所以只能听见他语气平静地吩咐底下的保安放行,并不能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当然,也就更谈不上内心。

    大约一分钟后,潘爱子听见一声门响,她顿时如梦方醒,慌慌张张地伸手连按了数下,才关掉了米技炉上的电源按钮。

    每一个女性面临上述尴尬局面,心里或多或少都会难过,潘爱子也不例外。

    可是,如果有些类似的情况在你的人生中一再上演,我们的内心会不会因此倍感剧痛以至麻木

    多年前,潘爱子就曾亲眼目睹老唐和另外一名年轻女性的好戏,不过,那时候的她年轻气盛,就是力气也比今天大一些。你一定要问,这个时候要力气何用身上有力气,才能用力控制住理智,不让悲伤和软弱外露,这一向都是潘小姐的修身哲学。

    于是自以为还有些力气的她,一步一步走出了厨房间,在此情此景之下还主动现身于客厅。

    宏渝一转身,刚刚好看见这位正站在客厅角落的红色身影,笑容不觉一僵。

    在她看来,眼前这位身着男士衬衣的红衣女郎隐约有些面熟,她一时不太能确定自己是否已在昨夜的恰恰舞会上见过对方,是以,她再转头去看言梓修以证实自己的猜想。

    她因为绝望,曾经在他的生命中赌气消失了两年。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多少可以稍微惩罚到这个坚不可摧的男人。她为此,不止一次幻想过。甚至因为许久等不到他打来求和的电话,也和许多失恋中的女性一样,生气换了电话号码、电邮地址,只差从此改头换面。

    只是,在分别了如斯漫长的两年之后,她已经懂得了一些教训――除非她肯改变自己,否则,尽管她是谢宏渝,她也永远改变不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但拥有显贵异常的家世,外表英俊超凡,还继承了其父辈出类拔萃的头脑与手段。据萨姆和宏志给她的意见,在某些业内人士眼中,他实际比他的兄长更有乃父之风,只要言梓修本人同意,他绝对会有远超出现在百倍的权力与地位。

    今天这副场景,换做是昔日的谢家二小姐,或许会一味伤心无助痛不欲生,直至摔门而去。但,那样做的结果,也显而易见,事实已经不止一次向她和其他众多女性证明――这个男人,远不是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温和内敛,那些都只是表象。

    宏渝微微抬起头,目光勇敢地与言梓修相接。

    同时,她努力尝试将一旁的潘小姐完全视若无物,眼里噙着喜悦与痛楚并存的热泪,轻声同他道明来意“我回来了。”

    “言梓修,我很想念你。”

    言梓修移目向旁边木头人一般的潘小姐,眼中深不可测,语气却平淡地命令她“你先进去。”

    他的意思是叫潘爱子回到“属于”她的厨房潘爱子在原地动了动手脚,应该是因为听见了他的话,发自下意识的动作。

    在这一刻,她也看见了谢小姐眼眶中的晶莹,这种痛,潘爱子曾经亲尝过,所以非常能感同身受。更何况此刻,她心里并不比谢画家好过,应该更加能将心比心,理解前者。

    所以,她自以为“面无表情”地慢腾腾转过身。并不是她存心想要拖延,而是突然间,她的四肢乃至大脑都有些不大听使唤。

    可是人一旦行动不便,其他感官反倒一下灵敏了许多。

    她听见宏渝在她身后含泪问言副总裁“我听说她已经离婚了,你会不会娶她”

    言梓修依旧保持沉默,宏渝哪里是他的对手,她果然又一次沉不住气,继续追问他“言梓修,我想要知道”

    不知何时,潘小姐也转过身来。她面色苍白,神情凝重地直视着言副总裁。她大概也想要知道

    言梓修似乎笑了一下,片刻过后,他才再一次答复谢小姐,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平淡。

    “这个问题我两年前回答过你,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对婚姻没兴趣,不管是她,还是任何人。”

    宏渝没有立即做声,倒是潘小姐转瞬恢复了其热闹麻辣的本性。她非但没有听话地继续转身,相反,某个家伙居然一路小快步,从厨房方向直奔谢小姐身后的沙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