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雪夜寒风般彻骨的声音幽幽从屋内最容易被忽视的角落响起。
似是担心屋内的人听不懂,那声音以更笃定的语气重复道,“我从未将什么人放心上。”
董昌游这才发现,屋内竟还有一个人。
这声音干净透亮,又透着疏离于世的苍凉。
董昌游的心咯噔一下顿住。
他也是近来才与凌商打上交道。
此前他只听说过这位惊艳洛阳却与庙堂格格不入的异乡人,也未将他当作一回事。
甚至,在周太傅的寿典上,董昌游还对这位隐忍的美人萌生爱惜之情。
可夜慕参出事之后,董昌游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这位救故友于致命蛊毒的年轻人不可小觑。
今日的洛阳城,若有人不识抬举,得罪了笑傲堂,甚至是得罪夜慕参本人,下场也不会太糟糕。
起码,他受到的惩罚都是应得的。
相比之下,得罪凌商的下场就
短短一月内,朝中官员早已不知不觉间洗牌,升的升贬的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那些得意升迁的官员,多是巴结过凌商的。
至于那些被贬谪的,则大多都谏言贬损过这位疑似以美貌惑人的侯爷。
但这些,也不足以体现凌商的手段。
董昌游还记得,夜慕参被诬陷关押于天牢的时候,凌商是如何对待那些不信任或是污蔑夜慕参的人的。
那时坊间的消息也还不太夸张,只是有些商铺怕惹祸上身,想脱离笑傲堂,来个明哲保身。
而那些店家,如今已成了洛阳城无数无名枯冢中,毫不起眼的一丛。
凌商不顾律法,对大理寺众卿使药,当众将夜慕参从大理寺劫走
事后,非但没有人赶缉拿凌商,就连夜慕参也被列为“不可碰”之人。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到底是夜慕参的命太贵重
还是凌商的能耐太大
再后来,凌商为夜慕参翻案,做了不知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事。
自然,那些事,大多是见不了光的。
董昌游看清局势的时候,已经太晚他早已成了凌商的工具。
为官多年,董昌游旁观了不知多少勾心斗角虚与委蛇的把戏,却从未见过凌商这样的人。
这个人
比狐狸更狡猾,比猎豹更敏锐,比虎狼更凶狠,比蛇蝎更阴险
偏偏,他又比鸿雁更从容,比雄鹰更孤傲,比白鹤更淡泊
如果能成为他的朋友,那自然是一世无忧。
但若不小心成了他的敌人,怕是连怎么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董昌游背后冷汗涔涔。
据他所知,凌商唯一的朋友大概不单单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就是夜慕参。
若凌商方才一直就在这屋内
董昌游忧心地回忆着,自己是否对夜慕参说过什么不敬的话。
而另一头,夜慕参同样怔住。
“从未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他的头骨仿佛被斧头狠狠地劈开了,四肢百骸也似被人卸了骨,疲弱得连呼吸都痛苦。
为什么,凌商那句话分明轻飘飘的,却有这样重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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