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尸体的气味。
一地的青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成腥臭的脓液。
而那盘错在树干上的巨蛇,还剩了一口气。
凌商吐出含在嘴里的发丝,双目空洞地望向井口。
人心似铁,如何不落因果又如何不昧因果
背后传来巨蛇摔落在地的声响。
过不多久,它也会和它的同伴一样,化作一滩可悲的废物,在这井底永远地腐烂。
凌商头也不回,踩着一地的混沌血腥,来到夜慕参面前。
探了探他的鼻息,又贴在他心口听了许久。
气息奄奄的夜慕参,再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凌商知道他在地底的迷宫里经历了什么。
十三年前,他就知道了。
凌商带着夜慕参回到地面,凿开冰面,没入刺骨的冰泉里。
夜慕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又在地底耗尽了精力,已然不省人事。
凌商清洗过他的伤口,将他拥在怀里,一遍遍地梳理他的发丝。
布满血丝的眼里映出一片雪白。
这人的命,是自己的。
就是要他死,也该由自己动手。
夜慕参醒来之时,已又过了三日。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又是漆黑梦魇里反复浮现的那张脸。
他惊恐得失去了发声的能力,本能地缩到床榻的角落。
“还认得我么”凌商浅浅笑着,眼底是浓浓的疲惫。
“哥”夜慕参艰难地咬出一个字。
他的声音喑哑而苦涩,双眼深深嵌进眼眶,剑眉再也看不出往日的意气风发。
“过来。”凌商柔声命令着。
夜慕参只木讷地摇头,无神的眼里没有一丝情感。
凌商兀自坐到床上,动作轻柔而自然。
躲在角落的夜慕参无处可逃,也没有逃的意思,乖顺地任他抱着自己。
“阿参,你就这么讨厌我么”凌商将他的发丝绕在手指上。
发丝是刺目的皓白。
夜慕参闭上眼,不作回答。
他不喜欢这个人待在身边的感觉。
莫名的压迫感,让他无所适从,让他难过得连心脏也想罢工。
凌商亲吻他雪白的发丝,胸膛紧贴他的背脊,双手圈在他胸前。
夜慕参看见自己垂散在胸前的雪白发丝,也毫无反应。
好似一个局外人。
过了许久,他才想起什么,茫然的眼里满是懊悔。
“景哥呢”
凌商的语调是轻快的,“前日就赴往西夏做藩王去了。”
停顿片刻,又加上,“周尹辰也跟着呢。”
“护卫呢”夜慕参压根没有心情去操心什么周尹辰。
“萧黎亲自护送。分两队人马萧黎扮作周尹辰,日夜陪护景殿下,他的安危你大可不必担心。至于周尹辰他扮作景殿下,带着陛下封赐的俸禄与人马这一路过去,能不能留个全尸,我也说不准。”
凌商所言并不夸张。
夜慕景此番西行,明面上是被贬,可皇帝的心思,聪明人总看得透的。
夜弘初对夜慕景的偏爱,朝廷上下无人不知。
倘若这番夜慕景在西夏立功建业,那日后,二皇子的地位必然会再次受到威胁。
权力的游戏里,不够很辣,总归是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