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并非是她多虑,白玉堂也有跟她差不多的想法。
医不活杀死任大牛,会直接引出两个结果一引发了包拯对此案的重视。二永康铜坑私造铜钱的关键证人被灭口。
以包拯的性格,定然不会放任此大案不管,他必然要想办法去寻找证据,将案子真相揭露。
婺州永康距离东京遥远,私造铜钱一案因涉及江宁府的包庇,情况尤为严重,包拯会选择亲自前往调查,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医不活杀死任大牛所导致的最终结果,便是会令包拯亲自前往婺州永康去查案。
医不活在鄢陵县现身,目的则是为了以自己作为证人,向开封府供状。因怕白玉堂、苏园等人起疑心,所以他故意设计得十分曲折,假装是自己运气不好,突然被他们发现了藏身之地。
他与鞠师爷是同伙,必然知道王闯与白玉堂有交情,而白玉堂一直对他紧追不舍。所以只要他在鄢陵现身,通过鞠师爷的帮忙,必然能吸引白玉堂来鄢陵抓他。
未免有人去过分深思他供状的真实动机,他用杀死儿子的行为来吸引注意力,让所有人以为他是个诡谲难测的怪人。
开封府的人都有较为精准的明断能力,在判断出供状、书信和赃物并非伪造之后,因为涉及到永康铜坑私造铜钱的幕后黑手,必然会将情况报与包拯。
包拯在抵达婺州之际,若得知永康私造铜钱的幕后黑手就是崔主簿,且证据确凿,会做什么以包大人刚烈且铁面无私的性子,很可能会直接问责崔主簿。
此番前往永康,包拯本就是微服出巡,随行人员只有公孙策、展昭、王朝等几个人,武力上配备必然不够。
而崔主簿在永康铜坑主事多年,又干着私造铜钱这种掉脑袋的活计,必然会有一些人手。
一旦双方直接对峙,很可能就应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俗语,包拯等人会陷入危境。
王闯在了解情况之后,发现苏园和白玉堂俱是着急,忙安慰他们。
“我看没那么容易会对峙上,公孙先生足智多谋,必会帮包大人忙出主意,劝包大人谨慎行事。”
白玉堂冷声道“没用,如若这就是医不活的目的,他必然已经想办法,令永康铜坑的崔主簿知道了包大人已经掌握了他罪证的消息。一旦他知晓包大人他们人就身处在永康查案,反正被抓后他注定要死,你说他会不会为了有一线活命的机会去破釜沉舟”
王闯呆了呆,然后重重地点头,表示会。这就是穷寇莫追的道理,给他们逼到绝境了,他们自然会反扑。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赶紧带人去支援包大人”王闯提议道。
白玉堂看一眼苏园,便立刻要走。
“这种时候最不该逞匹夫之勇,此事绝非一人之力就能解决。”苏园道。
白玉堂止住脚步,扭头看苏园,“那你有何高见”
苏园打量白玉堂这身白衣。
“五爷欲立刻赶往永康,这倒没问题,但要烦劳五爷乔装,行事低调,不要让人认出你来。若能尽早通知包大人他们,避免与崔主簿有直接冲突,便最好不过。我回开封府找周老判官,他老人家主意多,人缘好,他应该会有办法尽快调兵前往永康支援包大人他们。”
“区区永康一个主簿,算计得了包大人,难不成还能拦得住我”
白玉堂的意思,擒贼先擒王,等他抓了崔主簿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那崔主簿若如此简单,医不活何苦如此算计我看他巴不得你如此过去,正好把开封府所有人都一锅端了。”
苏园提醒白玉堂好好回忆一下,他中过医不活多少次的算计。
白玉堂沉眸,从他紧握刀鞘的手劲儿便可看出,此时他的怒火有多大。
苏园把随身带的一袋椒盐杏仁丢给了白玉堂,嘱咐他道“路上吃,你穿玄衣也很好看。”
白玉堂这才抬眸又看一眼苏园,随即转身走了。
孙荷伸长脖子,张望着白玉堂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决绝。
“老大,五爷是不是生气了他能听你的话么”
“能听。”苏园肯定道,她也在望着白玉堂的背影。
“怎么知道”孙荷不解,据他了解,白五爷的性子一向张扬恣意,我行我素,别人的意见他轻易不会听进耳。
“没见我给他那包杏仁他没丢”
苏园给孙荷飞了一记俏皮的眼神。
孙荷“”
老大好聪明居然用杏仁就检验了白五爷的回答
苏园在抵达开封府之后,便将情况报与周老判官。周老判官对此事非常重视,立刻前往八贤王府邸求助。
苏园则独自留在了大牢,审问医不活。
“为何这么针对开封府针对包大人”
医不活笑一声,打量苏园,“何出此问我医不活做事向来随性而为,全由自己的心情。想要钱了,便接钱干活。觉得儿子吵了,就送他去见阎王。看你们开封府辛苦查案,连女人都用上了,便心生同情,才把证供给了你们”
“那你活得还挺潇洒。”苏园附和一声。
“那是。”医不活自在地应承。
“你就像”
苏园随手拿起一根烧红的烙铁,在医不活的眼前挥舞了两下,每次都近在医不活眼睛的咫尺,令医不活下意识地惊恐闭上眼,随即才撤离。
“像这个烙铁一样,有些任由人摆弄的潇洒,好不一般呢”
医不活这才明白过来,苏园称赞的潇洒实则是在反讽。
竟说他任由人摆弄她怎么会知道还有她刚才,看似杂乱无章地乱舞着红烙铁,每次他都以为会烙在自己的眼睛上,可每次她都在最后时刻撤离了。这应该不是巧合,如果只是随随便便地乱舞的话,不可能控得如此精准
医不活惊恐起来,当初与苏园对视时心中萌生出那种淡淡的恐慌感,如今彻底明朗清楚起来。原来之前并非是他的错觉,这女人很有问题,比他还疯
“那个人是谁”苏园突然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医不活避开苏园的眼神,扭着头梗着脖颈道。
“你对任大牛下手的时候,有证人目击到是四名壮汉抬走了任大牛。”苏园打量医不活的瘦身板,“这四人里肯定没有你,而我们在缉拿你与鞠师爷的时候,也未见到这四名壮汉。这说明你们背后还有别人,他们只是临时过去帮衬你们。”
“那是我花钱雇的人。”医不活马上解释道。
“好啊,那你就说说你在哪儿雇的人,我去查证。可你若说不出,便是我对。”苏园道。
医不活闭紧嘴,脸上憋着一股怒火,他自然是说不出。
“你与鞠师爷如何相识”
苏园查到鞠师爷是海州人,因科举不顺,来京谋生。他起先在曹家学堂教书,后来经曹家一位老儒介绍,给王闯做了师爷。说起来不知是不是巧合,平远侯一脉也属这曹氏一族。
“偶然相识,见他是贪财之辈,便以利诱之,果然任我摆布。”
“胡说。”苏园温柔地否定。
医不活看苏园一眼,不明白这女人为何每次否定时,语气毫无犹疑,坚定的程度就好似当初他与鞠师爷来往的过程被她亲眼见过一般。
“他若贪财,向王闯供出你,荣华富贵自然就有了,而且活得正当。你一个江湖贼匪,还能富贵得过镇远侯府”苏园反问。
医不活再一次无话可说。
“瞧瞧,你也知道仅凭你自己,鞠师爷根本看不上。所以你们背后,有人。”
苏园再问医不活一次,那个人谁。
医不活冷哼一声,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让我想想,你这样聪明自负的人,为何会如此死心塌地为另一人效命他救过你,是你的恩人他拿了你的软肋威胁你,令你不得不从又或者两者兼具”
苏园在猜测的过程中,见医不活眸光闪烁,表情僵硬,晓得这里头总有一个理由是正确的。
“其实到底因为哪个理由,我根本不关心。我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你刚才并没否认这个人的存在。”苏园轻笑解释。
医不活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算计了,愤怒地瞪着苏园。他双手握拳,狠狠地咬着牙,脖颈和额头处俱有青筋暴突。
“瞧你反应这么愤怒,看来那个人对你有恩了。”苏园又出一个判断。
“滚你给我滚”医不活大吼。
“原来喜欢耍人的人,也不喜欢被人耍。”
苏园突然举起烙铁,朝着医不活脑袋的方向迅速按过去。
医不活又一次本能地闭眼躲避,他本以为这一次苏园也是在吓唬他。但随即他听到滋滋的声音,一股子难闻的烧焦糊味儿钻进他的鼻孔。
医不活抖动双臂,浑身都颤栗起来,他咬紧下唇,忍着绝不痛喊出声。
苏园见他咬破了唇,嘴边有血留下,便收起烙铁,吹了吹烙铁上残留的焦糊的头发丝。
“瞧给你吓得,原来医不活也怕不活呀。”
医不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并无痛感,原来只是他的头发被烧焦了。在坐囚车前往开封府的时候,医不活梳理过自己披散的头发,他从衣服上扯下一布条,绑了一个发髻在头顶。刚才苏园那一烙铁,就按在他发髻上。
再度被耍,且被无情的嘲笑,令医不活气急了,他怒火蹭蹭地往上蹿,以至于气得快呕血。
确如苏园所言,他只喜欢耍人,却并不喜欢被人耍。号称医不活的他,虽喜欢让别人不活,但很怕自己不活。
长桌案上有白福早准备的刑具。
苏园摆弄着,发现有很多刑具自己并不认识。比如这长长的一根铁丝,头上带着一个小钩子,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苏园便召来白福询问是什么东西。
白福一瞧苏园所拿之物,尴尬地抽动嘴角“这不太好解释。”
苏园便了然了,这东西必然是用在不方便明说的地方。白玉堂阴狠毒辣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医不活听了俩人的对话后,立刻联想到了什么,对那个刑具立刻产生了几分恐惧。
“对了,你之前说什么来着。白五爷想杀你多少儿子,你便会有多少儿子”
听苏园提这茬,医不活越加恐惧,他们这是打算用最残酷的刑罚让他断子绝孙
还没有用刑,只看那刑具,医不活便觉自己某处地方开始疼了。
白福“”
苏姑娘好像懂得有点多他半句都没解释呢,她怎么就知道了这回头他家五爷要晓得这事,会不会以为是他主动告知天地良心,他可没带坏苏姑娘
“再问你最后一遍,招不招”苏园再度质问医不活,她声音淡然如故。
此场景对于刚进门的白福而言,只觉得苏姑娘这么审问犯人太随和了,哪可能会问出结果。话说得这么温柔乖巧了,根本不可能震慑到犯人
医不活却因为苏园这一声质问,全身都紧绷,冷汗迅速冒了出来。他憎怒地瞪着苏园,猛地狠狠一咬牙,嘴里瞬间就有大量鲜血奔涌而出。
“不好犯人嚼舌自尽了”白福惊呼,忙喊人来一起处置医不活,看看是否还有机会将人救回来。
苏园冷眼看着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医不活,眼见着他半睁的眼睛里,瞳孔渐渐消失了。
等人死得一动不动了,苏园收回目光,看眼自己手上的刑具,很遗憾丢回桌上,今天是无法见证它被使用的盛况了。
白福这边折腾半晌,发现人还是救不回来,叹了两口气。可惜这人突然自尽了,他还未来得及拷问出线索。不过这厮既然有嚼舌自尽的决绝,想来就算是用刑,也不会拷问出什么来。
白福见苏园还愣站在墙角,连忙过来安慰苏园别害怕,劝苏园离开大牢透透气。对于她这样乖巧的女孩子来说,突然目击别人嚼舌,刺激应该挺大的。
随后,白福还贴心地为苏园准备了安神汤,和几样开胃的果子点心,让苏园吃点东西压压惊,不必再多想牢里那糟心的一幕。
“想不到他畏罪自尽了,倒便宜了他”有吃的哪里能少了孙荷,她边吃边拍桌表达遗憾。
“鞠师爷如何了”苏园问。
“人还在昏迷中,不过大夫给他把过脉了,要不了命,估计养两天就能醒。”白福道。
医不活死得决绝,这让苏园更加觉得他背后的人不简单。
苏园“当初担心半路会有贼人拦截,怕包大人收不到消息,我特意先后派了两个人去传消息。”
白福忙道“这可不是苏姑娘的错,谁能料到会是这样的算计呢。”
周老判官在黄昏的时候回来了,他立刻见了苏园,嘱咐她放心。事情他已经报与了八贤王,王爷也回禀了皇帝,朝廷会在婺州周边就近调遣兵马援助包拯等人,同时一并将江宁府也控制了,待查清江宁府的情况后,再行论断。
“此番有朝廷的加急传讯,应该不会出差池,你就放心吧。不过这件事幸而你们发现得早,识破了医不活与鞠师爷勾结,晓得他们故意做戏另有目的。若不然再晚些日子知道这情况,包大人他们在永康会遇到什么便更难说了。”周老判官感慨道。
东京距离永康毕竟路途遥远,纵然有朝廷的加急传讯,也叫人十分担忧。
孙荷祈祷道“希望包大人他们脚程慢一点,最好还需几日才能抵达永康。唉,真希望我现在就在婺州,这样我就能帮上忙了。”
苏园也很希望自己身处在婺州,可以帮上忙。可她现在动身去,肯定不及朝廷加急传讯,去调集兵马直接控制永康来得迅速。再说她从没去过婺州,对那里的地形情况皆不熟悉,匆忙赶去只怕也帮不上忙。倒是白玉堂的家乡在那儿,熟人也多,若他赶得及,说不定会有用。
而且她当初答应过包拯,留在开封府助周老判官守好京畿这片地方。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别的算计,如果对方地目的是调虎离山,东京这边说不定也会有事发生。总之前方和后方都一样要守好,不能令敌人有可乘之机。
苏园建议周老判官要加强东京城内个军巡铺的巡逻频次数,同时通知下属的京畿各县,一旦发生异常情况,不管多微小,都要上报开封府。
周老判官见苏园如此谨慎,听其分析缘由之后,连连点头,赞成苏园思虑周到。
“东京城这边,都应当加强戒备。”
周老判官捻着胡子做琢磨了一会儿,便写了两封信。先通知他守城禁军统领,这位是他老朋友了,烦劳他多提点属下几句,最近在守城巡逻的时候多注意。
“过几日便是先天节了,燃灯也要注意,我再告知礼部的老朋友一声,要他们备物的时候小心着些。”
苏园这才想起来,再过八日便到了七月初一先天节。
先天节是赵氏皇族的祖宗赵玄朗的生辰,节日盛大,官员们会放足足五天的假期。
节前七日两京诸路州、府、军、监都要建道场设醮,断屠宰。节日当日,京城燃灯,士庶皆会宴乐。1
算算日子,这再过一日便会开道场设醮了。怪不得他这几日好像觉得府里人比以前忙了,原来都在忙着张罗先天节的事务。
苏园面色一凛,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事。
周老判官被她这表情突然弄得很紧张,忙问苏园是不是又想到了案子上的什么事。
“和案子无关,晚辈还有别的事要忙。若无什么别的吩咐,便不与您老人家多谈了。”苏园说罢,便跟周老判官匆匆行礼告辞了。
周老判官睁圆眼睛,张望着苏园离去的背影,蹙眉思量了下,便招呼身边的小吏跟上。
“我瞧这丫头怕是又想到什么严重的事,怕我这个老人家听了承受不住,才故意瞒着没说。你跟上去瞧瞧”
小吏应承,立刻去了。
苏园猛地推开孙荷的房门,把孙荷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审出了什么大问题我们要立刻去永康支援”孙荷马上迎上来问。
她知道苏园去审问医不活,可惜苏园不让她围观,她就只能在屋里闲等着,顺便嗑瓜子了。
“过两天就是先天节了。”苏园严肃道。
“是啊,快到先天节了,可怎么了”孙荷还是不解。
苏园伸头到门外,看看左右。确定没人之后,她就把门关上,拉着孙荷小声说。
“明日一过,连续七日禁屠宰。也便是说,我们再不囤肉,连续七日都吃不到肉了。”
“啊”孙荷恍然大悟,“没错,这可是大事明日一早,我就去雇辆车,买它一车肉,囤够了咱们七日的肉食。可是貌似只能多买一些腊肉、咸鱼之类的才行,鲜肉放不住七天啊。”
“府里不是有冰库么。”
孙荷正要感慨这主意不错。
“可惜不能用。”
开封府的冰库事务不归她管,她想在这方面以公谋私基本上不可能。再说她囤肉的事儿要是被大家都知道了,总不好意思不分,可肉哪里会禁得住分一分就没了,那她的快乐也就没了。
“那怎么办我们只能吃七天的腊肉和鱼干了么。”孙荷蔫了,她也爱吃肉,在这点上她和老大想法非常一致。
要说人在遇到绝境的时候,都免不得会搜肠刮肚,想尽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苏园终于想到了苏方明曾交代过她的话,有事可以找仙人楼的娄掌柜解决。
于是次日,苏园就和孙荷把囤好的肉安排给了娄掌柜。
下午,苏方明检查完各商铺月末的账目之后,问娄掌柜近日苏园可找他没有。
“大爷问着了,今日上午刚来找过小人一次。”
“哦”苏方明正色看向娄掌柜,“是什么事”
“说是借用冰库,要藏尸。”娄掌柜也学苏园那架势,先卖关子。
苏方明挑眉,目光更严肃。
“猪、羊、鸡、鸭、鱼的尸体。”
娄掌柜笑着解释,随即他见苏方明目光凌厉地看向自己,娄掌柜忙摆手表示自己无辜。
“这可不是小人故意如此说,是苏姑娘的原话。”
苏方明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警告娄掌柜下次在这么说话,扣他月钱。
“小人听说开封府最近好像不太平。”娄掌柜突然严肃道,“有一犯人嚼舌自尽了,江湖名号医不活。巧的是,小人月前曾在仙人楼见过这位犯人,他与老爷在天字一号房呆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当时他打扮成一副大夫的模样,身上背着药箱。当时小人还以为老爷身体不舒服,特意请了什么有名的江湖郎中来看病。”
今日开封府押送医不活的囚车刚好路过仙人楼,纵然那囚车里的医不活披头散发,娄掌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苏方明脸色淡下来,他清算好账目之后,圈出两处错大的地方,令娄掌柜把人处置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假账贪银子的,绝不会留情。
归家后,苏方明立刻去找苏进敬。
李氏正和苏进敬商量着先天节该如何庆祝,请哪个乐坊的伶人来奏歌舞,另外还要确定宴席的菜单,以及宴请宾客的名单。
李氏见苏方明来了,忙笑着招呼他快坐过来,将她准备的属于苏方明朋友的那份儿名单递给他,问他名单上可有疏漏。
苏方明接过来看了一眼之后,表示没有。
李氏便笑着继续苏进敬确定了后续事宜,聊了一会儿之后,她见苏方明一直看着苏进敬似有话要说,晓得自己该回避了。她善解人意地找借口说有事,便拿着各种单子先走了。
“父亲认识医不活”苏方明开门见山。
苏进敬本以为苏方明是有生意上的事要跟自己讲,忽听他提医不活,愣了一下,随即恼怒地瞪向苏方明。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会认识他”
“那这么说来,父亲早知道医不活是谁了。”苏方明断定道。
苏进敬还想否认,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直接否认,便相当于变相承认他知道医不活这人是谁。否则他第一时间该做出的反应,应该是先问这人是谁,是干什么的。
对自己的大儿子,他到底是没有什么防备心。
“我是知道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苏进敬语气平缓了一些。
“父亲知道他名声不好”
苏方明其实还想说知道他不是好人,您为何还要见
但这话他不能说出口,一旦说了,苏进敬必然会怀疑到娄掌柜身上。苏方明还不想让自己的心腹暴露给苏方明,惹出麻烦。
“嗯,当然知道。跟朋友们吃酒闲聊的时候,总会扯点江湖事,便听说了医不活这个人,挺心狠手辣的,江湖上也就只有他能跟白玉堂比狠了。”苏进敬尽量当闲聊一般,跟苏方明扯了两句。
苏方明笑了一声,他审视一眼苏方明后,便礼貌告辞。
“你站住”苏进敬喊住他,“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医不活被开封府擒住了。”苏方明转眸看一眼苏进敬,“儿子在开封府有熟人,隐约听到了审讯,说好像听到医不活提及了父亲的名字。儿子自然是不信,遂特意来问问父亲。”
“什么”苏进敬骤然站起身,打翻了桌上茶碗,他一脸震惊地问苏方明,“那医不活跟开封府的人提到了我”
“父亲不是不认识医不活么倒不必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压根没有的事儿,开封府必然找不到证据,也断然不可能随便冤枉了父亲。”
苏进敬的脸色很不好,听苏方明这番话更是气不顺。他烦躁地摆摆手,打发苏方明赶紧走。
苏方明在离开后,便立刻吩咐人监视紧了苏进敬。
他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老大,你说包大人他们在永康会没事么”孙荷在帮苏园腌鸡的时候,又跟苏园道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
“不知道。”无法确定的事情,苏园做不了准确地判断。
包拯和公孙策都是心思缜密之人,展昭、王朝他们武功都不低。毕竟这边发现的情况比较早,应该能来得及挽回。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说明对手很强大,并且他们运气极差。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能排除最坏情况发生的可能。
“那如果真出了意外,我们可怎么办呀老大一定会很伤心吧”孙荷情绪低落下来,眼眶随之渐渐红了。
“我会帮忙办好他们的丧事,每年清明给他们烧纸。”苏园调好料汁后,直接浇在了鸡身上。
正酝酿悲伤情绪的孙荷戛然而止,诧异地望向苏园“这就完了”
“不然呢,还能做什么”苏园反问,“我没有起死复生的能耐。”
孙荷被苏园的话给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分辩道“伤心啊,老大难道不伤心痛哭难受”
“嗯,会伤心。”苏园应道。
孙荷“”
可我看你这个冷静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啊。
“但伤心无用,我会尽缩短这个时间,做其它有意义的事。”比如烤鸡。
她是个没有太多伤心的人,因恶劣的环境从来不允许她有脆弱或崩溃的情绪。她的伤心从来都恰到好处,最多不过三分钟,一般都不到一秒。
考虑到孙荷的承受能力,苏园并没将她伤心一般不过一秒的情况告诉给她。
“老大好厉害啊,我也要向老大多学习。其实我明白这个道理,逝者如斯,生者不管多伤心都没用,终究要好好活着的,但就是很难做到。我祖母去世的时候,我哭得晕了过去,之后三年每次想起来,还都忍不住掉眼泪呢,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那是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苏园将酸梨塞进鸡肚子里,放入炉子中烤制。这泥炉子是苏园自己砌的,火候如何还要试验,等包拯他们回来,她肯定能烤出一炉火候非常完美的烤鸡给他们吃。
一个时辰后,周老判官得到了小吏回禀的消息。
“苏姑娘似乎心情不大好,她昨日先找了孙姑娘,俩人在屋子里呆了好久,感觉俩姐妹像是在偷偷伤心。后来第二日,俩人就出门了,买了很多东西,在厨房做了很好多吃的。小人觉得苏姑娘应该是伤心过度了,不得办法化解,便听了孙姑娘的意见,欲化悲愤为食欲。”
周老判官叹口气地赞许“这孩子真挚性情,十分难得啊。”
次日,苏园前往京畿地界各大道场巡逻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后,才回开封府休息。此后几日,一直到先天节前一天,一直如此。
先天节这日夜晚,金明池热闹非凡,各式样灯笼高挂,尤以道家几位神君模样的丈余高的大灯最为显眼,不少百姓到灯笼前还会祭拜许愿。
瓦子、州桥夜市等地也十分热闹,处处人声鼎沸,行走走路几乎都要肩碰着肩。
苏园带着开封府众衙役们,与守城禁军一起,监督维持秩序。至后半夜散场,一切安然顺遂,并无意外情况发生。
“什么嘛,我们天天这么紧张,结果白担心了”
孙荷牢骚之后,便跟着苏园回了开封府,拍了拍自己肩膀上因巡逻一天而积落的尘土。
周老判官这时高兴地跑来,跟苏园道“包大人那边来消息了,都无事,大可安心。等审完永康铜坑的案子,不日就会回京。”
周老判官告诉苏园,信是随着给朝廷的八百里加急奏报一起来的,所以消息才会这么快。
“哇,还是朝廷这种奏报厉害,要是我们自己跑,怎么也要小半个月才能知道消息。”孙荷惊叹。
“内外都没有事就好。”苏园嘴上这样说,情绪却并不高涨。
周老判官笑道“这回等他回来了,你可要做一桌子好菜欢迎,到时别忘了叫上我老头子。”
“您放心,忘不了您老人家。这天色可够晚了,您老别再熬夜。”苏园劝周老判官早点回家休息。
周老判官应承,上了软轿,就吩咐轿夫赶紧往家走。
周老判官家距离开封府大概要两柱香的时间,后半夜了,路上自然没什么人。轿夫抬轿子至东大街后,又按照的往常的路线,拐入了巷子。
突然,有八名黑衣人横在路上,手持大刀,拦住他们的去路。
轿夫们慌了神,最前头的一位立刻惊呼要喊人,便被黑衣人一刀抹了脖子。余下的三名轿夫吓得跌倒在地,惊恐至极,皆不敢出半点的声音。
周老判官一边问怎么了,一边掀开帘子,一眼就看见死在轿前的轿夫。他大惊失色,随即恐惧地看向那些黑衣人。
“你们若想杀老夫,来杀便是。这些轿夫无辜,不必伤他们。”
黑衣人并未说话,对轿夫们却也没有额外动作。
轿夫们见状连忙奔逃。
领头的黑衣人举起大刀,便直冲着周老判官的眉心劈下去
周老判官自知逃不过,便闭上了双眼。
苏园气喘吁吁跑过来,正瞧见这一幕,立刻飞出手中菜刀,砍中了那欲行凶的黑衣人脑袋。
其余七名黑衣人见到突然出现的苏园都很惊讶,但顾不上去好奇这名女子怎么会突然现身,且会有如此好身手,他们纷纷举刀一起上。却怎么都没料到,他们人多势众,以七敌一,个个身强力壮,高过这女子一个头,却在眨眼间惨败,身首异处,竟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周老判官闭了半天眼睛,没感觉到脖颈上传来疼痛,还陆续听到有很多噗通声传来。他尝试着慢慢地睁开眼,借着轿子上挂着的灯笼散出的光芒,看清了眼前的场面。
周老判官吓得接连惊退了两步,一屁股又坐回了轿子里。
天天天天呐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亲们,你们尝试过养成么知道养成会有什么快乐么这里有一棵刚发芽的作者,试着收藏养一下呀养一下吧,且看她一年后,到底会长成什么鬼样子。快戳作者专栏点收藏,开启养成模式吧
我不管,只要我广告做得溜,就相信你们会和孙悟空一样拿出宝葫芦收了我
注1宋史志第六十五礼十五嘉礼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