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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三更合一
    孙荷抓着拘魂网罩着的八哥, 手在颤抖。她颤抖一下,八哥就喊一声我死得好惨。

    “原来鬼叫就是八哥叫”

    孙荷气不打一处来。

    “我以为这次终于不是什么恩恩呀呀的怪叫声,分明是人在说话, 又飘忽不定的, 肯定是鬼了早知道是八哥, 我何至于连夜骑马回陈留, 去弄什么拘魂网啊,我随便在街口买个鱼网就行了。”

    “早说了,你不用在这上面花钱。”苏园无奈叹道。

    想起被孙荷用来买符纸、鸡头等物的那笔公款,本可以买整整两头羊来吃, 苏园就肉疼。

    孙荷讪讪低头, 随即她想到什么, 又抬头“那鬼影呢那些工匠们看到的鬼影,总不至于也是八哥吧它才这么小一只”

    孙荷顺势就将八哥揪起来。

    八哥不满扑棱翅膀子,“我死得好惨”

    “你活着呢, 死什么死,反倒是我, 被你骗得好惨”孙荷生气地对八哥吼一声。

    白玉堂回来的时候, 就见孙荷正跟一只困在渔网里的八哥怄气。多数她骂的时候的, 八哥沉默没回应,等孙荷终于泄愤准备消停的时候, 八哥突然来一句我死得好惨, 便又把孙荷的怒气给激起来了。

    白玉堂将食盒里的春卷递给苏园, 告诉她食盒里的三层分别是豆干猪肉、蟹肉和桂花豆沙馅的炸春卷。

    听起来这香、鲜、甜三种口味齐全了, 肯定可以大饱口福。

    春卷的表皮炸得焦黄香脆,咬下第一口就会先听到咔嚓的脆响,三种不同口味的春卷各具特色, 豆干猪肉馅的干香味浓、口感饱满,蟹肉馅的细嫩鲜美,桂花豆沙馅的清甜可口。

    大概是白玉堂在吃上面向来挑剔有品味,所以他买回来的三种口味的炸春卷味道无可挑剔,都很合苏园的心思。

    “唔”

    孙荷本来还气呼呼地跟八哥过不去,等她把苏园送来春卷塞一个进口之后,她惊喜地立刻忘了八哥,专注开心地吃起春卷来。

    先来两口肉馅的,满足对肉香味儿的享受,然后来一口桂花豆沙馅儿,甜甜的吃起来颇有愉悦感,再接着来一口鲜蟹肉馅的,完全不同于前两种的鲜美细嫩口感三种不同的口味所带来的味蕾上的冲击享受,让人分外有知足感。

    太好吃了

    孙荷吃完最后一个豆沙馅的春卷后,用帕子擦了擦嘴。口中仍然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还有些意犹未尽。

    “吃完咱们就回吧。”苏园道。

    “欸那个鬼影不抓了吗说不定这鸟只是巧合,鬼影才是真鬼。”孙荷吃饱喝足,又有干劲儿了。

    “我看鬼影是不大可能出现了,你要在这守着,那你就自己呆着吧,我可回去睡了。”苏园打了个哈欠。

    “那我也回去”孙荷毫不犹豫道。

    根据经验总结,信老大的从不吃亏,反而是她坚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时,既伤财又耗神,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当然也不能全然说一点都没捞着。

    孙荷低头看那只被网罩着的八哥,她捞了个鸟儿。

    “你去弄个笼子装它。”苏园道。

    “啊,这还要它啊”孙荷还想着把这气人的鸟儿拔了毛,烤吃了算了。

    “这鸟儿不错,可堪大用。”苏园笑看一眼八哥。“再说它可是重要证人,需要候审待命。”

    八哥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被人议论,转动脑袋,朝苏园方向看了一眼。

    “行吧,我去弄个笼子。”孙荷就先走了。

    但等到她走到街市上的时候,孙荷才反应过来,自己走了,那岂不是就剩苏园和白玉堂俩人了这二人会不会趁她不在,甜甜蜜蜜去了

    孙荷赶紧弄了笼子,就飞快去追二人。

    她要去偷偷看俊男美女甜蜜蜜。

    孙荷一路狂奔到西大街,总算在抵达开封府前的最后一条街,遇到了他们。

    因为知道这二人位都武功高强,感官敏锐。孙荷特意保持了距离,压低脚步声。

    只见前头的俩背影,一个修长卓绝,一个纤瘦窈窕,略保持距离,并肩而行。

    暂时还没有什么令人惊喜的举动,真叫人替他们着急。

    但走着走着,俩人突然止住了脚步,身影高挑的白五爷侧首看向了身影窈窕的老大,老大微微仰头,也看向了他。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

    “我死得好惨”

    八哥一声响亮的喊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正贴在墙角偷偷摸摸兴奋的孙荷“”

    这破鸟什么时候能死,她一定要送它一程

    孙荷一时间没胆量勇敢地站出来,怕得恨不得把自己挤压进墙里,让谁都看不见她。

    那边俩个身影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不再停留了,依旧按照之前的步调往开封府走。

    没立刻被苏园揪出来着骂的孙荷,忽然觉得好像缺了点啥。她灵机一动,装成就是刚追上他们俩的样子现身。

    “老大,白五爷,总算叫我赶上你们了”孙荷拎着鸟笼笑嘻嘻地朝二人的背影奔过去。

    就在她快要靠近他们的那一刻,俩人突然同时回头,白面獠牙,狰狞恐怖

    孙荷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死得好惨”

    笼子里的八哥也跟着颠簸了一下,不满地叫一声。

    苏园和白玉堂都将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

    她举着手里的火折子,蹲在孙荷跟前,火光刚好从下往上照亮她的脸。纵然她五官端正耐看,这种照法还是有几分恐怖瘆人。

    孙荷缓过劲儿来,深吸一口气,“你们可吓死我了”

    “不用道谢了,不客气。”苏园伸手将孙荷拉起来。

    “道谢为何要道谢我差点被你们俩给吓没了”孙荷委委屈屈地抱怨道。

    “你不是想见鬼么,我们这是满足了你的愿望。瞧你这出息,一张面具便把你吓成这副模样了。”苏园道。

    “那不一样,我想见鬼的时候都做好了准备。刚才我来追老大和白五爷时,完全没料到你俩会变突然这副模样,自然会被吓到。”

    孙荷拍着自己的胸口,直叹自己受惊过度了,要苏园负责,给她做一碗羊杂汤喝才能压惊。

    “不做,你这是活该。”苏园笑道。

    孙荷不解“我怎么就活该了”

    “偷窥。”白玉堂冷声吐出两个字。

    孙荷立刻闭嘴了,老老实实抱着鸟篓子,然后指了指开封府所在的方向,表示自己困了,就先回去了。话毕,都不等苏园和白玉堂回答,她就一溜烟地跑了,半刻不敢停留。

    “所以这夜里用面具吓人是可行的,更不要说铸钱东所本就有闹鬼的传闻,若再有人戴这面具出现在夜里,必然会更容易吓到别人。”

    苏园摆弄手里的面具,总结了一下他们刚才尝试后的结果。

    “所以这传闻白面獠牙的鬼影,实则很可能是人为”

    包拯接过白玉堂递来的面具,端详了片刻后,称赞二人调查细致周全。

    俩人本来只是领了去盘问辞工工匠们的活儿罢了,却不仅破解了铸钱东所鬼叫之谜,也对鬼影的存在做出了很有说服力地推测。

    “若辞工的那些工匠都未参与藏金,一万两黄金便有九成以上可能还在钱监内。”公孙策对包拯道。

    包拯沉思了片刻,“等等看另外两队的调查结果如何。”

    王朝等人在将王家真的掘地三尺后,来禀告包拯,王水生家确实一块金子都没藏。且经过几番恫吓拷问之后,基本可以断定,其父母妻儿对此事 也都不知情。

    展昭那边紧接着也有了消息。

    他对案发当晚在酉时三刻至亥时之间,留在铸钱西所的工匠和官吏们都进行了调查。

    展昭先递上一份名单“这些是当晚干活的工匠们的名单,多半数都可以互相证明,他们王水生被害的时间段内没有离开。余下的部分通过调查,只查有一名叫曲安的工匠可能懂以针刺穴,其父亲曾是村里的大夫,但医术不高,会一些简单的土方给人治病。但是通晓风府穴,以针刺穴位这一点,应该能做到。”

    接着,展昭又递上第二份名单。

    “这些是当晚当值的官吏们的名单,有两名主簿,三名管事,只查到一名叫常林的管事会医术。其岳父是大夫,在东京城内有药铺,其妻是女医,专给妇人看病,他跟妻子、岳父学会了针灸之术,通晓穴位。”

    “曲安我记得,我曾问过他口供,他与死者王水生的关系比较好,就是他告诉我王水生生前精神很不错,想要辞工搬家。”苏园道。

    “王水生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身边人突然被刺颈,推进了炉内。但凡他有防备,作出反抗,凶手都不可能一针刺准,且会闹出动静来让外头人察觉。”

    王朝觉得这亲近信任之人作案的可能性很高,立刻表示这曲安的嫌疑最大。

    “但混铜入金这种大事,若没个管事主张,仅凭两名工匠,岂会这么大胆还有贪下来的一万两黄金,该如何藏匿我觉得至少要有个人帮衬才行。”展昭道出自己的想法。

    王朝点点头,觉得展昭说的也挺有道理,

    “其实还落了一个人没查,钱监主事金德才,他那晚也在。”苏园补充道。

    展昭愣了下,“可他们给我的名单里,却并没有金德才的名字。”

    苏园解释道“我亲耳听到工匠们在等录口供的时候议论过,金德才因为铸钱东所晚上不能上工,在那晚当众跟他们讲过话,催促他们要加紧赶工。

    大概是因为他嘱咐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的缘故,加之她是钱监最大的掌事官员,当值名单的人便忘记了把他算进去。”

    当时负责录口供的王朝,听苏园这么一提之后,才恍然想起来,“我好像也听到了,是有这么回事。”

    “那就再加上金德才。”包拯吩咐道,“先审曲安,不管曲安参案与否,只要将他的情况确定了,再查余下的五名官吏以及金德才的情况便容易了。”

    王朝从包大人那里出来后,还是有点疑惑不解地挠头,他没明白包大人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不管曲安参案与否,只要将他的情况确定了,余下的官吏便好查了”王朝请展昭为他解惑。

    展昭反过来问王朝“你没听明白那你刚才一直点头”

    王朝愣了愣,“我这不是不想让自己在包大人跟前看起来太笨么”

    “我也不知道。”展昭还想王朝居然听懂了,他没懂,等出来问他就是,便不必耽误包大人的时间。

    王朝“”

    马汉、张龙和赵虎忙使眼色给王朝,让他去问苏园和白玉堂,这俩人中总该有一个人听明白了。

    白玉堂听了他们的疑问后没说话,只是看向苏园。

    于是便有王朝等四人,再加上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围着苏园看,等候答案的盛景。

    “很简单啊,这有什么听不懂的。罪定了,是一种查法;罪没定,是另一种查法。”

    “小祖宗,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王朝抱怨道。

    “但事实情况就是我说的这样。”苏园无辜地耸肩。

    王朝等人唏嘘两声,直叹苏园肯定也是不懂,却还装懂地糊弄大家。

    “小丫头学会调皮了”

    “这是跟咱们不见外了,挺好的。”

    “别难为她了,连展爷都没听明白。”

    白玉堂听他们议论,面露冷意,他转眸看向苏园。见苏园正从布兜里掏出一小把五香榛仁出来,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分了半把给白玉堂。

    白玉堂看着手心里被剥得干净的乳白色榛仁,忍不住温柔了目光。

    “你不和他们解释”

    “解释什么,我自己都解释不清。但这句话肯定有用,且等案子查完的时候,他们必然越回味这话越觉得有道理。”

    现在因为证据不足,所有推测都建立在假设之上,那势必就要周全考虑很多种可能,若把这些假设、推测和可能都阐述出来,不仅会很费口舌,反而很容易把人给绕晕了。

    倒不如等案子查得水落石出的时候,让他们恍然大悟,到那时,说不定还会感慨她曾经说的那句话精辟。

    “我这招是跟道士学得,讲似是而非的话,最容易被人在事后肯定,且等着瞧。”苏园小声跟白玉堂书说道。

    白玉堂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发现苏园总是比他想象中的更狡猾精明。好像每次对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觉得这案子要是金德才监守自盗,便厉害了,说出去肯定让大家觉得咋舌。” 赵虎叹道。

    王朝“目前看这几个人都有嫌疑,你不该只抓着一个人说。”

    “我倒是觉得,若是他们所有人都有份儿参与,不然那么重的金子怎么运出去这才叫真咋舌。”马汉跟着搅和一句道。

    “有道理,若这些人都有参与,这案子必然会引起极大的轰动。”张龙忙跟着附和。

    “本该有多少嫌犯是按怎么轰动来算的要按证据说话,都查案去”

    公孙策踱步出来,听见王朝他们的闲聊,打发他们赶紧去干活。若聊这等闲话被包大人听见,少不得对他们一顿训斥了。

    “早点把证据查出来,令案子水落石出了,大家就可以早点摆宴庆祝了。”

    王朝等人一听这话,便想念起苏园做的那些绝世美味,立刻都来劲儿了,马上分派清楚任务,各自干活去。

    曲安的审问,由展昭来负责,苏园、白玉堂从旁协助。他们三人主要的任务,就来辨别曲安是否有撒谎之嫌。

    “小人确实知晓风府穴在哪儿,因为小人的父亲是个大夫,小人自小跟在父亲身边,瞧着多了听多了自然就知道了。但小人从小闻到药味儿就觉得头疼,并没跟父亲学过医术,更不曾学过针灸,给任何人施针过。小人的大哥倒是跟小人父亲学过这些,如今就留在村里,和父亲一样给人看病。

    小人早在十年前,也就是小人十三岁的时候,便跟二伯出村,来东京来闯荡了,碰巧遇到户部招工,小人就来做了学徒,慢慢学成手,做了铸钱的工匠。从那时候到现在,过去十年了,小人这双手除了铸钱,干点家里的粗活,从没碰过针,别说小人家里根本就没有银针,便是绣花针小人也从没碰过。”

    曲安随即表示,他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和任何条件发誓。因为他真的没做过这事,问心无愧,倒不怕会有老天爷报复他。

    展昭嗤笑“发誓这种事就免了吧,以前我也见过别的嫌犯像你这般作誓,当时真险些被他的诚挚之言给骗了,谁知才过了两日,他行凶杀人证据便确凿了。”

    曲安听到这话,便不如何是好了,磕头跟展昭道“可小人真的是冤枉啊这些年小人在钱监就只是安安分分做铸钱的活计,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别说金子了,连一文铜钱小人都不敢沾,这钱拿了可是会要人命的”

    展昭审完后,问苏园和白玉堂觉得如何,“这曲安是否在说谎”

    “我看不像。”苏园回答完,便同展昭一起看向白玉堂,等他的判断。

    在判断是否说谎这方面,白玉堂其实很有一手。江湖上有不少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干完坏事就不认,只要你没证据他就能嘴硬耍赖皮,至死都不愿跟人服软。但这些人落到白玉堂手里,不出一天就被拷问得一清二楚,乖乖认罪了。所以在判断人是否说谎的问题上,白玉堂很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

    白玉堂点了头,赞同苏园的判断,但出于谨慎,他给出了一个提议“若他真会医术,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肯定藏不住。十三岁,正是少而不知隐藏的年纪,派人去他老家查问一下即可。”

    展昭应承,便依照白玉堂的建议去办。

    “那咱们是不是就按照曲安无辜的情况,来进行接下来的调查了”公孙策在得知他们三人的判断之后,便核查了一遍曲安的情况,也觉他撒谎的可能性不高,便去求问包拯的意见。

    包拯在听到这个结果之后,面色沉重起来。

    “你们觉得当下这桩案子,最紧要之处为何”包拯询问苏园、白玉堂和展昭三人。

    三人互相看了看,统一了答案。

    展昭便告诉包拯,这紧要之处便是那一万两尚不知在何处的黄金。

    “是啊,是这一万两黄金。”包拯叹道,“我们如今查这个人,查那个人,查来查去,除了确定死者王水生跟金案有关系之外,再无其它拿到手的确凿证据,尤其是这桩案子最关键的一万两黄金。黄金不在,无法与贪赃之人联系一起,如何定罪”

    展昭表示懂了,“那我们如今的主要任务,便是先找黄金”

    “要看五名官吏和金德才的调查结果如何,若还是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他们这六人中有人与案子有关,那这黄金还是不要找出来比较好。”苏园道。

    公孙策愣了下,问苏园“莫非你已经猜到了黄金所在”

    “千斤黄金并不好运出去,闹鬼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是不是在那查证一下就知。”苏园道。

    包拯和公孙策随即恍然大悟。

    “若真如此的话,那现在要紧的不是找黄金,而是等谁来拿黄金。否则只寻到金子,因打草惊蛇而关联不到幕后真凶,给其逃匿的机会,便太遗憾了。”包拯叹道。

    白玉堂全程在旁沉默着,未有疑惑之态。

    展昭在观察过众人之后,试探问“莫不是诸位都猜到了黄金所在只有我一个人没悟到”

    展昭自认不笨,但在这群人之中他感受到了才智方面的碾压。

    两日后,开封府将金德才等六名官吏的情况摸查清楚了,他们除了确认那名叫常林的管事会针灸之外,未从其余五人身上找到其它跟以针刺穴相关之处。

    不过这常林会针灸的事儿,其实也并没有藏着掖着,他在钱监当值的时候,曾给不少官吏调理过肩颈酸疼,大家都很受用。在难受的时候他们就会找常林扎几针,常林从不会拒绝。

    常林还是个爱说话的人,什么都能闲聊,特别是提到自己后学这门针灸手艺,更是侃侃而谈。

    开封府在对这六名官吏按例询问之后,没有打草惊蛇,就放他们回钱监如常做事。

    半月后,包拯因为调查钱监丟金一案毫无进展,被皇帝当朝训斥。

    杜衍见状,为包拯说情“此案若非包拯上报,请求陛下允准彻查钱监账目,只怕大家至今都尚未知晓钱监有人贪墨了国库一万两金。此人既然敢在钱监内明目张胆地如此贪钱,必是想了万全之策,开封府暂且没有查明原因,倒也情有可原。”

    “没有万全之策的犯罪,只有查不明案情真相的酒囊饭袋。”

    庞太师讥讽一句,并不认可杜衍的说法。

    “开封府本就掌京畿治安狱讼,发觉户部案子的异常,是他们那些查案者的本分。但这么大的案子,兴师动众彻查这么久,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一万两黄金至今一两金子的下落都没有,实在有些无能了。

    这怎么说情有可原难不成有边关将士发现边境有人作乱,因及时察觉上报了,便可抵过其后来抗敌不力的重大过错”

    庞太师这一番话下来,满朝文武绝大多数都附和点头,认为开封府办案不力,理当斥责。

    “任何案子的调查都不可能一帆风顺,何况开封府这次立功在先,宽容些时日不为过。若论追责,当先追责户部,钱监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皆因官员们轻忽怠慢所致,理该全部严惩。”

    杜衍在有意帮开封府开脱,转移大家视线。

    庞太师特意看了眼杜衍,倒没想到平常在朝堂上一向狡猾和稀泥的人,今日倒是站队明显,选择偏帮了开封府。

    庞太师十分不满,正欲反驳杜衍,跟他唇枪舌剑一番。

    包拯在这时候下跪赔罪,承认开封府在这案子的调查上毫无进展。

    “所有可疑的人或地点,都经过了非常细致地排查,但诡异的是,就是查不到没有更多证据。”

    包拯非常抱歉地表示这案子开封府怕是无法调查明白了,请皇帝另择合适人选,再查此案。

    “怎么,这案子连开封府都查不出来”

    “那大理寺行么或是刑部来”

    几名大臣议论着。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马上表示他们不行。当初开封府能查明白的灯球案,刑部都查不明白,若要他们现在去查连开封府都查不明白的案子,那跟去找死有什么区别

    别回头追责起来,庞太师又像今日一样对他们乱喷,那刑部可真是飞来横祸了。

    大理寺卿这边也跟刑部想法一样,不沾惹麻烦。

    包拯就看向庞太师“既然庞太说没有万全之策的犯罪,只有查不明案情真相的酒囊饭袋,想来太师在查案方面必然非常厉害,那就请庞太师出马彻查这桩案子。”

    “在其位谋其政,老夫是太师,又不是开封府府尹,做什么要查你们的案子自己无能便要推卸责任,把麻烦往别人身上推。你们开封府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

    庞太师语气刁钻,不满地质问包拯。

    包拯应承庞太师“府内一众等因为要经常外出奔波,平常确实吃的都是吃干饭,这样耐饿,身子也容易有力气。比不得庞太师天天喝稀,倒不知是因为年长牙口不好了还是肠胃不舒服”

    “包希仁”庞太师吹胡子瞪眼,怒瞪包拯。

    这厮好像变得比之前嘴毒了,也不知是什么人影响了他。

    庞太师请皇帝好生看一看包拯现在嚣张的样子,分明他无能查案有错在先,却还是如此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在朝堂之上嚣张。

    皇帝揉了揉脑袋,让他们都别吵了。

    总体上他还是赞成庞太师的意思,开封府查案失利,便该问责。

    当晚便有小报报道,开封府因彻查钱监案毫无作为,令天子震怒,当朝训斥。另简明扼要地讲了钱监丟金案地经过,感慨一万两黄金不知去向,或永远成迷。

    此报一发,当即引来东京城众百姓们的热议。开封府查案什么成绩,众百姓们都看在眼里。倒是没人因为开封府这次的调查失利去责怪开封府,反而有不少百姓觉得这案子查不出来才正常。

    这之后,京城便盛传起有了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传闻,解释清楚了钱监那一万两黄金消失的原因。

    “谁都知道,从钱监拿十两银子出来,简直难如登天,更不要说将一万两黄金运出来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一点,不留下任何痕迹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醉仙楼大堂里,有一说书人正兴致勃勃讲起近来京城内热议的钱监丢金案。

    在此吃菜喝酒的客人们,听得都兴致勃勃,忙追问说书人,到底是哪一种可能。

    “五鬼运财”说书人道。

    “这作何解”客人们忙问。

    “诸位客官不知,钱监的铸钱东所早就闹鬼了,这说明恰恰正有人用了此法,将钱监那一万两黄金成功运走。因那贼人道行太深,以五鬼运财之法运钱,包大人他们纵然再擅长查案,却终究只是凡人,无论如何都查不到鬼身上,这案子他们自然就查不明白了。”

    “若不然你们想想,以开封府包大人查案的能耐,如何会这么久都查不出结果来而且那一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一千斤重,怎么从守备森严的钱监里搬运出来”

    众客人们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似乎只有这一种解释了。倒是可怜了包大人,抓得了犯人,可却抓不了犯鬼啊,只能认倒霉,干吃瘪,被皇帝白白地在朝堂上狠批了一通。

    这之后又过了三日,渐渐大家都认定钱监丟金案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五鬼运财,被鬼给偷走钱了。因为有越来越多的认同,没什么可争议之处,传闻从盛到衰,渐渐也没多少人提及讨论了。

    金德才等几名钱监官吏,都遭到了被罚俸和降职的处罚。金德才从钱监六品主事罢贬成了九品小主簿,且再有犯错疏漏之处,会被直接罢免,永不录用。

    钱监新上任的钱监主事叫冯博,他新官上任后,便重新整顿了一边铸钱两所。对于积压下来的未完成铸钱任务,他很着急,要求工匠必须在晚间也要轮班去铸钱东所干活,但工匠们都因为闹鬼的传闻不愿干。

    冯博无奈之下,细查了此事的经过,在得知请名道前来作法,也无法安抚这些工匠们的情绪之后,他绞尽脑汁想到了另一个解决办法。

    便是将大家都忌讳的闹鬼传闻频发之地,令王水根、王水生兄弟双双坠亡的那座铜水炉,彻底拆掉,请道士在此处安排了一个镇魂石,然后再另择一处稳妥之地,重新建造一个新的炉子。

    并且冯博还公开表示,新炉子建造使用之际,他会彻夜在场,陪着工匠们。如若铸钱东所再有闹鬼的情况,他会第一时间出现。

    工匠们这才被安抚住,表示可以尝试在晚上的时候留在铸钱东所试试。

    夏日的晌午格外闷热,太阳晒得柳叶都打了卷儿。

    金德才带人来拆铜水炉,命工匠们赶快将炉台的砖都拆走。待砖一块块装满车后,便运出了钱监。

    金德才跟驱车的粗使马夫打商量,能不能帮忙将这些废弃不用的砖运到他岳父家去。

    “最近他家正好要盖猪圈,用这个倒正好省得买砖了。”

    马夫也没多想,就按照金德才的要求,将一车砖送到了城西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宅子后头还真有一处没盖完的猪圈,有两头小猪养在里头。

    卸了砖之后,马夫擦了擦头上的汗,直叹这晌午的太阳真厉害,晒得他皮肤都疼。

    金管事能为岳父这么尽心,了太孝顺了”

    “没法子,你也知道我如今情况不比从前了,总要省着点花钱才行,但这岳父该孝敬还得孝敬。”金德才叹气道。

    马夫连连点头,表示理解,“唉,你也是倒霉,摊上这种事儿。谁不知道铸钱东所那些钱是被鬼搬走了,怎么都不可能追回来,愣是让你受了牵连。”

    金德才再度叹气,表示没办法,他给了驱车的粗使马夫十文钱,感谢他帮忙,让他买点茶水喝去。

    “我被罚了俸禄,实在是没多少钱了,你可不要嫌弃。但你若不收,可是瞧不起我。”

    马夫忙表示哪敢,道了谢,这才要走。

    这时候,苏园手撑着油纸伞遮阳,缓缓踱步,从宅子后门进来了。

    “金管事,你让人家帮你搬了一车金砖,晒得脸爆红,满身是汗的,就给人家十文钱奖赏,是不是有些过了”

    马夫愣了下“一车金砖”

    这时已有王朝等人带领的一群衙役将金德才包围,王朝捡起地上的一块砖,狠狠敲打两下之后,砖表面碎裂,露出了里面黄灿灿的金块。

    马夫眼睁睁见证了金砖地出现,讶异地张大嘴,随即瞪向金德才“我就说这一车砖怎么这么沉呢,我给你运了一车金砖,你他娘的就用区区十文钱打发老子,还跟老子装可怜”

    马夫气得真想狠狠踹金德才一脚。

    金德才万万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他明明已经成功了,经过一步步精心地算计,把金子成功运了出来,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金德才腿软地坐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堆堆了满地的砖,不停地摇头说不可能。

    “不可能,绝不可能被发现,不可能”

    “你倒是好手段,一千斤的黄金,竟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慢慢谋划出这种法子搬运出来。

    却也是真抠门,谁能想到除了王水生,便只有你一人策划了窃走一万两黄金。”

    苏园不禁感慨金德才的魄力,连他们这些查案的人都觉得只有一人干剩下运金的活儿不太可能,金德才却是硬生生地给实践出来了。

    “不过这一个人可以独贪一万两金子的感觉,是不是很开心”苏园好奇地询问金德才的感受。

    金德才只觉得苏园在讽刺他,软在地上满脸丧气,垂首一声不吭。

    这真正拥有了一座小金山的感觉一定很棒,可惜快乐只有一瞬间。

    苏园便托下巴琢磨着。

    “想什么呢”白玉堂随后而至。

    “我在想如果是我来做这桩案子,是否有办法完美脱身。”苏园说罢,还反问白玉堂一句,“你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月末了,该交公粮了,白白的营养液挤一挤总是有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忘羡最高、逐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i 320瓶;兰泠 30瓶;28380899 20瓶;一起坐在屋檐上看星星 19瓶;风烟梓涵 10瓶;芜湖 6瓶;十六、ee澳糖糖ee、二十七舅姥爷、小花花 5瓶;冰柠红茶 4瓶;樱时雨 3瓶;治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