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傅诗妍制止了她,“我若是才站上一个时辰便去找皇上求援,太后怕是会对我更不痛快。”
清辞皱眉,“可你真的没事吗”
傅诗妍腹部有些发紧,不知是紧张的还是什么,可她不敢看肚子一眼,也不敢用手去抚肚子,生怕被人瞧出来她肚子里有动静。
清辞看了看她强撑的脸色,凑近她耳边道“郡主接下来几个月要足不出宫,最好的法子是犯个不轻不重的小错,让皇上当着太后的面罚你禁足,这样太后解了气,后宫也暂时不会拿你当回事。”
最多让人当作笑话嘲上数月。
傅诗妍想了想,低声道“好,你去请陛下过来。”
傅景翊刚下早朝,一如既往去御书房。
御书房前,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询问守门侍卫。
一身宫女装,尽管只有背影,可松挺的脊梁和那永远精神奕奕的身姿实在好认。
侍卫在此时下跪,她也转过头来,同众人一样对圣驾行跪礼。
傅景翊信步下轿撵,没有看她一眼,径直入了御书房。
“皇上”清辞的膝盖追随着他挪转,在眼前厚重宽大的雕龙木门合上之前,大声道,“婢女有要事请见。”
“进来。”
他嗓音清清淡淡。
清辞赶紧进去,还带上了御书房的门。
傅景翊翻开一本奏折,身边公公已着手墨砚。
清辞想了想,能被皇上留在身边伺候的,定是皇上信得过的人,但说无妨。
“太后召郡主过去,郡主去了太后却迟迟不见,到这时郡主已站了一个多时辰,还请皇上移步寿安宫”
清辞双膝并拢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着,目光灼灼等着皇上的回忆。
宏公公指教道“郡主身边的人怎这般不懂规矩,圣颜是你能看的”
清辞顺从低下头,心中却没当回事。
脖子都被自己掐过了,看下他的脸能咋的
这宫里头就是麻烦。
傅景翊抿了口茶水,眉心一皱,“朕不喜碧螺春,去换庐山云雾。”
“是,”宏公公往外喊道,“小安子”
傅景翊眉心更紧了,“朕喝的茶不要假手他人,你去。”
“是。”
宏公公放下墨砚的手,恭恭敬敬的躬了躬身,退出了殿内。
只剩下皇上,清辞反而轻松了些,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
“还请皇上挪步寿安宫,为郡主解围。”
傅景翊道“太后心善,不会过分为难于她。”
清辞道“可太后不知郡主有孕,郡主不宜久站。”
傅景翊清清淡淡看着她。
“你杀了万华生,朕还留着那孩子何用”
清辞瞳孔一缩,哑口无言。
对啊,那孩子留有何用
“小产亦是九死一生,还请皇上救救郡主。”
她额头触地,虔诚恳求。
御书房里安静如斯,皇上指尖轻点桌面,一下又一下,吊着清辞的心弦。
“为什么要保那孩子。”
清辞咬了咬牙,“稚子无辜。”
傅景翊问“万华生说了什么。”
“他会说什么,皇上能猜到不是么”
皇上对秦家的秘要,大抵通过刑审秦太师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这时候,明明扯郡主和孩子的事儿,怎么问到师父头上去了
傅景翊眉心微皱。
万华生都死了,那个孩子于她而言,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么。
难不成昨日万华生三言两语的,把秦承泽洗成了白莲,以至于她旧情难却,非要护住秦承泽的骨肉不可。
“是为了秦承泽”
“不是。”
清辞抬头回答,目光相撞的刹那,傅景翊避开眼去。
喉间忽有些发痒,傅景翊轻咳了声。
“别说稚子无辜这样的鬼话,朕不信。”
清辞略一沉眸,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无以报恩于师父,但求还恩于稚子。”
傅景翊咳得更厉害了。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多孝顺一徒弟。
门吱呀一声,宏公公端茶水进来,还未在桌上放稳,傅景翊就起了身。
“去寿安宫。”
寿安宫。
太后听着芳姑姑讲话本子,说到喜人处,不禁笑出声。
外头传来给皇上行礼的声音。
太后神色一凝,“瞧,皇上果真在意这个南淮郡主。”
髻上赤金长锦凤钗上垂下的累累珠珞,压得她抬头有些累。
“你说,本宫自是比不上那些年轻的小蹄子,是不是”
芳姑姑低声道“太后娘娘的美貌这世间无人能及,可您可是太后啊。”
“不用你提醒,本宫知道,”
太后起身,及地裙袍扫过地面,“走,去看看皇上的第一位宠妃是何模样。”
门一开,傅诗妍和随身婢女立刻行跪礼,齐声道“太后金安。”
“母后昨夜可是整宿为父皇诵经累着了”
傅景翊立在郡主身侧,温声问。
郡主低着头,瞧不到面容,太后便先回了皇帝的话,“是啊,不知不觉天便亮了,因而怠慢了南淮郡主。”
说罢,轻掩嘴打了个哈欠。
傅景翊面向颔首跪着的郡主,责备道“太后劳累,你大清早的过来叨唠,如此不懂规矩。”
傅诗妍慌忙道“是太后让我过来的,我岂敢”
“放肆。”
傅景翊声音一冷。
郡主赶紧磕了个头,“我不敢冒犯太后皇上”
傅景翊冷声,“错便错了,当着朕和太后的面还敢狡辩。”
横竖都是个错,郡主咬住了嘴,只能静等发落。
太后挑了挑眉,噗嗤轻笑了声。
“罢了罢了,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皇帝别吓坏了他。”
傅景翊正色道“冒犯母后便是大事,岂能轻饶。”
“皇帝想如何”太后微笑着问。
“禁足一年,不可踏出欣宜宫半步。”傅景翊凉薄道,“这一年里,好好学规矩。”
傅诗妍伏首,颤颤栗栗,“是。”
“退下。”
“是。”
清辞小蓉扶起郡主,缓步向寿安宫外走去。
郡主的背影有些萧条委屈。
太后收回目光,莞尔看向皇帝,“枫儿留下用午膳吧,我让膳房去备。”
皇帝一口一个母后,太后却不肯以母后自称。
她也才二十多岁,哪来这么大个儿
傅景翊道“这个时辰用午膳有些早,朕陪母后喝盏茶吧。”
太后踌躇了会儿,也不好硬留日理万机的皇帝,只得妥协,“也好。”
在殿中坐定,太后卸下赤金滴珠护甲,剥了个黄灿灿的橘子,递到傅景翊面前。
“国事再繁忙,枫儿也得多来寿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