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诗妍看了她一眼,浅笑。
“康宁嫣一个闺阁女子,没有丞相的示意,也不敢擅作主张老往太后宫里跑。”
清辞明白她在说什么。
一心勾连太后,在眼皮子底下做文章,哪个帝王能忍受这样的臣子
小蓉还是有些迷蒙,“所以郡主是觉得,皇上不会喜欢太后硬塞给他的妃子,对吗”
傅诗妍点了下头,“这么说也对。”
“可是喜欢不喜欢不重要呀,有太后相助,她侍寝总是多些的,早日生下了皇子,还愁皇上不看重”
小蓉说着便忧心忡忡,仿佛那位康妃已晋贵妃,而郡主被她按在地上狠狠的欺负。
傅诗妍噗哧一笑。
“行了,别操心了,想对付康妃的何止咱们,还有邱嫔呢,咱们踏踏实实禁足就成。”
她温柔得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再看着小蓉扁平的肚子,道“得给你缝几个大大小小的假腹子了。”
小蓉道“早就缝了,已经做好了两个浅的,郡主要不要看看”
“好。”
小蓉去她住的屋子里拿东西,傅诗妍转而看向清辞。
清辞手上正抹擦花樽,意识到郡主在看她,便转头过去,迎上她的目光。
“你去过乾清宫”傅诗妍问。
不愧是郡主,即使禁了足还能有乾清宫的消息。
清辞点头,“是。”
傅诗妍又问“去做什么”
她目光中那般审视,清辞没放在心上,可这个问题,的确不怎么好糊弄。
总不能坦白自己杀人了吧。
“我去找皇上的。”
“我知道。”
“我去问秦承泽下葬在哪里。”
傅诗妍呼吸一紧,“皇上怎么说”
清辞遗憾摇头,“罪人么,除了乱葬岗还有什么去处。”
不知是不是清辞的错觉,她看到傅诗妍的眼眶红润,在泪珠子挂下来的那刻,傅诗妍别过脸去。
“也是。”
她若无其事的说。
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早知道不往这方向去扯谎了。
傅诗妍道“皇上肯给他留全尸,我以为皇上会将他好好安葬的。”
“除非皇上心里有你,为了你才仁慈到那地步,否则真不会。”
清辞一直挖空了脑袋在想,皇上有什么理由能让秦承泽活着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郡主跟秦承泽扯得上关联。
“郡主有没有想过,秦承泽会不会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那”
“他死了。”傅诗妍打断了她。
清辞没再说话。
夜深。
清辞借着烛火,把关于锁魂木的篇章看了许多遍,得到的结论依然是人死木亡。
锁魂木之所以重如玄铁,是它承载了魂魄之重。何为木亡,便是木头失重,恢复成寻常木头重量,也会失去温度。
可是秦承泽应当是必死无疑的啊
这个事就跟抓肺挠心似的困扰着她。
“清辞,干什么呢”
小蓉翻个身翻醒过来,模模糊糊的看见清辞在那儿掌着灯看东西。
“看会儿书,你睡吧。”清辞赶紧把书踹进了兜里。
小蓉埋汰“大白天的不看晚上看。”随之翻过身去,很快再次沉沉入睡。
清辞寻思着还得再去趟藏书阁,看看有没有其他相关的书籍。
她轻手轻脚出了屋门,一跃上墙檐。
很突然也没有太意外的,萧承书也在。
这一回,她直奔楼上去,在台阶上被唤住。
“清辞”
听见这一声,清辞回过头来,望向单手握着一本书的萧承书,他如月清朗,长身玉立在书架间。
清辞道“这么巧,你又在呀。”
“你来还书”萧承书向她走来,嘴上不轻不重的说“大半夜的,你还敢一个人出来”
清辞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为什么不把我供出来,不说灯笼给了我呢”
萧承书已走到她面前,“你一个女人,怎会无缘无故杀人,八成是那两人”
话说一半,他又戛然而止,话锋急转,“姑娘家不容易,受了委屈惊吓,怎还能因此丧了命。此事由我来担,是最好的。”
清辞有些讶异。
他也不问问,她一个女子凭何能杀死两个男子
心间划过的一道暖流,让她把所有的实话憋了回去。
萧承书站在她低一步的台阶上,与她几乎平视。
清辞杏唇轻启,“你是萧尚书的儿子。”
萧承书点头,“嗯。”
“那你做一个太医”
清辞是真好奇,父亲是这样的朝廷重臣,他身为萧府嫡子,有这样庞大的后台撑着,怎会不选择入朝为官
萧承书明澈的眼睛闪烁了下,“做太医很好。”
这个回答太过简单,清辞也算听明白了。
纯粹喜好,就是因为喜好,夜深了还在这里找医书看。
萧承书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说实话。我母亲逝于一场无药可医的恶疾,当时屋里跪了一地的大夫,父亲在那里破口大骂,都是一群废物。”
清辞屏了下呼吸,完了,戳中人家伤口了。
萧承书还是微微笑着,却透着无力,“我从那天起有了学医的念头,我以为,只要成为不废物的大夫,就能把母亲救活过来。”
“”
“母亲走了十一年,做大夫早已成了我的习惯。”
清辞拍了拍他的肩膀,刻意转开这个难过的话题,“好嘛,不说这个了。国丧期已过,你跟锦华长公主的好事什么时候成”
萧承书愣了一愣,“我长公主”
“我都听说了,”清辞笑着说,“你是锦华长公主看上的驸马。”
萧承书话卡在喉咙里,猛烈呛了一番,错愕的看向她。
“都是胡说八道的,不过是公主的身子差,指名要我治而已。”
清辞噗嗤笑道“长公主为何指名要你,是你强得过那些多了几十年阅历的老太医”
萧承书哑口无言。
他垂眸沉思了会儿,叹息道“若是如此,我便告上病假,再不去瑶宁宫了。”
清辞困惑的眼睛眨了眨。
萧承书对上她的目光,鼓起勇气一般,道“其实我帮你顶罪是有私心的,上一回在藏书阁相遇是偶然,这一次却不是。我在这儿等了好多夜了”
清辞睁大了眼睛。
“我整夜整夜的等,白日里却不能多睡上几个时辰,很困的呢。”他作势打了个哈欠,目光炯炯,“可是我想着,你总要来还书的,或许你也想着会再遇见我呢”
“”
“我很期待你感动,期待你说愿意以身相许来报恩,”萧承书的脸皮越抹越厚,豁出去了,“我也准备好了跟父亲说,让父亲请旨赐婚。”
清辞惊愕的眼睛眨啊眨。
“为什么是我”
“不知道,”萧承书老老实实的回答,“只是那一天分别后,我满脑子都是你的样子,我想,这个应该就是喜欢吧。”
清辞“哦”了一声,不知所措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