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后刚刚这么一闹,舞女刺客的事被强行搁置,可无论怎么搁置,现在都要提到明面上来追责了。
太后愣了一下,急忙撇清关系。
“礼部教坊司全权安排歌舞,本宫并没有过问。”
礼部侍郎本就战战兢兢等着问责,听见了这话,也急了。
“太后娘娘,是您派来的宫女说,花月楼编排的这一支剑舞甚妙,让臣务必在今日安排上,臣才特地去花月楼要的人呐”
礼部侍郎出席跪地,“皇上明察这几位舞女并非出于礼部教坊司,是太后口谕,臣才动用了花月楼的人”
“胡说”太后恼得面红耳赤,“本宫何时指定了剑舞”
礼部侍郎道“太后娘娘,宫女来传话时我礼部数人皆在场,皆可作证”
有太后构陷元妃的先例在前,此时,她更是百口莫辩。
礼部侍郎敢这样说,那势必确实有人带着太后的玉牌去传了话。
“皇帝,你要相信本宫,本宫怎么可能会让人刺杀你皇帝”
傅景翊沉痛蹙眉,“母后,朕也不敢相信,您为何要这样做”
康丞相在此时离了座,手捧一锦盒,走到殿前,道“臣有一物不得不呈于皇上,还请皇上过目”
太后心中腾起不妙的预感。
宏公公去康丞相手中取了锦盒,呈给皇上。
傅景翊打开一看,沉声道“康禄,这几件是先帝赏赐太后的珍宝,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为何会在你手里”
康丞相俯首道“这是太后送给臣的,臣自觉无功不受禄,不敢收。”
邱太尉嗓门大,当即嚷道“如此重礼,太后娘娘何至于如此就算要犒赏朝臣,也不该太后来做吧”
清辞忍不住偷笑了一声。邱茗一定跟哥哥告状了,说了太后害她的事儿,眼下邱太尉自然是要对太后见缝插针的。
康丞相道“太后娘娘为宸妃之时,有几位臣子向先帝进过谏言,劝说先帝不应过于宠爱宸妃。太后娘娘要臣想法子将这几位老臣挤兑出朝堂,这件事,老臣实在是做不到。”
“谏个言就要滚出朝堂,今后谁还敢说话了”邱太尉激动道,“臣子谏言是为江山社稷,并非针对太后,太后娘娘没有容人之量啊”
傅景翊不轻不重提醒,“邱爱卿,莫失态。”
“臣知错,可是太后娘娘刺杀皇上,又构陷身怀皇嗣的元妃娘娘,还妄图干涉朝政,桩桩件件实在令人”
“放肆,”傅景翊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他,道,“纵使构陷元妃确凿,刺杀一事还需查清原委再作定论。至于笼络丞相一事,的确是母后做错了。”
傅景翊转而对太后恭谨道“母后,您这样做实在叫朕为难,出于理法仁孝,朕只有自绝以谢天下,也没有处置您的道理。”
萧跃林在此时站起,高声道“皇上岂能自绝”
众臣齐齐跪地,附和萧跃林。
太后忽而呼吸不上来,脑中一热,眼前越来越模糊。
“皇帝,你这是逼本宫自戕给天下人交代”
“母后何出此言”傅景翊沉痛得摇摇头,“只是朕与母后身在高位,就该以身作则,若德行有亏,便是让朝臣不安,让天下人不安,会沦为千古罪人的。”
太后被扶着身子,颤声说“只要本宫不自戕,没人可以逼迫我,你这个皇帝也不行。”
她拂袖绕过矮几,走下台阶,大步走出殿外,几个宫女紧随而去。
傅景翊深叹一口气,起身,走到殿中,双膝落地。
百官皆惶恐惊愕,高呼圣上不可。
清辞也赶紧捧着肚子跪下来,天子屈膝,谁还敢站着
傅景翊痛心疾首道“太后有过,朕为人子岂有罚母之理,可朕为天下之主,于万民有责,朕愧对众卿,愧对百姓”
有臣子道“太后有过,皇上无过,不该引咎自责”
接下来,就是众口一词的劝皇上起身,把皇上夸得天花乱坠,臣子们有些甚至痛哭流涕。
清辞看着皇上被扶起时那一脸悲戚,心中对他感人肺腑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
按理法,皇上的确不能处置太后,太后说得也不错,皇上这是在逼她自戕。
这一出代母请罪,天子下跪,看似息事宁人,实则将太后的罪行昭告天下。
傅景翊站在浅阶之上,对众人道“太后会有这些举止,多因刁奴挑唆的缘故,秀月”
秀月到他身前领旨,“属下在。”
“将太后身边的刁奴尽数押往刑部问罪。”
傅景翊又问清辞道“如此一来,太后身边缺人伺候,此事还请元妃费心。”
清辞赶紧说“妾身会给太后挑选称心如意的婢女。”
这是什么,这是光明正大顺理成章的将太后身边的人强行换去,轻则软禁,重则要太后的命,至此也是易如反掌。
宴席总算又正常继续,清辞坐久了肚子绷紧,想出去走走,说了第三遍,傅景翊才勉强答应下来。
“走路慢点,别跑屋顶上去。”
“知道啦。”
她走没一会儿,萧承书借故小解离开殿中。
傅景翊余光瞥见了那一抹离开的身影,唤了声秀月。
“保护元妃去。”
秀月道“她用我保护”
“叫你去你就去。”
“哦。”
山上四处都是官兵把守着,清辞所到之处,总有人卑躬屈膝的唤她元妃娘娘。
她趁官兵不注意,跳到一株高高的梧桐树上,在粗大的树干上躺了下来。
这是地势很高,侧首,能看见金陵城的万家灯火。
清辞闭上眼睛,今日殿中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
刺客绝对不是太后安排的,她不会这样实名制刺杀皇上。
今日究竟是太后要害她,反误了自己,还是,这本就是皇上对太后设下的局,就等太后往里跳
这里面的真相,她或许永远不能知道。
山中微风里,有鸟儿时而的鸣叫声,还有一个步子缓缓走进的生意。
脚步在树下停驻。
清辞睁开眼看了一眼,他在树下临风玉立,正看着树上的她。
她轻盈落地,站在他面前。
他的目光也在她腹上久久停留。
“回去吧,我在外头,你也在外头,这样不好。”清辞捧着肚子劝道。
萧承书眸色幽幽,说“你一定要这样避着我吗。”
清辞摇摇头,“不是唯独你,我避着皇帝以外的所有男子。”
萧承书黯声道“对你来说,我已经成了所有男子的其中一个,并无区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