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便有鲁三通的手下过来指引,让谢贻香移步在旁,以免影响后面进来的人。在众人手中火把的照耀下,谢贻香强忍着这股腥臭味,这才看清周围的形貌,却是一条笔直的青石通道,也便是所谓的“墓道”了。只见地上堆积着寸许深浅的尘土,因为潮湿的缘故,两旁墙壁都有些发霉的痕迹,至于方才经过的那个侧洞,正好是在这条墓道的顶部打通出了一个圆洞。
而眼前这条墓道呈笔直状,向两端分别延伸出去,最终脱离火把的照耀范围,消失在了黑暗当中。谢贻香身在墓道里,以自己那“穷千里”的神通望去,也看不到墓道两端的尽头,更不知究竟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不过片刻,那鲁三通也穿过侧洞进入到这条墓道里,只见他浑身上下依旧身裹覆在麻布里面,却已然双脚落地,终于丢弃了他的那顶软轿,显得精神百倍。而替他抬轿的“福寿安康”四名小童也随后进来,最后则是穿着好几件裘皮青竹老人,慢吞吞地沿着侧洞边缘爬了下来。待到所有人都已进来,墨残空略一清点人数,除了先一步孤身进来的戴七并无踪影,其余人并无一人缺失,就连吴镇长和金捕头也被押了下来,交由曲宝书看管着。
当下鲁三通的手下和墨残空的四名弟子便开始四下查探,每个人都是神色凝重,即便是相互间的交谈,也是尽量压低了声音,让眼前这个布满腥臭味的墓道显得愈发阴森。谢贻香也被这股气氛所染,再回想起方才从墓中传出的那一阵嘶吼,当即暗自戒备,细细打量起眼前这这条墓道来。
只见这条取笔直之势的墓道,从上到下分明就是一条正方形的地下走廊,高度和宽度一般,皆是两丈左右;上下左右的四壁皆以整块的青石铺砌而成,如今虽已积满了尘土和霉菌,也能看出四周的青石被打磨得极是平整,可见当初修建之时的精雕细琢;然而青石上却没有再多的装修,朴质之中隐隐透露出一种鬼斧神工的韵味。谢贻香身在其间,更是难以形容心中的这种震撼。
只听旁边的旺嫂试探着说道“我好歹也进过六七个达官贵人的陵墓,眼下这条墓道虽然修葺得工整,其实却有些简陋,只怕埋葬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至于用整块的青石来堆砌墓道,似这般磅礴大气的手段,若是没猜错的话,只怕要追溯到汉代甚至更早时期的手笔了。”
谢贻香听得微微一怔,想不到这个粗通文墨的旺嫂,原来竟也是个道行高深的老手,之前倒是小觑于她了。倘若这座古墓当真是汉代之物,那岂非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再回想起自己在赤龙镇衙门后堂里看到的那些记事,不恰好也是追溯到了秦朝时期所以在这鄱阳湖畔修建了一座汉代甚至更早时期的古墓,倒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片刻工夫,经过墨残空和鲁三通等人的查探考证,果然正如旺嫂的推测,眼下确然是座汉代的古墓。就在众人惊叹之际,只听那青竹老人忽然问道“管他是哪个朝代的坟墓,埋葬的左右都是已死之人眼下这条通道两头都是一般的漆黑一片,我们该要往哪边走”
谢贻香原本也想询问此事,不料此刻却被青竹老人抢先问出来了。那墨残空脑子转得极快,刚还在和鲁三通探讨这古墓的朝代,待到青竹老人的话音刚一落下,她已微笑着说道“青竹老师无需担忧,妾身自然知道到方向。其实这道理说来再是简单不过,但凡是所谓的风水宝地,其实却并非是一片,而是一点;至于这一点,也便是所谓的风水眼,就好比是丹田之于人体。要知道自古以来修建于风水宝地的陵墓,必定是经过堪舆高人的指点,先找准了风水眼的所在,这才设计规划,继而动工修建。所以陵墓中停放墓主棺椁的主室,一定便是在这风水眼处,这才能让墓主的尸身得以采集地气精华,从而福泽后人。而眼下这座汉墓所对应的风水眼,妾身一早便已寻到,乃在此地往正南方向四十四丈之处,所以我们只需沿着这条墓道往南面而行,便决计不会有错。”
听到墨残空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释,在场有不少人都是暗自点头,那曲宝书却不以为意,兀自叹道“老干货,你这个问题未免也问得太蠢了一些。些许小事,又何必劳烦墨家高人”说罢,他陡然提气一声长啸,但听清鸣入耳,整个墓道中顿时交织回响起来,其声不绝于缕,过了好久才逐渐消停下来。
那曲宝书不等惊讶的众人向自己询问,已然笑道“我方才的那一声长啸,声音自然沿着这条墓道向南北两个方向传出,回声却只从南面传来,约莫是在二十来丈处受阻返回,可见那里必定建有门墙。而没有回声传来的北面,当然是因为这条墓道北端还深远得紧。要知道以秀姐的智慧,她之所以会选择在此处挖掘侧洞,从而让我等进入墓道之中,自然是因为此处离整个古墓的中心已经不远,所以墓道南面二十来丈处的门墙方向,才是我们将要去往之处。秀姐,不知穷酸说得可对”
要说墨残空能够得出往南面走的结论,不过是由于她本就精通此道,而曲宝书则是依据常理举一反三、缜密地推断出结论,足见他心智的过人之处。墨残空当下也不禁有些佩服,笑道“曲先生果然聪慧过人,着实令妾身佩服。不过眼下这条墓道往南二十三丈之处,却还不是这座陵墓的中心,只是沿路上的一间石室罢了。依照汉墓的规格,应当是属于前殿,通常是陪葬着墓主生前最得力的属下。”
当下曲宝书又谦逊了几句,鲁三通便下令前行,教众人跟在墨残空和四名墨家弟子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沿着墓道往南面走去。才刚刚行出数步,只听海一粟忍不住问道“只是不知率先下来的戴施主,此刻是否也走对了方向。”
队伍最后的青竹老人当即“哼”了一声,冷笑道“我从来就没盗过墓,自然不知道应当往哪边走但戴老七那个矮胖子的运气似乎不错,居然被他猜对了方向怎么,莫非你们没看见头顶上他留下的记号”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抬头望去。只见在火光的映照之中,前面的墓道顶部果然留有两道潦草的划痕,分明是一道短横与一道长竖,交叉成一柄长剑的模样,其剑尖正是指向南面;再看那两道刻痕甚新,想来自然是先一步进来的戴七刚刚所刻下。若非是青竹老人眼尖,虽然身在队伍的最后也依然将前方墓道顶部的划痕看得清楚,众人一时间只怕还发现不了戴七留下的这个记号。
鲁三通那“福寿安康”四名小童中的“安儿”不禁小声嘀咕道“奇怪,这位戴先生并非我道中人,却如何得知该应当要往南面走莫非是那个胖子告诉他的”说着,这安儿忍不住瞥了一眼被曲宝书拉扯着的吴镇长,心想之前这个吴镇长一直是由戴七看管,说不定便是他在暗地里向戴七透露了什么秘密。
鲁三通似乎甚是关照自己的这个女弟子,当即哈哈一笑,温和地向她解释道“我们早已询问过这位吴大人多次,许多事他倒是的确不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秘密透露给戴老师。而戴老师之所以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却是和那位曲先生一样的办法,乃是依据声音的回响,从而做出的判断。”
说着,他不禁嘿嘿一笑,补充说道“安儿,你可还记得方才在我们进来之前,墓穴里曾传出一阵嘶吼之声当时戴老师立刻便冲上前去,也对着侧洞里大喝一声。嘿嘿,你以为这位戴先生当真是一时兴起,要去和墓穴里传出的嘶吼声争个输赢只怕就在那时,戴先生便已根据自己这一声大喝的回响,继而对眼下这个墓穴的形貌有所判断,所以他才敢孤身一人先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