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毕府前院里的这一尊关公雕像,居然复活了过来,而且还一刀劈向自己
眼看那柄长刀离自己的头顶不过一尺距离,谢贻香终于从迷茫中彻底清醒过来。她急忙定睛一看,却哪里是什么雕像复活,分明是关公雕像手中那柄长刀,恰好便在此时,从雕像手里无端滑落了出来,重心一失,这柄长刀整个便朝外面倾倒;由于长刀的刀锋向下,所以正好是向自己头顶处劈落,仓促间乍一看来,的确像是这尊关公雕像一刀劈向自己。
虽然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到底不是什么关公显灵,但也足以令在场所有人惊骇当场。谢贻香一时间也来不及躲避,只得探出双手,将这柄长刀下面那七尺长的刀柄握在手里,想要止住这柄长刀的倾倒之势。谁知刚一入手,顿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冰冷的刀柄上传来,直压得她双臂酸麻,凭她双臂的力量,居然止不住这柄长刀的倾倒之势。
难不成这一尊关公雕像手里的长刀,当真便是传说中的那重达八十六斤的青龙偃月刀要知道谢贻香虽然没练过外功,但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若非这柄长刀太过沉重,她又怎会拿不住幸好身后的海念松和尚见她吃力,当即抢上一步,用单手将握住刀柄;如此一来,顿时便止住了这柄长刀的倾倒之势。
只听海念松和尚也不禁惊呼一声,喝道“好家伙这柄刀少说也有百十来斤重,却不知是什么来头”然而他话虽如此,却也仅凭单手便握住了这柄长刀,可见这位“凌云僧”果然不负他这胖大的身形,力气倒是不小,而且反应更是极快。
谢贻香惊魂未定,待到海念松和尚将刀拿稳了,这才敢松手退开。当下她仔细查看这柄忽然从关公雕像手里滑落出来的长刀,这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一尊暗红色关公雕像的右手,虽然的确是握刀的手势,但却只是虚握,手里乃是空空如也。而这柄长刀则是被后来才被放置到关公雕像的手中,甚至只能算是靠在关公雕像的手里。
至于长刀的无故滑落,想来是因为方才那场雨下得太大,所以才将雕像手里的长刀冲刷得松动了,这才导致此刻的滑落。可是如果依照这般解释,为什么这柄长刀早不落、晚不落,恰好是在谢贻香走近的时候才突然倾倒下来这未免太过凑巧了一些。
要说谢贻香从来便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什么巧合,眼下这柄长刀无端倾倒,向自己当头斩落,背后一定有原因。有可能这是有人故意设下的机关,要想以此谋害自己性命,或者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也有可能是这尊诡异的关公雕像本就不是凡物,或许是自己在无意中冲撞了神灵,所以这尊关公雕像才会故意让手里的长刀滑落,以儆效尤,又或许是这尊关公雕像其实是想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
所幸此事到底还是虚惊一场,在场也并无一人因此受伤。那常大人早已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喝骂身旁的随从,责怪他们没有照看好谢三小姐。那宋参将更是传下号令,叫手下的军士一定要彻查此事,一一审问最近触碰过这尊关公雕像的人。
待到海念松和尚将这柄长刀放回关公雕像的手中,便听一个雄浑的男子声音从前院尽头的前厅处传来,惊喜参半地说道“可是北平神捕商不弃商捕头来了那真是再好不过有天下第一神捕亲自出马,这回不但要将杀害恒王的凶手绳之以法,而且也要还我毕家上下一个清白”话音落处,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男子已从前厅里大步踏出,径直朝雕像旁的众人而来。
谢贻香不禁心中一凛,听这人的话语,难道皇帝的十一皇子恒王,果真已经命丧于这毕府之中了再看这精壮男子衣着华丽,气宇轩昂,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正在猜想此人是谁,身旁的常大人便已施礼说道“下官见过郑国公。要知道眼下毕府里的命案还未有定论,恒王的生死更是无从考证,可不敢胡乱说话”说罢,他才回答说道“回禀郑国公,的确是金陵刑捕房里来了大人物,不过却并非商捕头,”
谢贻香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说话的精壮男子,便是已故的毕大将军长子、朝廷亲封的“郑国公”毕长啸,也便是如今龙洞山毕府的主人。难怪自己觉得此人有些面熟,此刻带着“毕无宗长子”这一身份再看,这个毕长啸眉宇间的神情,的确有些当年那“不死先锋”毕无宗的风采。
可是眼下这位毕家主人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要找出杀害恒王的凶手,而常大人却连忙开口打圆场,说什么“恒王的生死无从考证”。试问毕府里这桩命案分明已经查办了三个月之久,毕家主人和负责此案的刑部侍郎,又怎会双方各执一词,一个说恒王死了,一个说恒王生死未明
就在谢贻香思索之际,那毕长啸听说来的不是商不弃,再看一行人里的除了老熟人宋参将以外,便只有一个小姑娘、一个胖大和尚和一个裹覆在斗篷里的古怪家伙,顿时有些失望,淡淡地说道“恒王无端在我毕府遇害,如今已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却还是没能找出凶手,自然是你们这些个当差的无能原本指望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神捕的商不弃能够查清此案真相,从而还我毕府上下一个清白,解除毕府的封禁,谁知这一等又是半个多月,他到底还是没来”
那常大人涵养再好,听到这话也不禁咳嗽两声,再一次强调道“郑国公息怒,遇害的死者,究竟是不是恒王,眼下还未有定论”毕长啸不等他说完,当即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会不是恒王当然是恒王要知道家父和皇帝乃是生死之交,我和恒王更是打小便认识,相互间有着过命的交情此番恒王一早便和我约好,亲身前来毕府,乃是有要紧的事和我商议,谁知却不幸命丧于鼠辈之手”
说到这里,毕长啸脸上已笼罩起了一层怒气,直涨得双颊通红,厉声喝道“我毕府连夜报案,便是要你们找出杀害恒王的凶手,你们找不到凶手倒也罢了,居然还怀疑我毕长啸的话,说死的不是恒王,简直是欺人太甚难不成你以为我毕长啸没资格请来恒王这样的客人”
听到两人这番对答,谢贻香顿时暗叹一声,难怪毕无宗的后人没有入朝为官,而是留在了成都府的封地,原来眼前这位郑国公毕长啸,竟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
要知道毕府这桩命案既然还没有定论,那常大人也是一番好意,不想将此案坐实为“恒王命丧于毕府”,其实却是在替毕府开脱,不愿毕府上下背负起谋害皇子的嫌疑。谁知这毕长啸居然一口咬定恒王确然死在了自己家里,其理由更是令人好笑,乃是担心旁人看不起他毕长啸,不相信皇帝的十一皇子恒王会前来他的府邸做客。
当下常大人又劝了几句,却听毕长啸正色说道“我毕府上下行得端、坐得正,真相自有天知,公道自在人心,又何需旁人的包庇试问我毕长啸身为朝廷亲封的郑国公,莫说是和恒王,即便是和当今皇帝,也算得上是自家人。如今自家兄弟被人谋害,死在了我的府上,我又何必要否认此事再说那夜所谓的关公显灵,分明是有人故弄玄虚,假托关公之名谋害了恒王。所以于情于理,我毕长啸也要找出这个凶手替恒王报仇,还我毕府上下一个清白,这才对得起你们将我毕府封禁三个月的煎熬”
他这话出口,那常大人一时也无话可说,只得叹了口气。谢贻香心中更是一沉,且不论毕长啸对此案的态度,单是他言语中所提及的案情,原来外面的传闻竟是真的,果然是有人假托关公显灵,在这毕府之中谋害了做客的恒王
话说谢封轩此番托商不弃带话,叫谢贻香同来毕府参与此案,虽然并未说明缘由,但这一路上她早已想得清楚,以谢封轩和毕无宗的交情,以谢家和毕家的交道,父亲此举自然是要自己相助毕家,从而护住毕无宗的后人。想来却是因为托了商不弃带话,谢封轩为了避嫌,所以才没将这层意思捅破。
想到这一点,谢贻香心中再如何反感眼前这位郑国公,当下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恭声说道“刑捕房奉旨查办毕府命案,参见郑国公大人。”顿了一顿,她又补充说道“毕家哥哥有礼了,小妹谢贻香,奉家父之命特来拜见。”